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絕對是有史以來最倒黴最悲催的穿越者,沒有之一!
本來她在娛樂圈摸爬滾打,硬扛着不肯被潛規則八年,好不容易纔憑藉最新一個角色喜獲“X表獎”影后桂冠,一舉徹底洗刷了過去始終被業內人士詬病“花瓶”的惡名,最重要的是連帶片酬也飆升至之前的十幾倍,正是揚眉吐氣、名利雙收、春風得意……總之就是各種讓人羨慕妒忌恨之際,誰又能想到她會在粉絲爲她舉辦的大型露天慶功宴上,因來的粉絲實在太多,大大超過預期,以致她竟被擠下天台,當場摔了個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摔得血肉模糊慘不忍睹還不是最讓她不能接受的,最讓她不能接受的是,她竟然是臉先着的地,她可憐的一向讓她最引以爲傲的臉!
爲此,在她整個生命中殘留有意識的最後幾秒裡,她是在問候老天爺祖宗十八代中度過的。
然而此時此刻,她深深覺得,問候老天爺的祖宗十八代還遠遠不夠,她就該問候丫祖宗二十八代甚至是一百八十代的!
“……小姐,您怎麼這麼傻呀,姑爺說是要賜您一紙休書,到底還沒有真賜下來,事情就還有回寰的餘地,您怎麼偏就尋了短見呢?您讓媽媽後半輩子靠哪一個去,明兒去到地下後,又該以何顏面去見夫人?……您怎麼就這麼傻呀,嗚嗚嗚……”
“小姐,奴婢求您醒過來,奴婢求您了……您醒過來呀,奴婢給您磕頭了……”
君璃望着頭頂古色古香的鮫綃紗帳、纏絲葫蘆形狀的銀勾和牀前一老一少兩個穿着古裝,正哭得悽悽慘慘的女人,欲哭無淚,心裡有一萬匹草泥馬狂奔而過。
尼瑪的老天,你到底要玩兒姐到什麼時候,你讓姐在人生最得意的時候死翹翹就算了,你讓姐臉先着地摔得血肉模糊連老媽都不認得也算了,你幹嘛要讓姐趕時髦玩兒一把勞什子的穿越?姐從來就不信穿越更沒想過要穿越你難道不知道嗎?!
君璃閉上眼睛,強忍着喉嚨間莫名傳來的一陣陣疼痛,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催眠自己,我一定是在做夢,不然就是在哪個片場,這世上根本沒有穿越這回事,都是那些無聊的網絡作者虛構出來的!
可是,那一老一少兩個女人的哭聲,仍在很清晰的傳入她的耳朵裡,“我苦命的小姐啊,您的命怎麼就那麼苦呢?兩歲不到就沒了親孃,雖說名分上是老爺的嫡長女,日子卻過得連府裡體面些的丫頭婆子都不如,好容易熬到出嫁了,誰知道連房都來不及圓,姑爺便去了前線,留下您一個人,既要操持家計,又要服侍病重的婆母,如今好容易姑爺得勝歸來,正是該您夫榮妻貴,得享大福的時候了,誰知道姑爺又要爲那起子外四路的狐媚子妖精休了您,您上輩子究竟是造了什麼孽哦……您若是再不醒過來,媽媽與晴雪說不得也只能隨您去了,黃泉路上,咱們主僕也能有個照應……”
是一篇非常完整的敘事詩,提醒着她這不是在做夢,因爲夢不會做得這麼真。
而四周與紗帳一樣古色古香的花梨木長桌、小泥金屏風並博古架上擺着的各色精緻的瓷器玉石木雕等,則在進一步提醒她,這也不是在哪個片場,因爲這些東西都是貨真價實的,據她所知,還沒有哪個劇組能闊到全部用真品的地步,且她環顧四周也沒有發現攝像機的蹤跡。
那麼很顯然,她是真的穿越了!
