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之前郭藥師這個時候已然有些不聽號令行事的味道,可是再怎麼說,蕭餘慶也沒有料到其反叛之心這麼快就生了,料想到的總歸是常勝軍和宋人拼殺一陣,到時候自家就率領麾下數百輕騎突圍而走,涿易二州已然不足守,總歸是要棄的,可是而今這封書信的到來卻是讓得蕭餘慶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陣一陣不安的味道。
“郭藥師爲之奈何?”蕭餘慶目光有些呆滯,郭藥師心中打的是什麼算盤,他心中只是有些數了,現而今,難道就這樣坐着等死?總歸誰先準備得周全無疑就佔得上風了。
……
易州之中,短短几日已經是人聲鼎沸,雖然說大軍都是在城外紮寨,可是城裡也是兵馬不少,但俱是少數精銳,將主約束之下也不會行擾民之事,在此地已經是楊可世麾下白梃兵的主力,數千重騎,再加上數千步卒,已經就上萬人規模,徑源軍其他兵馬也來了一些,滿滿當當就是兩萬餘人。
城中差遣都是奉了楊可世號令行事,易州衙署也就成了楊可世起居辦公之所在,楊可世自上陣以來,軍伍歲月也有二十載了,一應事宜安排得妥妥當當,楊凌所部糧草跟進,還有兵力援應,都已經是派遣了出去。
而這個時候,卻是童貫又遣了人前來,這一番,卻依舊是趙良嗣當先,隨之而來的還有勝捷軍千餘輕騎兵馬,領軍的自然就是勝捷軍都統王稟。
童貫遣人而至,說到底也是爲了分潤功績,這個時候,比起老種相公,不知道動作就是慢了好多步。
楊可世不敢託大,便是來到了衙署之前迎接,趙良嗣的派頭比之張浩之更是要大些,就是那勝捷軍,哪一個不是膀大腰粗,剽悍威武的漢子,一路行來,都讓人不由得側目相看。
“楊將主卻是在此久候了,趙某何德何能,實在是愧不敢當!”趙良嗣遠遠的便是看見了楊可世,作爲西軍當中的重將,趙良嗣是給足了面子,這個時候也不由得禮數做足。
楊克擺手笑道,“俺一個粗人,又有什麼不敢當的,怎地,這一次卻是正臣也來了?”
身後的王稟與楊可世也是許多年的交情,這個時候也不見外,只是如實相告道:“義則,這易州之地,你來得俺卻來不得?”
“哪裡,哪裡,易州城頭,已經是我大宋皇旗,凡我大宋治下臣民,皆可來此!”楊可世也是輕描淡寫的將這個尷尬的問題繞了過去,卻聽見王稟溫和的道,“哈哈,此番前來,某比不得你,我所領的勝捷軍,不過就是聽憑趙宣贊號令行事。”
勝捷軍乃是童貫親軍,不管童貫出席何等場面,勝捷軍都是尾隨身側,輕易不得調動,而現今,一動就是千人規模,楊可世也是見過場面的,更不用說這個時候勝捷軍都統王稟作爲童貫愛將親自來臨,事情就已經是正式到了極致。
若真的是王稟前來還好說話一些,畢竟兩人也是十幾年的袍澤情誼,再怎麼有派系之別,也是私交好友,偏偏此次前來的,還有趙良嗣這麼一個文官,書生造反,三年不成,楊可世算是看透了,前番北伐,北伐大軍副帥王黼身爲當朝宰相,氣度見識也算是不凡了,可最遠之處不過就是行到了河間府,大軍潰敗之時,就是死也不往前挪動一步了。
相比之下,童貫再怎麼說也是頂在他的前頭,還算是好的。
可是這幫子大頭巾打仗雖然是不行,可是要是論到壓制武臣,這可就是文臣看家的本事,沒毛病也能挑出毛病,包管治得服服帖帖,說到底,還真是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如今這個趙宣贊插手易州事務,恐怕自家的小鞋得穿好多雙。
“都在這裡站着做什麼,都進去說話吧!”楊可世面不改色,將二人引進了衙署,各自坐罷,至於勝捷軍甲士,則是自有安排去處。
主次坐定,楊可世便是擡手,近前問道:“趙宣贊,俺們廝殺漢不懂禮數,你莫要見怪,俺就直接了當的問了罷,不知童宣帥遣宣贊至此,有何方略示下?”
趙良嗣方纔喝了一口熱茶,便是站起身來,這個時候楊可世才仔仔細細的看到,趙良嗣較之以前見面,此時此刻已經是黑瘦了許多,北伐大戰到了現在,不管是上面的童宣帥,還是下面的廝殺漢,自上而下都是傾盡了心血。
尤其是趙良嗣,爲此奔波到了極致,整個人銷瘦得飛快,“某南歸之人,得官家信賴,宣帥器重……”一套陳詞濫調總歸是要先搬上臺面,楊可世直聽得昏昏欲睡。
“義則,義則……”楊可世睡眼朦朧的擡起頭來,卻見趙良嗣本來已經有些黑的臉更黑了,王稟將楊可世叫醒之後總歸是呵斥了兩句,“義則,不是俺說你,這裡說着正事,你竟然是……成何體統!”
楊可世也是訕訕的覺得甚爲不好意思,王稟此番教訓般的語氣是爲他開脫,當下也只得是連連的賠笑,“趙宣贊,卻是俺孟浪了些,今日實在是軍務甚爲繁重,城中一切事宜都是理不出思緒,俺這雙眼睛可是實實在在熬得跟兔兒爺似的……”
楊可世一番言語說得跟真的似的,趙良嗣對此也不願意深究,只是淡淡的揭開過去,畢竟此番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定下來,實在不值得在這些細枝末節上錙銖必較,“宣帥有所方略示下,特地遣某前來易州,照應一應事宜,楊將主,屆時還望多多指教纔好……”
王稟略微帶有深意的看了楊可世一眼,這番事情說句實話,他也不知該怎樣說出口,畢竟這意思便是要奪了楊可世的鎮守之權,楊可世臉上卻看不出喜怒,最後只是笑道,“趙宣贊說的是甚話,要說到上陣殺敵,俺自然是絲毫不懼,可是這治理之上,還是你們文臣順手,俺這裡就將易州交給勝捷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