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誰是螳螂，誰是黃雀
於效飛從蘇聯人那兒回來，沈醉問他：“怎麼樣，有線索嗎？”
“沒什麼正經的東西，只能先在這邊等着了。”
“看看，我就說嘛！”
於效飛無目的地看着樓下的院子裡邊說：“我看咱們也別乾等着，咱們還是去檢查一下咱們的警衛工作有沒有漏洞吧！”
沈醉正把腳放到桌子上，雙手抱着後腦勺，聽到於效飛這麼說，就說道：“我檢查過很多次了，怎麼，你還不相信我？”
於效飛說：“我不是不相信你呀，我是心裡着火，閒得難受啊！”
沈醉說：“那你也不用瞎忙活呀！”
“咱們想一下，要是咱們想要來綁架，會怎麼下手？咱們還有什麼人能夠隨意出入，接近池步洲？”
“能夠隨意出入……那在咱們這兒只有通訊員一個人了。”
於效飛來到陽臺上，朝下面的大門那邊看去：“只有他一個人出去？哎呀，不好，萬一他要是再讓上板由美在半路上收拾一下，再挑個鬼子裝成通訊員的樣子進來，拿一份什麼需要池步洲重新翻譯的電報給他，不就到了他身邊了？然後照他腦袋就是一槍，那咱們不是全都白忙活了？”
沈醉嚇了一跳：“不會吧！要是那樣，槍聲一響，他也跑不了啊！”
於效飛又走了進來，對沈醉說：“怎麼不可能，原來我在陳恭澍的手下的時候，他就愛玩那些玄的，上次我們襲擊王克敏的時候，地點就選在日本憲兵隊門口。要是鬼子也腦袋發熱，也來一次冒險也不是不可能。再說，鬼子裡邊亡命徒特別多，要是拚死給咱們來這一下子，咱們可受不了。”
沈醉不斷地抽冷氣：“確實可能啊！那咱們怎麼辦？”
“咱們得加強門崗，加強檢查，讓所有門崗都認清通訊員的樣子，萬一那個鬼子冒充通訊員，不能讓他輕易混進來。”
“有道理，快走！”
兩個人急急忙忙地跑到樓下，來到門崗這兒。沈醉把負責大門警衛的排長叫過來，讓他集合所有警衛，又把通訊員找了過來，讓所有警衛都認清通訊員的樣子。
他們正在忙亂，忽然看見從裡邊出來了好幾個人，一羣女眷帶着兩個小孩兒，有說有笑地朝大門這邊走來。
於效飛小聲問沈醉：“這大場面，這是要幹嘛？”
沈醉滿面笑容地迎上去，熱情地打招呼說：“池夫人，這是要幹什麼去呀？”
“剛纔外邊雜貨店老闆的侄女來了，告訴我們他們那兒來了新玩具，我們讓孩子去看看。”
於效飛在旁邊一聽，心想，雜貨店的老闆，他是知道的，那個老闆在這兒開店很長時間了，看起來沒有什麼可疑。哎呀不對，池太太說什麼？剛纔雜貨店老闆的侄女進來過？
於效飛立刻低聲喝問：“剛纔是誰的崗？怎麼能夠放人進來呢？”
一個當兵的怯生生地說：“是我的。”
“怎麼回事？你怎麼能放人進來呢？”
“她是那個叫小丁的繕寫員帶進來的，說是買的東西多，讓她幫着拿一下。我們搜查過了，他們沒拿什麼，就是買的日常的用品。”
這時一個小班長插話說：“我們確實搜查得挺仔細的，確實沒什麼其他的東西。小丁說他可以保證他們沒問題，他們只是買了一點東西，馬上就回來了，他說基地的長官們都認識那個老闆，絕對沒有問題，咱們也認識那個老頭啊，不是說他沒有嫌疑嗎？”
看來這個班長是剛纔帶班的，他一看到於效飛追查責任，嚇得沒敢說話，現在看到自己這邊理由充分，這纔出來補充。
