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悅華跟藍桂媛通話之後,並沒有立刻將手機放下,她的臉色依舊蒼白,看起來十分虛弱,眼裡卻帶着一絲笑意,很坦蕩地看着門口。
齊司樊來找她的事情在她的預料之內,畢竟是她深愛的男人,她很瞭解齊司樊,他或許很冷酷,但是在某些事情依然有自己的堅持,同情弱者是人的天性,就連齊司樊也不例外。
她不知道自己的家人爲了讓齊司樊來看自己花了多大的代價,也不想知道,她寧願在心底催眠自己,齊司樊是看在他們曾經的情分上,心甘情願來看她的,只是心裡卻依然覺得悲哀。
偌大的臥室帶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着是她最討厭的味道,現在卻天天環繞在她身邊,即使屋裡已經擺滿了鮮花將味道沖淡,卻依然也掩蓋不住那種難受壓抑的感覺,她靜靜地靠在牀頭,望着窗外的風景。
齊司樊讓助理黒木將慕斯蛋糕送來,推開門就看到這樣的邵悅華,沒有瘋狂和算計,只剩下平靜和憂傷,卻意外的讓人心疼。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邵悅華的身上,她眼角帶着笑,有些憂傷,有些無奈,還有一絲苦澀,察覺到有人站在門口,她側頭看過去,平靜的眼底泛起一絲笑意,拋棄了塵世間的喧囂,只剩下最初的寧靜。
“你回來了!”聲音溫柔如水。
“嗯,剛買來的慕斯蛋糕,你嚐嚐。”齊司樊將蛋糕放在桌子上,打開包裝盒,把叉子和蛋糕一起遞過去,然後,他的目光停留在邵悅華的手上,那是他的手機。
邵悅華微微一笑,將手機放在桌子上,接過蛋糕,用叉子小心翼翼地插了一小塊,吃進嘴裡那熟悉的甜味讓她忍不住笑了,眉眼彎彎,在齊司樊探究的目光中,她笑道:“剛纔桂媛打電話過來,大概是有事找你,你給她回個電話吧。”
“桂媛!”齊司樊立刻拿過手機,打開一看,果然有一條通話記錄,他立刻警惕起來,“桂媛有說什麼嗎?”
聽出齊司樊話語裡的探究和警惕,邵悅華很坦然地看着他,依舊在微笑,只是眼底帶着一絲受傷,“我告訴他你去買蛋糕,還說很感謝她讓你來看我。”
“吃蛋糕吧!”齊司樊沒有再接這個話題。
邵悅華卻冷笑一聲,將蛋糕往桌子上一礽,冷冷地注視着齊司樊:“你是不是在懷疑我揹着你跟她說了什麼不好的話,又或者是我在挑撥你和藍桂媛之間的感情,電話在你手上,你既然擔心爲什麼不打電話去問問藍桂媛?”
“你想多了,只是我剛跟桂媛因爲一些事情發生了爭執而已,跟你沒關係。”邵悅華如此坦然的態度反而讓齊司樊相信了她說的話,畢竟這麼一點小事情,說謊的話隨時都能被戳穿,何況邵悅華要是真的想搞鬼,肯定不會告訴自己桂媛打電話的事情。
邵悅華沉着臉,目中含着一絲淚光,語氣裡帶着一絲淒涼,“司樊,以後你不要再過來了,我在這裡很好,家裡人都陪着我,什麼都依着我,我很幸福。”她緊緊捏着拳頭,分明是十分不捨,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話說出來。
“爲什麼?”齊司樊有些詫異。
“不爲什麼,司樊,我不知道我哥哥他們做了什麼,會讓你改變主意,我很高興,你還願意來看我,但是我不想再攙和到你和藍桂媛之間,你愛的是她,在我身邊想的也是她,我不想因爲我的原因造成你們之間的誤會。”
邵悅華深深的凝視着齊司樊,儘管再不捨,但這一刻她還是把心裡想說的話說出來,齊司樊的目光在她緊握着的手上劃過,和那雙含着淚和不捨的雙眼對視,心裡再次生出一絲不忍。
不管邵悅華做過什麼,她只是因爲愛自己,愛本身沒有錯,他無法迴應邵悅華的深情,但也無法看着她就這麼死去,他露出一絲淡淡的笑,語氣柔和地說:“你不要瞎想,現在你應該保持快樂的心情,好好接受治療,白血病並不是沒有辦法治療,現在的醫學很發達,不要放棄。”
“司樊!”邵悅華面上變的嚴肅,她緊緊盯着齊司樊,生怕錯過他一絲的表情,一字一句道:“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家裡的人沒有去找你,知道我的情況你還會來看我嗎?”
齊司樊微微一愣,他想說當然回來,他們曾經也算是朋友,但這句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他不想騙邵月華,給了希望就會失望。
“不會對吧,齊司樊,你真狠心,我就知道。”邵月華忽然就流出眼淚,她再次問:“那如果沒有藍桂媛,你會愛上我嗎?”
