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飛的拒絕讓戴陵不太滿意,但如果樑飛爽快的答應,他又會對他的人品產生懷疑,這是一種很矛盾的想法,或者說,樑飛此人在戴陵的心裡,就是一個矛盾的存在,他在道上乾的事,讓他這個市長又怒,卻又不得不另眼相看。
一抹精芒從他的眼裡閃過,戴陵溫和的笑了:“我想你大概誤會了我的意思,我並沒有打算讓你向奎爺服軟,我很清楚,你不會那樣做。”
“伯父,有話你大可以直說。”靠!他說了大半天,就不能說出重點嗎?樑飛的耐心正在急速消失。
“平海市的幫派太多,也太零散,這幾年,幫派的發展十分迅猛,讓平海市淪爲了國內黑幫肆虐的重點城市,樑飛,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戴陵深深的凝視着他,話意有所指。
樑飛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臉色不由得嚴肅起來:“伯父,你的意思該不會是想慫恿我統一黑道吧?”
他感到好笑,別說他現在沒這個能力,更沒這份心,一個市長會放任黑道被統一?一家獨大?
“不不不,這樣做需要太多的時間,”戴陵矢口否認,“政府方面希望能夠從這些小幫派中,扶持一個值得信賴,值得合作的對象,讓零散的幫派融合成一個,這樣更方便我們進行管理。”
黑道的存在是不可能被扼殺的,而留給戴陵唯一的選擇,就只剩下從這些幫派中挑選出可以合作的對象,既要利用,又要控制!
這纔是他真正的目的。
樑飛眉頭一皺,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卻笑道:“伯父,我可沒有那麼大的勢力,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啊。”
“樑飛,你沒有必要妄自菲薄,你背後有足夠的資金,足夠的能力辦到我說的這些事。”光是他身邊的那幾位紅顏知己,就足以支撐他在道上混出一片地盤,再加上他的身手以及現下的威名,只要他願意,帶領毫不懷疑,政府的計劃會得到實現。
樑飛遲遲沒有答應,“我需要時間考慮。”
“當然,這麼大的事,你也應當同人好好商量。”戴陵心滿意足的笑了,只要他沒有一口回絕,就代表這事有成功的可能,“不過,我希望你能儘快,畢竟,道上現在的局勢太過混亂,隨時都有可能發生大規模的槍戰!我不希望看到平海市變成一灘散沙。”
“好。”樑飛鄭重的點頭,在離開時,戴陵親自將他送出了辦公室。
當緊閉的房門緩緩開啓,戴思雨一臉不高興的將樑飛拽到了自己身邊,惡狠狠瞪着戴陵,“爹地,你太過分了!居然把我趕出來。”
“你一個女孩子管那麼多事做什麼?”戴陵寵溺的笑笑,伸出手,拍着戴思雨的腦袋,此刻,他僅僅是一個疼愛女兒的父親,而不是剛纔那隻頗多算計的狐狸。
“哼,”戴思雨傲嬌的撅着嘴,在戴陵的安撫下,情緒勉強平靜下來,她緊緊握住樑飛的手腕,“爹地,還有別的事嗎?沒有的話,我和樑飛就先走了。”
“也好,我讓人送你們。”戴陵剛想把Jay叫過來,但戴思雨卻拒絕了他的好意。
“這裡我很熟啦,又不會迷路,爹地你忙你的。”她揮揮手,拉着樑飛就往走廊盡頭走去。
戴陵神色無奈的站在原地,目送他們倆離開後,嘴角那彎和善的笑才終於卸下,神色冷漠。
如果樑飛到最後也沒有答應,他或許應該實施第二個計劃。
“Jay,替我約奎爺今晚一起吃飯。”戴陵步入辦公室,利用內線電話,向自己的助理交代着。
他不能把所有的籌碼都壓在一個人的身上,必須要做兩手準備。
明媚的陽光從頭頂上肆無忌憚的揮灑下來,市政的花園,寬敞且美麗,高低錯落的大樓在地上拖曳出長長的影子,四周的停車位放滿了高檔的私家車,到處都能看到正在站崗的武警軍人。
“爹地和你說的那些話,我都聽見了。”戴思雨雙手背在身後,一邊踢着地上的小石子,一邊嘀咕道。
樑飛微微一愣,有些意外:“你怎麼會知道?”
他不認爲戴陵會把這些事告訴戴思雨。
她一臉驕傲的昂起頭來,“我想知道的事,還沒有能夠瞞得過我的!哼哼哼,我在離開的時候,就往你這兒,”纖細的手指點了點樑飛的衣領:“放了微型竊聽器。”
“額……”樑飛伸手一碰,果真在衣領下,碰到了一個不易察覺的竊聽器,“你居然會隨身攜帶這種東西?”
該說這女人不愧是黑客嗎?正常人誰會隨身帶竊聽器在身上?