於效飛說：“咱們以前只是沒有查出那個老闆沒出過事，可是誰敢保證他以前不幹什麼啊？現在這種情況，誰敢保證鬼子不來偷襲？你能保證？你能保證？”
兩個特務嚇得不敢說話了。
於效飛又說：“再說，咱們只是認識那個老闆，誰見過他侄女？你聽說過他有侄女嗎？”
班長看到於效飛不象其他特務頭子那麼兇，就大着膽子說：“我也仔細看過了，老闆的那個侄女歲數不大，看起來就是個小孩兒，想讓她幹什麼她也幹不了。”
於效飛想了一下，又問道：“你看清了嗎，不會又是上板由美化裝的吧？”
兩個特務全都笑了：“怎麼可能呢，我們全都看過相片了，不會認錯的，這個小姑娘跟那個上板由美可不能比，雖然長得也挺好看的，可是沒有人家上板由美長得好看，就是挺討人喜歡，兩個人的樣子差得可太多了。”
於效飛稍微放了點心：“那他們來幹什麼了，上那兒去了？”
“就是幫小丁送東西啊，上後邊宿舍那邊去了，沒上前邊破譯密碼的地方。”
“嗯，這還行。”
他們這邊說着，沈醉也已經盤問完了池太太他們，沒有問出什麼。雖然池步洲在國民黨裡邊官微職小，沒有什麼地位，但是他是基地的臺柱子，沈醉也不是那麼窮兇極惡的特務，所以他也沒爲難池太太他們，讓他們過去了。
於效飛朝那邊一看，池太太已經帶着孩子出了大門，向遠處走去，心裡不由一動，出了大門，外邊可就沒有什麼保護了，池步洲重要，他的太太就不重要嗎？難道就這麼放任他們到外面那種沒有保護的地方去嗎？
他趕緊對幾個特務說：“不行，你們快跟我來，咱們得去那個雜貨店檢查一下，不能讓池太太就這麼進去了。”
一個排的武裝特務立刻朝雜貨店跑去，於效飛也在後邊趕上了池步洲夫人：“池太太，正好我們也要去買東西，這些天咱們爲了防特務，大家都沒買東西，真是太不方便了。”
沈醉剛纔很客氣，沒有象審犯人那樣問池太太，盤問得很有技巧，池太太人又很好，雖然看見這一大羣特務又繞着自己轉悠，覺得有些掃興，但是她也不知道人家是在幹什麼，也就沒有生氣。
沈醉和於效飛一左一右，把她夾在中間，說些家常話，又不斷地逗池步洲的小兒子，大家很快又高興起來，慢慢朝雜貨店走來。
前邊的特務剛剛跑到雜貨店門前，還沒等靠近，裡邊突然飛出一梭子子彈，把最前邊的幾個特務全都打倒了。
特務們大吃一驚，急忙臥倒的臥倒，找地方隱蔽的隱蔽，舉槍亂打。
原來這些特務可沒有於效飛和沈醉看上去那樣和氣，又着急要趕在池太太前面進去搜查，所以跑得非常急。正在雜貨店裡邊做好準備，準備綁架池步洲太太和兒子的上板由美和其他日本特務，一看這些特務一臉兇相，惡狠狠地舉槍朝雜貨店撲來，以爲他們的事情敗露了，急忙開槍阻擊。
於效飛急忙對沈醉喊道：“快護送太太們回去！”
池太太她們那兒見過這種陣勢，這是她們第一次看到特務們開槍開炮地打仗，嚇得臉早就白了，被沈醉和幾個特務拉着，急忙朝大門那邊跑去。
於效飛跑到雜貨店前面，一看雙方正在對射，就對特務排長說：“咱們人多，別跟他們耗時間，用火力壓制他們，強行突破！”
排長答應一聲，命令幾個特務一齊射擊，不管能不能打中，對準裡邊就是一通亂打。
於效飛掏出手槍，幾步竄到雜貨店前邊，上了旁邊的房，然後到了雜貨店的房頂。他向下一看，雜貨店後邊的院子裡邊有一輛汽車已經發動了，一個特務正打開車門，半個身子已經鑽進汽車了。