齊司樊眉頭緊鎖,他不喜歡這個假設,不管他跟藍桂媛之間發生什麼事情,他愛的都是藍桂媛,他認真地說:“這個假設不成立,我遇到藍桂媛,在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就愛上她,這是事實,永遠都不會改變。”
邵悅華原本就慘白的臉色變的更加白,沒有一點血色,她忽然坐起來,發出一聲竭斯底裡的悲鳴,抓起一邊的枕頭朝齊司樊扔過去,“齊司樊你給我滾,我邵悅華不需要你的憐憫,不需要藍桂媛可憐。”
“你冷靜一點,不要激動。”齊司樊怕邵悅華太激動發病,趕緊勸阻道。
“我讓你滾,你聽到沒有。”邵悅華狀若瘋狂地爬起來,又抄起桌子上的水杯朝齊司樊扔過去,“我是邵家的大小姐邵悅華,經商天才邵悅華,我不需要別人的施捨,你給我滾!”
玻璃杯擦着齊司樊的臉頰飛出去,撞在牆壁上發出一聲清脆的碰撞聲,玻璃渣滓碎了一地,飛濺的到處都是,甚至還有一塊從齊司樊的手背上劃過,擦出一點紅痕,有一塊較大的玻璃飛向邵悅華。
她驚呼一聲閉上眼睛,以爲會被玻璃渣滓劃傷臉,卻在下一秒被齊司樊溫柔地抱在懷裡,結實有力的胸膛,溫暖的溫度透過衣料傳到臉上,聽着那心臟有力的跳動聲,邵悅華呆呆地看着齊司樊。
曾經她以爲面前這個男人是屬於他的,可是,當過盡千帆之後,她才發現,這一切只不過是自己自以爲是的臆想。
邵悅華使勁推開齊司樊,指着門,平靜地說:“齊司樊,我現在不想見到你,請你離開。”
齊司樊的耐心終於耗盡,他拿起桌子上的手機毫不猶豫轉身離開,剛走到門口忽然聽到背後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回頭一看,就見邵悅華渾身顫抖的倒在地上,心中一驚,連忙衝過去抱起邵悅華放在牀上。
“醫生,快叫醫生!”
屋裡的動靜早就驚動外面的僕人,立刻就有人去找醫生,因爲邵悅華的病,葉家專門請來了名醫,就在葉家呆着。
醫生來的很快,齊司樊走到外面,就迎上葉邵酌的怒火:“怎麼回事?好好的悅華怎麼會突然發病?”
“她讓我離開。”
“怎麼可能?表姐那麼愛你,又怎麼會在這個時候讓你走,一定是你在她面前提起藍桂媛了,齊司樊,你怎麼能這麼狠心,你把表姐害的那麼慘,現在連哄哄她都不行嗎?我表姐那麼愛你,你怎麼能這麼對她?你怎麼能這樣?”
葉茜芊尖叫起來,聲音裡充滿指責的意思,齊司樊沒有解釋,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是錯,他冷冷地看着葉茜芊,葉茜芊是不是搞錯了什麼,他不欠葉傢什麼,也不欠邵傢什麼。
“茜芊,不要再說了。”察覺到齊司樊的不悅,葉邵酌立刻打斷葉茜芊的長篇大論。
“可是爸爸他……”
“閉嘴!”葉茜芊還要說什麼,被葉邵酌強勢打斷,他深吸一口氣,眼裡帶着對邵悅華的擔憂,語重心長地說:“齊賢侄,葉叔叔知道讓你陪悅華算是強人所難,看在我和你爸爸的交情,請你多擔待一些。”
“葉叔叔嚴重了。”齊司樊淡聲道。
等醫生離開後,幾人走進去,邵悅華一看到齊司樊就像坐起來,被齊司樊制止,她連忙拉着齊司樊的手哀求道:“對不起司樊,我不該對你發脾氣,你不要生氣好不好,我是無心的。”
“我沒有生氣。”齊司樊出聲安慰她。
“真的嗎?”邵悅華虛弱地看着齊司樊,手指在他受傷的手背上劃過,“對不起,我只是一想到你和桂媛之間的感情,我心裡妒忌,對不起。”
“不用說對不起,我理解你的心情。”當初齊司樊在密室裡找到藍桂媛的時候,見她堅決不跟自己走,而要留下照顧理查德的時候,他也是那種心情,妒忌、失望、難過,要不是後來知道這是個誤會,他跟藍桂媛還能不能在一起還是兩說。
邵悅華緊緊握着齊司樊的手,緊張地說:“那你還會來看我嗎?我剛纔說的都是氣話,我很想你,恨不得天天都跟你在一起,要是你真的不理會,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撐下去,我好痛好害怕,司樊,你陪着我好不好?”
“好!”這一刻,看着生命即將凋零的女子,大概世上任何男人都無法拒絕,齊司樊在心裡深深嘆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