認清楚了這個殘酷的事實後,君璃的第一反應便是一頭往牀頭的硬壁上撞去,以期能穿回現代去。
“嘭”的一聲,撞得她暈頭轉向,眼冒金星,不想沒能將自己撞回現代不說,反而引得那哭得忘我的兩個女人發現她已經醒過來了,以爲她又要尋短見,雙雙撲上來,不由分說將她給壓制住了。
“小姐,您這是要媽媽的命嗎?”
“小姐,您不能這樣啊,您就算不爲自己想,也要爲大少爺想啊……”
“是呀小姐,老爺眼裡心裡只有那一位生的那幾個,大少爺最親的人便只有小姐您一個,您若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可叫大少爺怎麼樣呢?”
君璃本就暈乎乎的,再被二人這麼一壓,差點兒就沒當場斷了氣。然後意識非但沒有就此而模糊,那種瀕死前要窒息的感覺反而越來越清晰,讓她不由得生出一陣懼意來,難道真要再死一回嗎?再被二人這樣壓着,現代回得去回不去她不知道,她很快就要再次死翹翹卻是毋庸置疑的。
求生的本能,讓君璃不由自主的掙扎起來,但不知是不是身體太虛弱的緣故,她根本不能掙開二人壓制着自己的身體,沒辦法,她只好艱難的開了口:“咳咳咳……你們走開……不要再壓着我……”卻因喉嚨太痛,以致句不成句,調不成調。
聽在那兩人的耳朵裡,卻以爲她仍沒放棄要尋短見,當下又是好一通哭求解勸。
直至君璃翻着白眼兒手腳並用、再輔以破碎的聲音再三再四保證自己不會再尋短見後,那兩人才終於將信將疑的鬆開了她,但眼裡仍滿滿都是警惕之色。
君璃卻是真個再沒了尋死想要穿回現代的心,至少在她找到回現代去的方法之前,——雖然她對此半點信心都沒有,畢竟每個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誰能說得準現下的她死了就真能回到現代去?萬一回不去呢,那她豈不白死了?
如此一來,儘快搞清楚她眼下的處境,和她爲什麼會成了現在的“自己”,便成了當務之急,因爲只有搞清楚了這些,她纔有找到回去的方法的可能。
“咳咳咳……”清了清嗓子,君璃強忍着身體上傳來的種種不適,再次開了口:“我這是在哪裡?發生了什麼事?”在什麼情況都不明瞭的情況下,裝失憶顯然是最好的法子。
那兩個女人就愣住了,片刻方由那個老點的小心翼翼開口問道:“小姐,您不記得發生什麼事了嗎?”
君璃暗地裡翻了個白眼兒,她又不是原來那個“她”,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纔是怪了!
裝出一副懵懂的樣子,她虛弱的點頭道:“我這會子整個腦子都暈乎乎的,是有些記不起以前的事了,媽……媽媽與我說道說道可好?也免得我兩眼一抹黑,什麼情況都不知道!”萬幸她之前接演過不少古裝劇,約莫知道古時候人們說話那個調調。
那媽媽聽完她的話,本就紅腫不堪的雙目裡眼看又要掉下淚來,卻不知想到什麼又強忍住,只低嘆了一句:“我可憐的小姐!”便再無他話。
直急得君璃差點兒就要忍不住爆粗口了,她難道不知道說話說一半留一半神馬的最可惡了?只得耐下心來細細解釋:“我雖不大記得以前的事了,但瞧媽媽你們才哭得這般悽慘,想也知道定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你若不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眼下咱們又是個什麼處境,明兒再發生個什麼,我可要怎麼應對?”方纔兩人哭訴時說的話她雖都有聽,但卻因太過震驚並未聽進心裡去,只約莫記得有‘命苦’、‘死了親孃’、‘休了’之類字眼,根本不知道具體的細節。
想了想,又補充道:“你們放心,我說了不會再尋短見,就定然不會了,你們只管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我能承受的!”