於效飛急忙擡手一槍，那個特務一聲尖叫，向前一撲，上半個身子栽進汽車，兩條腿拖到地上。
汽車立刻“嗖”地向前竄去。原來特務們早就把雜貨店的後院改造過了，院牆已經被拆除了，日本特務的汽車一下子就衝了出去。
於效飛舉槍對準汽車，連連扣動扳機，汽車後座上的人腦袋朝旁邊一歪，滑倒下去，幾個特務全都完了。可是汽車絲毫不停，仍然瘋狂地開走，很快出了於效飛的手槍射程。
看來，這次又是上板由美親自開車，其他特務坐在後面，成了她的替死鬼。
於效飛氣得直跺腳。
這邊特務總隊的特務們已經從雜貨店裡邊穿過去，衝到了後院，他們已經把進行阻擊、來不及逃走的那幾個日本特務打死了。
沈醉把池太太她們送回去，急忙跑來看情況，於效飛剛檢查完，沈醉說：“好險！”
“是啊，要是晚來一步，咱們就得後悔終生。”
“幸好咱們去檢查門崗，陰差陽錯地看見了。”
“運氣呀，這次全靠運氣好，該着咱們中國不亡。”
“這個上板由美，花樣也太多了！”
“就是啊，這次咱們也沒想到。這邊她是再也不敢來了。她現在也沒有那麼多的人手了，她再也沒有戲唱了，下面就該咱們對她窮追猛打了！”
於效飛給戴笠打了一個電話，戴笠也長出了一口氣，危險總算過去了。
於效飛回到重慶，繼續追捕上板由美。不過他這次沒有告訴戴笠，自己又來到了法力爾咖啡館，見到了祖科夫。
於效飛首先問：“錢帶來了嗎。”
祖科夫把錢推給於效飛，擔心地問：“你有把握嗎？”
“我剛跟她交過手，你聞聞，我手上還有火藥味呢！咱們的辦法管用了，那些特務故意沒有追趕她，把她留給咱們了，下面就隨便咱們處置了。你派幾個人給我，咱們自己去幹掉她，把膠捲搶過來。”
祖科夫一聽來了精神：“行，他們全都聽你指揮，不過我手下沒有多少人啊！”
“她的手下也沒有多少了，這是特工戰，不需要那麼多的人，有幾個精幹的就行了。你這幾個衛士都不錯。”
說着，於效飛招手叫祖科夫的衛士過來，問道：“你上次怎麼辦了？”
祖科夫的衛士這次比較客氣，他已經開始佩服於效飛了：“上次和你分手之後，我們故意拐了個彎，進了一個衚衕，把他們的汽車攔住了，把幾個人都處置了。”
“幹得漂亮，你們幾個這幾天聽我指揮，咱們去查上板由美。”
上次於效飛猜得不錯，那個突然冒出來的電臺是上板由美的。她因爲沒有了軍統電訊總檯這個可以利用的保險聯繫方法，又沒有了信使，只好冒險啓用自己的電臺緊急聯絡。
蘇聯人的情報網卓有成效，果然在附近查到了上板由美的下落。
於效飛帶着他們立刻過去，查出上板由美從密碼基地回來之後直接就奔了這裡，這次能堵住她了。
祖科夫的衛士改叫了外國名字，叫萬尼，他又帶了幾個人過來。於效飛又化了裝，換了另外的模樣。
於效飛對幾個蘇聯特工說：“任務大家都知道了吧？這次行動意義重大，但是環境複雜。這附近住的都是國民黨的高官，不說附近的警察，就是這些官員家裡的警衛就人數衆多，火力強大，所以咱們儘量不要開槍，行動千萬要迅速，能用武功就用武功，能用刀劍就用刀劍。”
大家低聲回答明白，無聲地出門了。
於效飛來到上板由美的院子外面，在行動之前要再確認一下場所。他帶着萬尼繞着上板由美的院子轉了一圈，然後把萬尼拉到路邊的一棵大樹下面，問道：“萬尼，你帶來的人全都讓我看見了嗎？”
“當然了，不是說這次行動聽你指揮嗎？”
