聽着浴室裡傳出的淅淅瀝瀝的水聲,樑飛心裡卻意外的沒有任何不該有的想法,只有滿滿的內疚、自責,以及深深的殺意。
他站起身,走到屋外,迅速在手機上按下了一串電話號碼,那是在酒店時,溫筱柔的爸爸所用的號碼,他當時只是瞥了一眼,就記在了心裡。
“喂?”溫父略帶疲憊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
樑飛禮貌的和他打過招呼以後,就直奔了主題:“伯父,小柔已經安全回到家了。”
“恩,這事我知道。”溫父似乎並不意外,彷彿早就猜到了這件事。
樑飛心裡的猜測變得堅定起來,“伯父,是不是你用什麼辦法救出了小柔?”
“哦?小夥子,你爲什麼會這麼想?”溫父驚訝的問道,但話語裡暗藏的讚許與笑意,卻被樑飛聽得一清二楚。
果然是他乾的!
“剛纔小柔說擄走她的人,有很濃的家鄉口音,再聯想到伯父方纔打來的電話,說你會處理這件事,所以我就猜,會不會是你做的。”兩個最重要的情報被樑飛組合起來,自然也就得出了最後的結論。
溫父十分高興,“哈哈哈,小柔的眼光不錯啊,你這小子很聰明,不錯!”
他的誇獎如果在平時,一定會讓樑飛喜出望外,但是現在,他卻只覺得滿心的沉重。
“伯父,那些人你知道他們的名字或者有他們的照片和下落嗎?”他曾經發過誓,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他在乎的人。
既然他們有膽子敢對溫筱柔下手,就得有本事承受自己的怒火。
溫父沉默了幾分鐘,似乎是在猶豫。
“伯父,我不想這麼放過他們,私自綁走了小柔,他們必須付出代價。”樑飛將自己的覺悟與想法坦然的攤開在溫父的面前,讓他感受到自己的決心。
“不用了,這件事是我們溫家的家事,沒有必要讓你一個晚輩參合進來。”到最後,溫父還是沒有說出那些人究竟是誰,如今又在何方,他沒給樑飛繼續盤問的機會,果斷掛上電話,等到樑飛又撥打過去時,對方已經關機了。
“Shit!”他氣得握緊手機,砸向牆壁,溫父的忌諱與躲閃,都讓他預感到這件事不簡單,對方是誰,溫父一定知道,可他卻選擇了隱瞞,爲什麼?樑飛想不透。
“你站在門口做什麼?保護我嗎?”溫筱柔帶着一身的水汽,從浴室裡走出來,一眼就看見了信守承諾沒有離開的樑飛,慘白無血的面頰上,有淡淡的驚喜與感動浮現。
樑飛迅速收好電話,轉過身,在看見她溼漉的頭髮時,立即進屋翻出了吹風機,然後霸道的將溫筱柔給按在了梳妝檯的皮椅子上,親手替她吹着頭髮。
他溫熱的手指穿梭過密集的青絲,動作溫柔、且珍惜。
溫筱柔像是個機器人,乖乖的坐在原位沒動,任由他爲所欲爲。
“樑飛,你的動作可真熟練,以前是不是經常給小雪姐姐做啊?”溫筱柔欣賞着玻璃鏡裡的自己,嘴角滑開一抹淡淡的笑。
她看得出,樑飛正在生氣,他一定是在爲自己突然失蹤的事擔憂和後怕,她必須要想個辦法把這個氣氛給破解掉才行。
樑飛收好線,挑眉看向她:“看得出來嗎?以前我們還在農村裡的時候,我經常替她這麼做。”
“我就說呢,難怪你的動作這麼熟練。”溫筱柔一臉我很聰明,快來誇我的邀功模樣。
有樑飛在身邊,她的不安與忐忑,似乎通通消失了。
“你羨慕了?只要你高興,你喜歡,我也可以每天給你做同樣的事。”樑飛一隻手從後穿過她的黑髮,落在一旁的梳妝檯檯面上,遠遠看去,他就像是把溫筱柔給緊緊摟在懷裡似的。
兩人黑色的影子被燈光拖長,不知道什麼時候,竟融合成了一道。
“我纔不嫉妒呢,我幹嘛要嫉妒?朋友夫不可欺,這個道理我很早以前就知道啦。”溫筱柔撅着嘴,極力想要展現自己的能力。
不就是用吹風機嗎?真以爲我不會?
“我只聽說過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至於這話,我不知道,你自創的?”樑飛隨意的坐在臥房的沙發上,姿態極其慵懶,“小柔,你覺得這事會不會和你的爸爸有關係?因爲今天是他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才能保住你的平安。”
溫筱柔臉色微變,像是在瞬間聽到了什麼極其牴觸的人名。
樑飛略感奇怪,根據程於青的說法,她應該感激纔對,怎麼會在提到父親時,表現得這麼沉默?
