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州之處所在,徑源軍長長的隊列已然可見,無數甲士陸續前來,一頂頂范陽笠在城頭望去,委實是蔚爲壯觀。
隨之而來的還有糧草物資,不斷運轉,易州城中,一時之間就是人聲鼎沸,這座大城,在源源不斷的人口和資源的到來之下,生氣到達了一個頂峰的階段。
所謂的軍中士卒也是自有規劃,先是草草的按紮了不少營帳,隨後便是立寨,一座座寨牆就在城外拔地而起,讓楊凌不得不對這個時代人民的創造能力唏噓不已。
這些營寨一如當日的雄州城外,呈現拱衛的架勢,若是有敵來犯,休說奪城,便是這外圍結結實實相互遮應的營寨,要想拔下來,非得付出萬人以上的傷亡是不能辦到的。
楊可世所部白梃軍作爲徑源軍數一數二之強軍,自然是不在話下的,當先到的便是其部,白梃軍雖然是以重騎建軍,可是其麾下步卒自然也是多過騎兵的,值得一提的是,饒是這些步卒,也是從十萬精銳之中揀點而出,沒有一個人敢於小視。
楊凌這個時候已經得到了老種相公的援應,麾下又多了五百徑源軍將士,這數百勁卒都是從老種相公親軍當中撥付而來,自然算不得差,就是見識過強軍的雷遠文,也是對這幾百人直流口水。
楊凌的建制已經是齊整超編,易州城防當然是不用他一一佈置,徑源路兵馬都是久經戰事百年,對這些工事防務都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楊凌也不是迂腐之人,這個時候便是讓出了守城職責,由徑源軍接管,而楊凌下一個步便是將主要精力放在涿州上頭,或許可以將目光放得更長遠一些,向涿州緩緩壓進。
老種已經許了自家如此大功,自己又怎麼能夠浪費了這番心血?總得自己先將情況探明,隨後大軍壓進,雖說自己已經將歷史改變了一些,可是大體上的人物的性格是不會改變的,涿州到手,應當問題不大,說到底,到時候,大軍圍城?郭藥師手中頂天不過數千兵馬,其中還有一些鄉兵,就真的存了與涿州城玉石俱焚的心思?
這一點,打死他都是不相信,此時此刻的楊凌正在衙署之內收拾行裝,這住處怕是得讓給接下來的大人物,並不是強取豪奪,就算是這裡給楊凌留着,楊凌也住不了多久,畢竟他還要帶着兒郎,直驅涿州,將此大功徹底包圓。
馬小英也沒什麼好收拾的,一身戎裝,倒是別有一番風情,楊凌握住馬小英的手,臉上的處子絨毛幾乎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小英,跟着我,顛沛多地,受苦了……”
馬小英白了楊凌一眼,自從當日在白溝河相遇,二人患難之間不離不棄,已經是金石情感,這個時候卻不是談兒女私情的時候,男兒事業,縱然使人熱血沸騰,可是其間卻是實實在在要將一些感情之事,往後推,曾經在書裡面看到胡虜未滅,何以爲家的豪言,楊凌只不過以爲是一個笑話,可是到了這個時候,楊凌才深深的明白,此言非虛。
“二郎說的是什麼話,總歸是生死都在一起,吃些苦,又算得什麼,只要你平平安安,一切都好!”馬小英只是深情的望着楊凌,這些日子以來,楊凌更加銷瘦,可是舉手投足之間,男兒氣概卻是更加成穩大氣。
“太平時節,若是相遇,此刻定然結爲連理,可是值此亂世,七尺之軀,已許國,難再許卿……”楊凌實在是難以對馬小英做出承諾,要的便是將這幽雲之地徹底抵頂,屆時安安分分的做個富家翁,和馬小英一起過着田園的生活。
當先之事,便是將這風雲撥動,重見乾坤而已。
馬小英面色微微一變,也是雙目含情:“總之不管是什麼時候,在一起就好,婢子不求其他,能得二郎此言,已經夠了。”
二人攜手邁步,卻將這個時候衝着衙門而來的一員約摸快到四十歲的虎將大步流星的進了來,楊凌定睛一看,卻是楊可世,“哈哈哈哈,賢弟,當日一別半月,未曾想,今日卻是又見面了……”
楊凌上前,也是笑道:“大哥來了易州,怎地不提前知會老弟一聲……”
“嗨,行軍之中,哪裡有什麼知會不知會之說,某今日來便來了,白梃軍也將易州接防過手,卻是託了你的福!”楊可世說到盡興之處,又是拍了拍楊凌的肩膀。
一旁的湯懷見此情形,二人敘舊恐怕一時半會兒難以善了,便與馬小英不聲不響的退了出去。
楊凌見楊可世如此熱情,也是禮貌性的回道,“哪裡是託了小弟的福,都是官家英武,老種相公運籌……”
“少跟老子來那些沒有用的,別人不知道,俺楊可世這雙招子可不是瞎的,易州千人奪城,已然在大宋百年都是未聞之戰例,這一戰可真是打出了俺們西軍的士氣,俺麾下的雷遠文,剛纔碰到俺,都是把俺身邊的人給饞的,奈何運道不好,這奪城大功,偏生就沒有他們的份兒……”楊可世的性子便是如此,爽朗利落。
這個時候,楊凌便是道:“大哥休要如此說,西軍上下,都是敢打敢殺的好兒郎,這燕雲大地,也不是一日兩日能夠打下來的,總有大把大把的功勳等着他們空手賺取,韃子頭顱,也只等他們排頭殺來!”
“好,這番話說得倒是硬氣,俺就是喜歡你這等氣魄,遼人又有甚了不起的,刀槍橫豎不過就是一道疤。俺就一直想不明白,先前白溝河一戰爲什麼給耶律大石敗得如此之慘,只要俺們上下一心,這燕雲功勞,怎麼會艱難到了這一步田地,需知西賊,俺們還不是等閒殺之,現今依舊只能挽弓於橫山之西,再也不敢東顧!”楊可世的眼中透露出一聲疑惑。
他怎會看到,這西軍兒郎拿性命去爭的,只是這滿堂文臣勳貴的晉升本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