“那怎麼監視的人比我安排的人多呢？這幾個監視點我怎麼不知道？”
“怎麼可能呢？咱們的人就這幾個，再想要也沒有了！”
“不對，你看見沒有，那邊、還有那兒和那兒，那些人不是你的人嗎？我可沒有安排人在那種地方，那個地方根本不能監視房子，要是監視咱們還差不多。萬尼，這次行動意義重大，你可別玩沒必要的！”
萬尼急了：“真的不是我的人！你怎麼不相信我呢！”
於效飛一驚：“既然這樣，那又是出事了。萬尼，你可是莫斯科達拉索夫卡亞軍校的高材生，是最優秀的特工，你怎麼能夠這樣大意，帶這麼多的尾巴過來，這些是中統的人，咱們被包圍了！”
萬尼臉上的汗“唰”地下來了：“我這次來得時候特別小心，注意看了後面了，有了上次的教訓，我還不小心嗎？”
“你怎麼還不明白，有了上次的事，就表明人家是從你們內部知道的線索！算了，這是你們的事，咱們火燒眉毛，先顧眼前。”
於效飛的腦子飛快地轉着，在想對策。
怎麼辦呢，動手嗎？這次是在人家中統的老巢，人家人多得數不清，這勢必是一場惡鬥。而且這次是他們在明，人家在暗，無聲地解決戰鬥是不可能了，必須開槍，一旦開槍，局面立刻無法收拾。
更何況，他們要是和中統的人一交手，只會便宜了上板由美，她立刻就會逃走，從此就再也不會找到她的線索了。
不動手，有其他的辦法嗎？象上次一樣，用軍統的名字去壓他們？這次蘇聯人鬧得大了，這次可瞞不了，人家可不會聽自己的，而自己可必然暴露。
那麼，找英國人來行嗎？用宋子文的名字去壓他們？
這次自己也是瞞着他們的，宋子文一來，事情也無法解釋，中統的人一時不會撤，最後自己還是難免暴露，而且這麼一亂，上板由美同樣是要逃。
於效飛反覆想着自己能夠利用的資源，一時沒有辦法，好象所有能夠想到的人全都不能用。
於效飛不斷地朝中統特務那邊看看，又朝上板由美的房子看，真是心急如焚。他想，現在要是殺出一條血路，從中統的包圍裡邊衝出去，對他來說那是輕而易舉地事情，加上有了萬尼這些一流特工，別說衝出去，就算是滅了中統這些傢伙也不是難事。只是，這槍聲一響，他們的目的可就全都暴露了，又要突圍，又要攻打裡邊的人，這他可從來沒有遇到過。
他腦子突然一亮，等等，槍聲要是響了會怎麼樣？
他立刻小聲對萬尼說：“你立刻帶上你的人，到那邊路口數的第三個房子去，所有人全都從院牆跳進去，這些中統特務必然跟過去，包圍你們。你在裡邊等着，等到中統特務後面出現一夥人，你就讓其他人立刻從院子後面跳出來，而你自己就朝特務開上幾槍，然後也趕緊撤到這邊來，聽清沒有？”
萬尼馬上帶着蘇聯特工飛快地朝於效飛說的房子跑過去了。中統特務果然從黑暗中跟上去，幾十特務嚴嚴實實地把那邊的房子包圍起來。
於效飛找到電話，打了一個電話。
過了一陣，幾輛軍用卡車直衝過來，上面跳下了幾十個士兵，突然槍聲大作，這些士兵立刻朝中統特務狠狠掃射起來，中統特務被打得哭爹叫媽，四散逃命。
萬尼帶着蘇聯特工又悄悄地跑回來，他問：“這些是什麼人啊？是軍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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