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佶的想法很簡單,他以爲將諸多民戶代替常勝軍送給女真人,不但常勝軍可以保留,而且又得到了那些燕人的土地田產,而這些田土用來供養常勝軍,不用國家再出錢糧,常勝軍自給自足,自耕自用之下,大宋可謂是不傷絲毫便多養了一支可戰之軍,可謂一舉兩得。
可是趙佶完全沒有想到的郭藥師是不是一心向着大宋,常勝軍是不是真的能爲自己全力掌控,以爲施了一番恩德,皇威王霸之氣一震,郭藥師便會感恩戴德,俯首帖耳爲其所用……
可是事實於此恰恰相反,郭藥師治理燕山府期間,自恃徽宗恩寵有加,爲所欲爲,飛揚跋扈,派遣而來的官員完全不能起到掣肘的效果,反而奉迎於郭藥師。
凡是郭藥師所要的兵械甲杖馬匹,朝廷都儘量供給,但是此人精明之處就在於,他並不愛財,相反十分的大方,財物金銀只是不要錢的往汴梁送,不僅僅是送給官家趙佶,還送給趙佶寵幸之人,包括朝廷權勢官員。
郭藥師麾下的常勝軍正軍兵馬有5萬之衆,鄉兵號稱三十餘萬,整個大宋中樞不斷的打壓分化西軍,就是爲了使其不出現唐末藩鎮的格局,但是卻是放縱郭藥師擁兵自重,虎狼之心,直追安祿山。
郭藥師一代雄傑,而且善於審時度勢,這樣的人豈能甘心居於人下?從其擴軍的舉動便是可以看出他割地稱雄的野心。
而郭藥師手下的強將,在歷史當中留下一筆的也就是甄五臣和趙鶴壽,此人又豈是易與之輩?
趙鶴壽的府邸私宅不過是一處四進院落,算不得多麼的氣派,沒有什麼管家丫鬟,只是三五下人看護打掃而已,而這些下人一眼便可以看出都是久經沙場的人物,身材都是矮壯,雙臂都是有力,有一人甚至連臉上都有刀疤。
府中也是簡單,沒有奢華之氣,楊凌來此,也不通報,趙鶴壽彷彿是早就料到會有人登門一般,府中大門都是敞開,也沒有下人阻攔,楊凌和湯懷一衆親兵直直而入。
問明趙鶴壽所在之後,楊凌嘴角便是閃過一絲莫名的笑意,左拐第三間臥房,楊凌推門而入,迎面撲來的便是一股子刺鼻的中草藥味道,親衛沒有跟着進去,只有湯懷跟着楊凌,寸步不離。
楊凌走了進去,牀邊有一碗未曾喝完的湯藥,一人正躺在牀上,面容消瘦,臉色枯黃,便是趙鶴壽了,“臥榻之上可是趙鶴壽副都管?”
這個時候趙鶴壽假寐的雙眼才微微睜開,“正是趙某,不知……”
“在下大宋都指揮使楊凌,於童宣帥帳下聽用!”楊凌也不客氣,直接的坐在了牀邊的凳子上,和趙鶴壽對答起來,“今日不請自來,倒是叨擾了副都管!”
趙鶴壽勉強的撐起身來,“原來是貴人上門,某有病在身,不曾遠迎,還望見諒!”
楊凌擺了擺手,“副都管既然如此,就無需多禮,楊某來此,也不爲其他,此時此刻,易州城已經歸於大宋,不知趙副都管能否棄暗投明,爲大宋效力?”
楊凌一臉鄭重的向趙鶴壽詢問,這般模樣,不知情的看起來,就是求賢若渴,恨不得立刻就將趙鶴壽從牀上擡下來,立刻就爲建設大宋添磚加瓦,“眼下易州初定,諸多不穩,還望趙大人以大局爲重,出面主持,如此民心方纔可定,這易州纔算是穩穩的到了大宋的手中,況且常勝軍士卒還需要大人一番安撫。”
這個時候就連一旁的湯懷都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楊凌,大人莫不是出門的時候沒吃藥?怎麼會說出這般糊塗話來,偌大一個易州城,俺們弟兄不知道花了多少氣力才辛辛苦苦的打了下來,就這樣白白拱手讓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接管!
想到這裡,湯懷看向趙鶴壽的眼光不禁有些不善起來,楊凌卻是站起身來,向着趙鶴壽遙遙的一作揖,“楊某在這裡替易州百姓謝過趙副都管了。”
楊凌就真的想請趙鶴壽出來主持局面?非但不是如此,而且楊凌對此人甚爲反感,不爲其他,就是心中冥冥覺得此人不可不除,否則日後必成大患,但是斯時斯地,常勝軍方纔歸降,楊凌日後還有用處,就這般將其殺之而後快,豈不是冷了常勝軍的心?
但是若是趙鶴壽如果在這番懇求之下,應下差遣,楊凌便是絕對會狠下心來,除去此人,哪怕擔下不可估量的後果,一旦趙鶴壽應承,便是證明此人權欲之心不曾稍減,留着一個歷史上有本事,而且有野心的人在這裡,無異於安下一顆定時炸彈,隨時都會有危險。
趙鶴壽急忙欲要掙扎起身,慌忙擺手,“使不得,使不得,楊大人這般大禮,趙某如何讓擔當得起,而且某名望不顯,更是得不了如此重大之差遣!”
楊凌順勢站起了身,此時更是往牀邊坐進了一步,“找副都管統帶常勝軍多年,名聲和威望都擺在這裡,若是趙大人擔不下這差遣,便觀易州之地,便無人能夠勝任。”
這話說得便是極其的信重之意,可是楊凌畢竟不是久經官場的人物,年歲也小了一些,這個比不得其他,需要時間一點一點的磨礪,趙鶴壽此刻已經徹底的聽出來楊凌話語之中深意,試探,此人僅僅是在試探自家而已,趙鶴壽此時心中卻只是謹慎與忌憚,此子年紀輕輕便有如此心機,當真是可怕……
趙鶴壽更是做出一副病怏怏的神情,長嘆一聲道:“楊大人當面,某不敢推脫,只是趙某實在是突發惡疾,重病纏身,無力擔此大任,易州城中百姓安撫之事,大人只消張貼榜文,賑濟糧米,再約束麾下秋毫無犯,一時之間也能穩定局面,至於常勝軍上下,俺在這裡就託付給楊大人,只願大人能好生對待俺的這一干老弟兄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