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一紙調令
再一眼，赫然認出，這哪裡是什麼棍子，這分明是院內羊角椅椅背中的一部分嘛。
被侵犯了物質財產的魏翌晨頓時不樂意了。他黑沉着臉，一把抓在棍子的中間：“這把椅子很貴的！”
“我老孃更貴！本來我意思意思要一點賠償就算了，現在不低於十萬都對不起我一趟趟往這裡跑。”
燕姐兩眼上翻，雙手抱在胸前。
劉院長彷彿體力不支，後背重重靠在牆上。
“今天大家各自冷靜一下。”魏翌晨緩衝道。
“大王，你受傷了。”魏翌晨隨即大喊。大王被木刺劃傷的手成滴成滴地滴下血來。
“我不礙……”後背被拍了一把的大王，忽然靈犀相通，馬上改口，“啊，疼！”
眼見局勢平穩，老王這才上場：“何必呢？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傳出去多不好聽。”老王嘗試着摸王阿婆兒子的肩膀，一口南匯方言聽得王阿婆的兒子一愣一愣的。
三個男性對王阿婆的兒子呈圍合之勢，王阿婆兒子的瘋癲肉眼可見在收縮。他氣鼓鼓接下魏翌晨的話題：“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今天給你們時間好好考慮一下。下回，我會帶記者過來。
那什麼，劉院長，你這樣死板的書生氣的人我見多的。搞死你那是分分鐘的事。
我他媽要漲價，就是因爲你的話惹到我的。你給我聽清楚了！沒有十萬，這事沒完！”
王阿婆兒子走了。
劉院長臉白了。
魏翌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致使王阿婆兒子如此敵視劉院長。他只慶幸，幸虧今天小潘請假，不然，王阿婆兒子發瘋一樣的歇斯底里，一定會嚇得小潘三天魂不附體。
小潘被迫跟風打掃衛生的時候，不小心擦門夾住了手。右手拇指紅腫起來，一陣陣刺痛，燕姐懷疑有開放性傷口，怕細菌進去，演變成甲溝炎，讓小潘提前去配藥。
小潘於是請了半天假。
小潘對劉院長當然是有異議的。並非是因爲她夾到了手，而是因爲做衛生，做綠化維護，體現不出管理的價值。
養老院雖小，也還是需要管理的。
譬如，根據時令和菜價更新一下菜單；制定一下培訓計劃並落實；每週來一次院長查房；梳理一下規章制度；聯絡維護一下家屬關係……要做的事情很多，把保潔的工作交給保潔，把綠化的工作還給老王，不是更好？
小潘不是燕姐。小潘敢怒不敢言。
燕姐冷眼旁觀，認定劉院長做不長，不時和魏翌晨嘀咕，讓魏翌晨在別人的錯誤中成長。同時鼓勵魏翌晨多做事，積累經驗。反正現在頭上有個院長，出了事，都是院長的。
魏翌晨體會到燕姐真心實意拿他當自己人，心裡感到很溫暖。
送走了麻煩，魏翌晨以爲燕姐、劉院長、老王他們會一起開個會，討論一下對策。沒想到，燕姐竟然轉身回了她的醫務室，而老王，也無比麻溜地溜了。
燕姐邊走邊喊：“大王，到我醫務室來一趟，我給你消毒，包紮。”
很快，鬧事的地方只剩下魏翌晨和劉院長。劉院長默默撐了一把牆，讓自己站直，又過了幾秒，邁步去撿拾落了一地的散了的椅子。
魏翌晨看那背影實在落寞、可憐，於是跟着一起撿。
劉院長以前臉上表情也不多，如今稱得上呆滯。她定睛望着魏翌晨，像自言自語，又像是追問魏翌晨：“我說錯了嗎？” 魏翌晨：“……”他遲到了，還真沒有聽見劉院長說了什麼。
“這種渣滓……人人都慣着他，他才這麼囂張……”劉院長咬牙切齒。
這話還真對魏翌晨的思路。他眼睛一亮，脫口而出：“是的呀。無賴！無賴是好人養成的。”
劉院長似乎下了什麼決心：“那就讓他從我們開始碰壁吧。”
魏翌晨“呃”了一聲，沒敢接話。
如果這是一對一的事，他肯定戰鬥到底。可是，他身後是養老院，是爲老服務公司，他能替機構下這個決心嗎？萬一王阿婆兒子又橫又不要命——
他要真的叫來記者，發生輿情那是分分鐘的事。
並不是說記者會助紂爲虐，而是，所有的報道都是有立場的。
站在王阿婆兒子的立場上看，他老孃入住養老機構短短几天，被驚嚇入醫院，不久就撒手人寰。養老院竟然毫無說法，毫無賠償。養老院是否存在入住老人分流不當的原因？
把有認知障礙的老人和清醒的老人混在同一個樓層，算得上管理上的失誤。急於出稿的記者，可能根本不願意花時間站在養老機構的立場多想一下，更不願意花時間澄清一下抓王阿婆手腕的厲阿婆是一時情緒失控還是認知不清。
引發輿情後，誰是誰非，已經沒有人在乎。
有的只是氾濫的情緒和最快速度平復情緒的指示。
到那時候，要付的的代價，除了錢，恐怕還有公司信譽、信任等。
後者是無數人辛苦付出，花了很長時間，才一點一滴建立起來的。
這也是魏翌晨不敢附和劉院長的原因。
魏翌晨生怕劉院長真的如她所說那麼做，悄悄去找燕姐。燕姐哼了一聲：“她是院長，有權做任何決定，只要她承擔後果就行。”
魏翌晨默默嘆口氣：“燕姐，出了事，不光是她一個人的錯，我們誰都逃不了責任。除非她沒告訴過我們，我們根本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燕姐怒目圓睜：“討厭。你幹嘛告訴我！”
魏翌晨央求道：“燕姐，你不能撒手不管。幫她一把，也是幫我們自己。”
燕姐瞪魏翌晨一眼，沒有說話。
魏翌晨懂了。燕姐沒反對，就是同意。
魏翌晨期待着燕姐爐火純青的勸說術在劉院長身上體現，沒想到，最立竿見影發揮作用的，竟然是一紙調令。
公司人事發來調令，把劉院長調到了另外一個核定牀位大一些的院當副院長。劉院長走的時候，明顯鬆了一口氣，以至於臉上有了笑容。
她笑起來，是有兩個小酒窩的。
魏翌晨福至心靈，明白了之前一直端着面孔的劉院長，不是心高氣傲，而是過於緊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