那媽媽聞言,見君璃從語氣到神情都比之先前平和了不少,且信且疑,到底與她分說起來。
君璃則不時在一旁旁敲側擊的問幾個自己想要知道的問題,如此過了約莫大半個時辰,她總算將自己眼下這具身體的生平了解了個大概。
原來君璃眼下這具身體的本主兒也叫君璃,系當朝禮部右侍郎君伯恭的嫡長女,但她說是嫡長女,卻因生母早逝,其父不喜,且系繼母當家,在家不但未曾享受過身爲嫡長女的尊榮,反而日子過得連體面一些的丫頭僕婦都不如,更不必說隨着繼母出門做客交際之類,以致京城裡與君府有往來的人家大多甚至不知道君家還有這樣一位大小姐,也因此養成了她懦弱綿軟的性子,雖還未至被針紮了也不哼一聲的地步,卻也未好到哪裡去就是了。
以原先君璃這樣的性子和處境,自然是很難得到一門好親事的,事實上,其繼母楊氏就不止一次有過想將她草草嫁了的念頭。
萬幸的是,君璃的生母談氏還在生時,就已爲她定下了一門親事,對方系當朝安定伯府汪家,因談氏與汪夫人系閨閣時的密友,所以談氏才一提,汪夫人便同意了爲獨子汪錚年聘君璃爲妻。
汪錚年比君璃大三歲,雖爲安定伯府的嫡長子兼獨子,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卻半點世家子弟的驕矜亦無,反而文武雙全,生得又面若冠玉,英俊挺拔,系京城很多人家眼中的乘龍快婿,以致楊氏及其長女君琳曾無數次的咬牙,這樣好條件的夫婿,竟然是君璃那個軟木頭的,老天可真真是不開眼!
但無論怎樣,君璃到底在十五歲及笄那年,順利嫁入了安定伯府。
卻沒想到別人的洞房花燭夜是在纏綿繾綣中度過的,她的洞房花燭夜卻是在爲夫君收拾行囊中度過的,——汪家父子接到聖旨,鄱陽王叛亂,着其三日後領兵出征平叛。如此情形下,汪錚年自然再沒了與君璃洞房花燭的心情。
汪家父子出征後,前兩年情形都很不好,平叛大軍節節敗退不說,汪父更是戰死在了沙場上。接到噩耗,婆婆當即吐血暈倒,隨後便臥牀不起,最後更是撒手人寰,丟下君璃一人,既要打點婆婆喪事,又要主持府中中饋,還要安撫因安定伯戰敗而不知汪家以後命運如何,以致人心惶惶的府內衆人,端的是捉襟見肘,勞心勞力,好幾次都差點兒撐不下去。
好在後兩年前方總算開始有好消息傳來,先是汪錚年戴罪立功,打了幾次勝仗,之後更是越戰越勇,直搗鄱陽王老巢,活捉了鄱陽王並其家眷子女數十人。
消息傳至京城,龍顏大悅,當即便下旨封了汪錚年爲安定侯,賞黃金萬兩,又追封了汪父汪母,一時間汪家是風頭無兩,都說君璃總算苦盡甘來,後半輩子的榮華尊崇是享之不盡了。
君璃自己也是滿心的喜悅,成日裡都掰着指頭計算汪錚年的歸期。
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汪錚年並非一個人回來的,他還帶回一名女子,一回來便說要休了君璃,好迎娶那名女子爲妻,至於理由,則是君璃犯了“七出”裡的“無子”一條。
君璃本就性子綿軟,就算獨自支撐了汪府兩年,不過是仰仗汪母留下的幾個老人兒幫着管事拿主意罷了,其實她還是原來那個她,一聞得汪錚年要休了她,除了哭,便六神無主什麼都不知道了,還是其奶孃談媽媽稍稍老成些,即刻回了一趟君家,盼望君父能爲自家小姐出頭撐腰。
未料君伯恭卻說君家沒有君璃這樣被夫家休棄,使家族蒙羞的女兒,讓君璃若還有一絲半點廉恥之心,就早早尋個清靜的地方,自我了斷了的好!
眼見夫君和父親這兩個自己生命裡最大的倚靠都待自己這般絕情,君璃徹底絕望,趁着談媽媽和貼身丫鬟晴雪晚間睡熟了時,將三尺白綾懸於房樑上,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待醒來後,此君璃便已成了彼君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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