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梃兵每一個人都是在西軍當中有着偌大的名聲,否則也不會從幾十萬人當中就挑挑選選出來這麼幾千號人。
林沖在白梃軍當中的廝殺功夫也算得上一流,豹子頭的諢號不是白來的。
即便是藝高人膽大,林沖也不會一直就這樣陷在對岸,不過沖殺一圈,得了便宜便迴轉就是。
林沖將手中的梨花槍舉了起來,“且隨某衝將過去,取下賊子首級邀功。”
話音一落周遭就有十幾騎隨着林沖提起馬速,直直往常勝軍所在奔去。
馬兒幾乎一躍之下就跨過了小溪,對面的常勝軍哨探自從林沖等人有絲毫異動開始,便是發覺到了。
這個時候,只是蝟集在一起,也有足足十幾騎。
他們委實沒有料到,直娘賊的宋人就這般果斷,說殺就殺過來了,不過這般舉動,難不成還掉頭就跑,但凡廝殺漢,從軍之初便是想到有馬革裹屍的一天,沒什麼怕死的。
尤其是常勝軍這等饑民成軍的隊伍,早就是將生死置之度外,每過活一天都是老天爺讓自家賺的,人死鳥朝天,沒甚打緊的。
不過若是面對主將毫無戰意,棄軍而逃的情況,軍漢即便再能廝殺,再不怕死,這個時候也只有作鳥獸散的結局。
很明顯當面常勝軍哨騎所部從來就沒有想過這般退下去,除了撿回一條性命就是活着也憋屈,白白敗壞了常勝軍千千萬萬子弟打下來的聲名。
沒什麼怕的,迎頭而上便是。
雙方第一時間就是撞在一起,捉對廝殺,戰事進行得極快,這等程度的廝殺,畢竟人少,一般都是四五個照面便能分出個勝負,林沖將當年的常勝軍士卒挑下戰馬,上前補了幾槍便是駐足冷眼旁觀。
戰士之所以稱之爲戰士,總要經歷一次一次血火磨礪,現下還不是大戰,總歸要廝殺一場,死了也是活該命不好,吃不了這碗刀口舔血的飯。
約摸過了三刻鐘,殺過去的甲士回來的不到三成,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有着血污。
以命換命之下,極爲接近一比一的傷亡,常勝軍所部,廝殺真的不差,這便是楊凌以及所有人的第一直觀印象。
林沖等人將對岸的常勝軍哨騎一掃而光之後,便是回返,“大人,業已被掃清乾淨,俺們接下來該如何做?”
楊凌點了點頭,邁步過去:“這涿州就在某的腳下,總有一天,就要帶你們踏上燕京城頭,將這大功徹底包攬……”
林沖等人就是抱拳,“大人指到哪兒,俺們無非就打到哪兒,沒甚好說的,自從離了關西,俺們心中就憋着一口氣,戰事不利之局,兒郎拋屍荒野不在少數,卻還不甚爽利。”
楊凌豪放的笑了一聲,“男兒功名不過馬上取之,且就在眼下,你們都是能打能熬的漢子,但有所請,總不能虧待了半分,常勝軍驍勇,不乏敢戰之士,郭藥師宿將,哨探之計,便止於此,非得有號令不得再往前而進,後路大軍徐徐而進之時,某部但爲先鋒,這涿州也就是囊中之物罷了。”
“大人說得是,俺們哨探兵馬便在此震懾便作罷。”林沖點了點頭,當下這番佈置自然是妥妥當當,沒有半分可以挑剔的,若是楊凌就這般舉師而進,倒還輕佻了些,畢竟郭藥師所部常勝軍大部猶存,數千兵馬枕戈以待,也是一塊難啃的骨頭,若是等着後路大軍跟進,這涿州便是穩穩當當的拿下。
就在這個時候,一騎哨探飛馬而來,到了楊凌面前便是行了個軍禮,“大人,易州有報,老種相公遣使而來,有要事相商。”
楊凌心中一愣,隨即坦然,种師道之名,他在後世當中也是耳熟能詳,而今終於是到了收穫時節,且看上峰差遣,權衡之下再做抉擇。
對着湯懷笑了一聲,楊凌緩緩撥馬迴轉,“走,隨某回易州,看看這大宋諸公氣派如何?”
……
吳玠乃是西軍軍旅出身,現在在老種相公徑源軍當中聽用,陝西大漢,武功自然是沒得說的,很多將門當中的世家子弟都是讀過書的,這邊關廝殺,死者甚重,雖說保家衛國乃是男兒當爲之事,但仔細一想,又有哪家父母,願意在家的兒女整日廝殺,朝不保夕?
且大宋這個時候科舉已經到達一個鼎盛昌明的高度,所以自家父母都是願意兒孫勤學苦讀,考取功名,將來東華門唱出,也是家族榮光,晉身士大夫行列。
吳玠也是如此,但是關西子弟,軍伍之風甚濃,吳玠也讀了幾年書,算得上是習文修武,樣樣精通,可是不管是家中長輩如何讓勸說,吳玠都是更加喜於騎射。
吳玠雖然年少,可是極有主見,只不過這主見自然是氣得家裡人跳腳,他瞞着長輩,投筆從戎,類似他這種讀過書,又打得仗的少年英傑,自然是會在西軍當中脫穎而出的。
投軍不久之後,憑藉家中關係,也在軍中謀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差遣,在與西夏的戰鬥當中,這個帶着有幾分書生氣的小將,憑藉果決和勇敢,以及對戰事敏銳的洞察力,屢立戰功,嶄露出他的崢嶸頭角。
後來,適逢多事之秋,蔡京老公相爲了奉迎官家趙佶,在江南開收花石綱稅務,下頭官員更是橫徵暴斂,逼迫得江南百姓揭竿而起,領頭起義的人叫做方臘。
這個時候,大宋的軍隊除了西軍已經爛到骨子裡了,吃空餉的數額十之七八,剩下在籍軍士更是沒有了幾成戰鬥力,一時之間方臘聲勢竟然隱隱有了動搖大宋統治的徵兆。
整個都門汴梁都是震動,急調童貫統帥西軍精銳赴江南平定農民起義,畢竟西軍兵革利器,戰鬥力毋庸置疑,江南亂事便被迅速平定下來,可是不管如何讓西軍上下都是憋屈,農民百姓若是不被逼到極處,會造反?
看着他們衣衫襤褸的作戰,每個西軍將士都好不是滋味,吳玠也是如此,他所在一部,但凡得勝,總不至於趕盡殺絕,就是如此,其在軍中威望竟然日益高漲,一時之間竟然得到了老種相公的提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