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什麼時候,騎兵總能成爲戰場之中的焦點,羅延慶所部一殺入其中,便成爲了遼人的攻擊目標。
僅存的幾十騎頓時受到的壓力就是岳飛之處數倍不止。
羅延慶只是怒吼,馬上技藝雖說比起遼人來略有不足,但是廝殺之中,卻是更加兇狠。
手中馬槊使得極其刁鑽,也正是因爲如此,猶招仇恨。
麾下兒郎本來就已經廝殺過一陣,而遼人卻是留了個心眼,先上的不過是常勝軍所部,氣力比起來自然是佔了上風。
撐了片刻之後,羅延慶身邊也只有十幾個弟兄了而已。
此時的他頭盔也不知道被打到哪兒去了,長髮只是披散在肩頭。紅着眼便是向一騎遼人刺去,那遼人不乏膽氣,手中刀背只是往外磕了出去。
羅延慶身上本就有傷口,一番較力只是覺得小腹之處有撕裂之感。
還未轉念,背後便覺得一陣冷風襲來,這個時候已經來不及遮護了,只是胸中憋了一口硬氣,準備將其生生的受下來。
卻是一個契丹遠攔子尋了一個空擋,抽身便是往羅延慶背後一鐗打去。
猶是羅延慶從小身子打熬得不錯,這一鐗卻正是打得瓷實了。
羅延慶當即便是一口鮮血噴出,翻身便跌落下馬。
羅延慶雖說負傷,但是心裡很是清楚,知道自己後背都沒有人遮護,恐怕自家的騎兵已經死得都是差不多了。
擡眼看去,便見一員滿臉虯髯的遼人將戰馬勒得高高的人立而起,手中馬槊狠狠地向自己刺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怒喝傳到了羅延慶的耳中,卻是岳飛趕到,手中大槍只是一掃,那遼人護心鏡碎裂,倒在了地上,許是內臟碎裂了。
岳飛只是勒住了戰馬,向羅延慶問道,“如何,還能戰否?”
羅延慶掙扎起來,“鵬舉,死光了,俺們的弟兄都快死光了……”
這個時候,那殺敵甚勇的林豹子也湊了過來,竟然還沒有沒於戰陣之中。
一時之間,聚攏而來之人竟然連三十都不到,而遼軍之中,加上已經歇息了一陣的常勝軍,足足三百餘人,就向這個小小的範圍逼迫了過來。
“怎麼辦,怎麼辦!”岳飛只是有些蒼涼的看着圍過來的契丹人,還有常勝軍步卒。
“弟兄們,俺們今日就與遼狗拼了,二郎會爲俺們報仇的!”羅延慶只是大聲喝道,“嘿,俺都拉了七八個墊背的了,黃泉路上,見了遼狗,還是殺而已。”
岳飛捏了捏手中的大槍,“相州岳飛死於此……”
“隴西林沖死於此……”林豹子聲音平淡,此時此刻,心中別無他想,只求一死。
“滑州王虎死於此……”
一羣羣遼人圍了上來,面對着殺紅了眼的南兒,一時之間竟然不敢上前。
蕭烈也是憤恨,此番傷亡竟然陣亡了百餘林牙親軍,當下見到兒郎不敢上前,便只是喝道,“怎地了,都直娘賊的怕了?”
遼人軍將面面相覷,這個時候全都是下了戰馬,持着長槍就向前當年猶自頑抗的宋人步步緊逼。
就在此時,一股排山倒海的聲音傳入衆人的耳朵,遼人的動作驟然一頓。所有人都是擡眼,只見在地平線之上,一員渾身裹着精鐵盔甲,只露出鼻孔和眼睛的騎士驟然躍出,兩個,三個……
數百騎重甲騎兵直直的向此處撞了過來,重騎和輕騎衝陣的效果就在此處了,一個個宛如坦克一般,就單單是那股勢能,誰撞上就是一死。
這個時候,林豹子忽然高呼一句,“羅虞侯,是俺們的白梃軍!”
重騎所過,如風捲殘雲,蕭烈眼中,重騎的身形愈來愈大,最後終於是反應了過來,“給俺撤,一直往北撤,撤到易州,再也不要回返了!”
此言一出,遼軍頓時就混亂了起來,各自尋找自己的馬匹,有的甚至爭搶了起來,常勝軍平日裡對遼人卑躬屈膝,可是敗局已定之下,人人都只爲活命,“直娘賊的,平日裡騎到俺們頭上撒尿,俺們漢人便不是人麼?”
不少常勝軍都是和遼人刀兵相見,反了水了。
羅延慶直到現在也沒有明白過來,局勢怎地翻轉得如此之快。
岳飛倒是手疾眼快,取出馬弓便是拉如滿月,衝着轉身就逃的蕭烈就是一箭,蕭烈還未奔出幾步,一支箭羽便是透胸而出,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緩緩的回頭看去,自家兒郎爲白梃兵重騎所衝散,然後一個個死在此處……
楊凌一路行來,終於是在最緊要的關頭,帶着白梃兵殺到了,而且時機正是遼人輕騎全都下馬,準備將岳飛等誅殺,每個人都以爲此戰已經結束,未曾想到,後面更爲駭人的重騎兵竟然在此時趕到。
若是遼人輕騎還在馬上,即便不能和重騎正面廝殺,撥轉馬頭跑就是,根本不會赴出如此慘重的代價……
此時此刻的楊凌也是手中拿着兵器,衝進了人羣當中,張顯湯懷二人緊緊的護住他,遼人主帥已死,又沒有陣列防守,此時此刻就只有待宰的份兒,整個金沙河岸變得更加混亂,不少遼人被擠到了河水之中,也只是慌忙的往北岸跑。
林豹子這個時候也反應了過來,整個人就跟瘋了一樣只是殺,不知到了什麼時候,面前已經是空空蕩蕩,除了投降的常勝軍士卒,其他的遼人已經盡數被殺得乾乾淨淨,金沙河水之中還錯錯落落的漂浮着屍體。
林豹子突然之間想到了什麼,就是在遍地的屍體之中不斷的搜尋,他一步一個踉蹌,口中還不斷的喃喃自語,“老耿,老耿……”
終於在河岸邊上,林豹子最後發現了一具屍體,面目雖然已經爲馬蹄踏得有些不成形了,但是林豹子依舊是一眼就知道,這就是耿業,朝夕相處的袍澤兄弟……
耿業臨死之際都是死死的掐着一名遼人的脖子,二人的身軀,至死都糾纏在一起,林豹子廢了好大的勁纔將其分開,金沙河岸,寒風呼嘯,似乎在訴說着這場慘烈的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