“不願意說嗎?那就算了吧。”樑飛沒有強求,追美女的過程是最辛苦的,但這樣的辛苦只會鍛鍊他,只會磨練他的情傷。
戴思雨低下了腦袋,刺目的光線,將她臉上的落寞與掙扎映照得一清二楚。
樑飛見她真的不願意說,也只能妥協,“那就算了,我也只是隨口問問。”
“你生氣啦?”溫筱柔有些不安,偷偷瞄着樑飛,她也說不清楚爲什麼擔心他會生氣,只是潛意識,不想惹怒他。
“我像是那麼小氣的人嗎?”樑飛衝她眨眨眼睛,“好啦,你先休息吧。”
“那你呢?”溫筱柔頓時更加不安了,卻又難爲情的不敢說出讓他留在這裡的話。
“我?當然是回去睡覺咯。”樑飛裝作沒看出她的緊張與害怕,聳聳肩,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就打算出門。
溫筱柔輕輕咬住嘴脣,她欲言又止的注視着他的背影,可偏偏挽留的話已經到了舌尖了,還是沒能說出口,眼看着人就要離去,她總算是擠出了一個字:“你……”
“怎麼?”樑飛等的就是她開口,軟妹紙得把她給逼急了,她才肯妥協。
“你很想睡嗎?”溫筱柔羞澀的垂下頭,只留下兩隻粉撲撲的耳朵露在外邊,小手不安的擰着大白兔睡衣。
這樣的她,看上去意外的可愛,讓樑飛只想化身變成一隻餓狼,猛撲上去,奈何,他這份心,卻沒這份膽,再說,要是他真圖謀不軌,這個剛剛受過驚嚇的軟妹紙,必定會害怕到哇哇大哭,這可不是他的初衷。
他貌似糾結的擰起眉頭:“不算太想,你到底有什麼話想說,直說吧,別這麼吞吞吐吐的,我看着都替你着急。”
“額……”溫筱柔被他這麼一說,更加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她只想青姐快點回來,至少能夠陪着她,不讓她一個人。
“沒事我就走咯。”樑飛要挾道,當他一隻腳剛剛跨出房門,溫筱柔閉上眼,鼓足了前半生所有的勇氣,幾乎是扯着嗓子說出了這句話:“能不能麻煩你留下來陪我一起睡?”
“……”從臥室裡飄到陽臺,再從陽臺飄到外邊的話語,讓正蹲在別墅外的馬仔嚇了一跳,剛吸到喉嚨裡的煙,頓時卡住。
哎喲喂,現在的妹子都這麼熱情嗎?能不能稍微顧忌一下他們這些盡忠職守的男人們的心情啊?
“你們說這小柔姐和飛哥,是不是……”一個馬仔曖昧的笑了,伸出兩個大拇指對碰了幾下,意有所指。
“飛哥的事你少參合,小心待會兒被飛哥聽見,教訓你。”身旁的同伴警告道。
“切,離得這麼遠你當飛哥有順風耳啊?”對方朝天翻了個白眼,“不過,這事我們到底要不要告訴青姐啊?”
“說什麼說?青姐和飛哥兩口子的事,咱們做手下的少介入。”
……
溫筱柔要是知道,她的話被人聽到,而且還被偷偷議論,一定會羞到沒臉見人,不過她此時此刻的心情也差不多是那樣,樑飛遲遲沒有開口,她的心跳也噗通噗通一個勁的加速,像是要從胸腔裡蹦出來一樣。
“你不要誤會,我只是有些害怕,想讓你留下來,給我讀課本,讀故事,等我睡着你就可以回房了,”反正丟臉的話已經說出來,她乾脆破罐子破摔,“不過,你要是不願意,我也……”
“好。”樑飛按捺住心頭的激動,故作正經的點頭,“你想聽什麼故事?”
“啊?”溫筱柔沒想到他這麼容易就答應了,錯愕的擡起腦袋,卻正好看到樑飛那副瞭然、關切的表情,心頭微軟,其實他真的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啊,這麼一想,再想到自己以前對他說的那些話,溫筱柔便有些羞愧,覺得對不起他。
“恩?沒什麼想聽的嗎?”樑飛挑眉問道。
“隨……隨便吧。”她結結巴巴的說道,然後,就在他的注視下,爬到了被窩裡,用被子將自己的腦袋緊緊的捂住。
這是打算把自己給憋死在裡面的節奏?樑飛有些忍俊不禁,伸手拽了拽被角:“你這樣小心把自己搞到窒息。”
“我沒事。”溫筱柔捧着發燙的面頰,甕聲甕氣的說道。
感受到她的害羞,樑飛也沒勉強她把腦袋露出來,在房間的書櫃裡,找了半天,勉強找到了一本故事書,他搬過牆角的單人沙發,坐在牀沿,就着牀頭鵝黃的光線,爲她讀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