“我這叫以防萬一。”戴思雨將自己的裝備回收,然後摘掉耳朵裡的無限耳麥,“你也可以說這是我的職業病,如果沒有它,這次我又怎麼能聽到你和爹地的談話呢?”
這麼一想,她覺得自己的職業病似乎也挺好的。
樑飛眼角忍不住一抽,喂喂喂,這種事值得驕傲嗎?竊聽他人談話,這是違法的有木有?
“不過,我還真沒有想到,你居然滿了我這麼多事。”剛走出市政的大門,在人來人往的街頭,戴思雨就雙手叉腰,齜牙咧嘴的怒瞪着樑飛,“還說咱們是朋友!有做朋友的,會藏這麼多秘密嗎?”
如果不是她偷聽到,或許她會被一直矇在鼓裡,哼,這傢伙居然膽子大到在外邊幹出那麼多的壞事!
光是想想樑飛做的那些事,戴思雨就感到害怕。
“難道我要逢人就說自己在外邊做了什麼?”樑飛有些無奈。
“你還敢狡辯!我幫你那麼多忙,你卻連實話也不肯告訴我。”戴思雨委屈的紅了眼眶,她並不是因爲樑飛的隱瞞感到生氣,而是覺得他不夠朋友,她以爲,他們是可以無話不談的知己,卻沒想到,人家偏偏滿了她那麼多事。
“好好好,是我的錯,我應該告訴你的,你別哭啊。”戴思雨突如其來的眼淚讓樑飛有些無措,他急忙伸出手,爲她擦拭掉眼角的淚珠,心有些疼,早知道她會這麼在意,他就該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她的。
哄了好一陣,戴思雨才止住眼淚,兩人在市中心一間清雅的咖啡廳定下包廂,打算開誠佈公的談一次。
樑飛信任戴思雨,她幫了他那麼多次,而且她這個人很講義氣,又特別女漢子,有些事,告訴她也沒什麼關係。
他從自己來到平海市開始說起,一直講到當初和王大成的恩怨,再到爲了薛如雪槓上曹叔。
戴思雨聽得專注,時而還因爲他口中所描述的激烈戰鬥捂嘴驚呼,他嘴裡所說的世界,充滿了江湖的氣息,血腥、殺戮、黑暗,那是她所不曾見到的,這個城市的晦暗面。
如果說戴思雨生長的環境是光明的聖地,那麼,樑飛所經歷的,就是遊走在光明與黑暗之間的灰色地帶。
他不是一個純正的黑道人,只是因爲一些理由不得不參與其中。
“這麼聽,好像你做的這些事都和女人有關啊。”聽完了他的故事,戴思雨突然開始總結陳詞。
樑飛捧着咖啡杯潤了潤喉嚨,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壞笑:“沒辦法,誰讓我天生女人緣好呢?”
“我去,”戴思雨翻了個白眼:“你這人也太不要臉了,有人這麼說自己的嗎?”
還天生女人緣好,他怎麼不說自己酷愛沾花惹草?
“這是事實,不過現在這年代,真相永遠不被人接受。”樑飛無奈的攤攤手,“好了,現在我的事已經通通告訴你,你該滿意了吧?”
“算你識相。”戴思雨頓時笑了,宛如雨後初晴的陽光般絢爛、明媚的微笑,在她的臉蛋上綻放,美麗動人。
她很開心,不是因爲知道了樑飛的故事,而是因爲他願意把這些事告訴她,這是不是代表,在他的心裡,她的地位是不一樣的?是可以被他信賴的?
這個想法讓戴思雨的心臟突然加快,似小鹿亂撞,爲了掩飾自己的反常,她慌忙端起桌上的咖啡,往嘴裡猛灌了一口。
“噗--”濃濃的黑咖啡一大口灌下,苦得她差點噴出來。
樑飛樂得哈哈大笑,但同時也不忘將紙巾遞過去,“你是小孩子嗎?難道不知道黑咖啡喝得太急,會很難受?”
戴思雨沒好氣的將紙巾從他的手裡抽走,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臉蛋瞬間爆紅。
真是的,丟臉死了!
“好了,該說的事已經說完,我送你回學校。”今天的連番意外,讓樑飛有些疲憊,他得一個人好好想想,戴陵提出的事。
“唔,等等。”戴思雨叫住了他,“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會不會答應爹地提出的合作。”
“我還在考慮。”樑飛沒有這麼快做出決定,畢竟,這事牽扯了太多,他不僅要詳加考慮,還要和程於青商量才行,不能一個人做決定。
“你要不要聽聽看我的想法?”擦拭掉嘴角的水漬後,戴思雨正襟危坐,特嚴肅的看着樑飛,“先說好,我可不是幫着爹地說話,而是作爲你的朋友,想給你出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