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翼三竄兩縱往回去,先前光顧着追了,也不知道腳下是何地?他對開封府城的地形不熟悉,像個沒頭蒼蠅一樣瞎轉,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聽一羣人亂七八糟的連聲呼喊道:“施百戶!……”
施翼心想:“是不是喊我呀,姓施得不多,能當上百戶的就更少了,八成是在喊我。”
他循聲而去,轉過一條街,見前方火光閃爍,幾個錦衣衛舉着火把還在扯着嗓子呼喊。
施翼縱身過去,叫道:“大半夜的瞎喊什麼,叫魂呢。街坊們都睡了,不怕把他們吵起來罵大街呀。”
一個錦衣衛笑着搭話道:“施百戶,可找到你了。見你沒了影,都把千戶大人急壞了,咱趕緊回去吧。”
施翼道:“我一個大活人又丟不了,急什麼急,我是迷路了,要不早就回去了。”
施翼回到府衙,不見牟榮添和白雲雙劍,就向身邊的一個錦衣衛小頭目詢問,小頭目道:“他們都出去找你了。”
施翼又讓小頭目派人去通知牟榮添和白雲雙劍,說自己已經回去了。
足足折騰到天光見亮,這些人才都回來。牟榮添是最後一個回來的,他獨自一個人去找,也不知道施翼已經回來了,一進府衙,就緊張的問:“施百戶回來了嗎?”
校尉們告訴他施翼已經回來了。他這才長出一口氣。
牟榮添來到簽押房,見白雲雙劍和施翼都沒去睡,有的坐着,有的站着,一邊嗑着瓜子,一邊閒聊。
牟榮添道:“燕子,你可算是找着了,這把我嚇得,差點沒脈。”
施翼笑道:“我都多大了,還能丟咋得。”
牟榮添道:“你小子也太快了,一溜煙沒影了。”
施翼道:“是你們太慢了,這給我急得,乾等你們也不來,眼瞅着讓那禿驢給跑了。要我說,你們這輕功也太次了,還得練呀。”
夏枝溪聽着來氣,搶白道:“牛什麼牛,你不就跑得比我們快點,跳得比我們高點,要是比劍法,我讓你倆。”
施翼道:“吹呢,要不咱比比,我放風箏放不死你。”
放風箏是踏浪追風登雲客單思南發明的一種打發,利用輕功的優勢,採取敵進我退,敵退我追的策略,不和對方近戰,用暗器進行遠距離。
單思南的輕功天下第一,但劍法、掌法、內力都只能算二流,遇到稍微強一點的對手,他就完蛋,迫不得已,纔想出這麼個打法。
他原本不懂暗器,武當派也不擅長暗器,他一方面自己苦練,另一方面遍訪名師,花了十幾年時間,在暗器上終於小有成就。
一些武林高手想到要和他對戰,腦瓜仁都疼。他根本不和對方近戰,拉開距離就放暗器,對方想追上他,那是不可能得,可跑又跑不掉,只有被動挨打的份兒。
在一流高手面前,他的暗器命中率不高,但架不住他帶的多,他還是屬狗皮膏藥的,粘上就甩不掉,除非他把零碎兒都抖摟乾淨了,否則不會罷休。
只有暗器高手不怵單思南,而單思南也最怕暗器高手。
施翼不但和師父學會了超一流的輕功,還學會了打暗器和放風箏,但他的暗器打得比他師父還差,也就能對付二三流的高手。
夏枝溪還真怕施翼放風箏,施翼的飛鏢打別人不行,打他綽綽有餘。但他嘴上仍不讓強,道:“你有能耐去放法本呀,放我算什麼本事。”實際上這話聽起來已經不帶勁了。
董扶輿調侃施翼,道:“讓燕子的暗器去打法本,好有一比。”
夏枝溪道:“怎麼說?”
董扶輿道:“那就是讓武大郎去親駱駝,根本夠不着。”說完,白雲雙劍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施翼生氣的道:“好哈,你們師兄弟聯手奚落我,這可有點不厚道。”
董扶輿道:“開個玩笑嘛,何必認真呢,不說不笑不熱鬧,你說是不是?”
施翼沒好氣的說:“是你大爺。”說着氣哼哼的出了屋子。
董扶輿道:“這小子,開不起玩笑,翻臉比翻書還快。”
牟榮添道:“一夜沒睡不困啊,瞎開什麼玩笑,睡覺去。”
施翼屬酸臉猴子的,一語不合,說翻臉就翻臉,心眼兒小的像針鼻,沒什麼心機,喜怒哀樂都掛在臉上,也不記仇,鬧過了,轉眼就忘。
董扶輿道:“睡覺,睡覺,這一夜折騰得,孫子纔不困呢。”他和夏枝溪往外走,見牟榮添坐在那兒沒動,拿瓜子嗑,問道:“榮添,走啊,你不睡覺?”
眼瞅限期快到了,牟榮添哪睡得着?可又不好說不困,因爲剛剛董扶輿說孫子纔不困,於是道:“走你們的,別管我。”
董扶輿知道牟榮添睡不着,如果丁無法落網了,就該輪到他睡不着了。
獨自靜坐在簽押房,牟榮添心中盤算,“還有四天時間,這四天能不能有突破呢?夠嗆。看來在限期內抓獲丁無法幾乎不可能。降三級倒是無所謂,可丟不起這個人,到時候讓我這張臉往哪兒擱。”
可轉念又一想,“父親常說平生長進全在承辱受挫之時,小小苦楚等於激勵。”
想到這兒,他又釋然了,自語道:“睡覺,睡覺,睡不着我眯着。也不知道李太醫給田爾耕開得是什麼藥,我也應該抓兩服吃吃。很多事讓人無能爲力,睡覺就是其中之一,失眠真是讓人頭疼。如果這世上有一種武功能幫人入睡就好了。”
牟榮添回到死囚牢,聽鼾聲四起,見錦衣衛們都入睡了,他也鑽進窟洞房,將門虛掩,然後把虎頭刀藏於稻草下,套上鐐銬,躺下努力使自己入睡。
夕陽的餘暉照進窟洞房,牟榮添有了些許睏意,感覺兩個眼皮直打架,心想:“這感覺終於來了,佛祖啊,賜我睡一會兒吧。”
就在此時,牟榮添聽獄卒站在門口低聲說:“千戶大人,餘公子求見,你見還是不見?”
經這獄卒一攪,牟榮添突然清醒了三分,他這個氣呀,心想:“哪他孃的餘公子,擾人清夢,這不是誠心搗亂嗎?”於是沒好氣的說:“不見,不見!”
他平日裡很有涵養,只是最近失眠,在極度睏倦,頭昏腦漲,但又怎麼也睡不着的情況下,情緒難以自控。
話剛一出口,他又覺得不妥,心想:“我這是怎麼了?發什麼脾氣嘛。”於是叫道:“回來。”
那獄卒應聲而回,道:“大人吩咐。”
牟榮添道:“哪一個餘公子?”
獄卒道:“是工部餘侍郎家的公子。”
牟榮添心想:“餘波仲,哦,對,這小子就住在開封府。他找我幹什麼?”問道:“這位餘公子有沒有說找本官何事?”
獄卒道:“他說和丁無法的案子有關。”
牟榮添心想:“既然和丁無法的案子有關,那我得見見。”於是道:“讓他在客廳等着,本官隨後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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