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又起波瀾

轉眼間,一衆青衣風雲弟子已趕到面前。龍嘲風整理衣冠,面帶笑容的迎上前去,可是那爲首的風雲弟子上下打量了龍嘲風一眼,卻猛然抽出了腰間的長劍,目光冷然的問道:“你就是西林嘲風?”

龍嘲風微愣,點頭說道:“正是。”

那風雲弟子眼內精芒一閃,寒聲喝道:“拿下!”

龍嘲風身形猛然向後退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躲過了風雲衆弟子的攻擊,手中屠龍刃轟然斬下,擋住了大半的攻勢,他厲聲問道:“發生了什麼事?爲何要抓我?”

身穿青衣的風雲弟子冷笑一聲說道:“你還敢問是什麼事?閣下膽大包天,色膽驚人,竟然妄圖姦污我風雲島的青陽聖女,見事不成還以毒藥暗算,敢在我風雲島地界上算計我風雲的聖女,閣下可真是古今第一人吶!”

龍嘲風大驚,沉聲說道:“我暗算青陽聖女?你從何處聽得胡言亂語,青陽在哪裡,快叫她出來說明情況!”

“無恥!”青衣男子突然厲喝一聲,悲聲道:“聖女中毒已深,性命垂危,哪裡還能和你對峙,奸詐小人,拿命來!”

一道青紅劍氣轟然斬下,龍嘲風身形急退,卻沒有還手,他並不想讓誤會再度升級。龍嘲風左右閃躲,並大聲呼喝對方住手。可當他看到對方身後的一名黃衣女子時,立時便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那女子正是給青陽下毒的黃石巫衣,只見她悲鳴一聲,手中縛神長綾瞬時間如同一條長蛇一般向龍嘲風急揮而來。那上面夾帶的蓬勃巫氣,帶起了陣陣旋風,龍嘲風手上屠龍刃閃電奔騰,如上古蛟龍一般閃爍出炫目的光輝,幾下化解兩人的攻擊,大聲喝道:“風雲島自稱正義之邦,爲何隨意聽信於他人的讒言!”

果然,聽到這話,人羣中突然響起一聲清咳,聽到這個聲音,那風雲弟子連忙閃身退了下去。只見一個青衣老者緩緩走上前來,對着黃石巫衣輕聲說道:“黃石,看在老夫的面上,暫且退下吧。”

這話語氣雖是和氣,可是其中命令的意味卻不言而喻。黃石巫衣狠狠看了龍嘲風一眼,隨即柔順的點了點頭,放下了手中的長綾,對着那老人輕聲說道:“還請劉老爲我們西川主持公道。”

劉老淡然點頭,說道:“公道自在人心,你不必難過。”隨即轉過頭來看向龍嘲風,問道:“此刻時間尚早,西林閣下不待在望仙島,爲何會到這裡來。”

龍嘲風回答道:“不是剛來,而是昨夜一晚都沒有離開這裡。”

話音剛落,周圍立時一陣喧譁,風雲衆弟子人人怒目而視,更有脾氣火爆的甚至拔出刀來,只等劉老一聲令下表要將龍嘲風碎屍萬段。

劉老聞言,沉聲問道:“但不知西林閣下昨晚整夜沒有回府,在此做什麼?”

龍嘲風平靜的答道:“昨夜賽詩大會之後,我偶然發現西川國二皇子孫凌行動鬼祟,便跟上來查看。不想卻發現他和黃石巫衣兩人正密謀要傷害青陽,黃石巫衣走後,我趁其不意將孫凌殺死,救下青陽,逃跑時雲虎神離九啓擋住,無奈之下,只好用魂豹現行將青陽送走,自己留下和離九啓周旋,直到剛纔將他重傷打敗。”

他這番話剛一說完,立時在周圍引起軒然大波,黃石巫衣秀眉一挑,臉色剎那間一陣驚慌,連忙大叫道:“無恥小人!昨夜我和二殿下發現你欲在這裡行兇,殿下出手阻止卻被你殺害,我救下青陽倉皇逃跑,若不是雲虎神出手相救,可能也被你殺人滅口,你還惡人向告狀。當真無恥之極!我要爲殿下報仇雪恨!”

說罷手上縛神長綾急卷而出,如盤蛇出洞,昂首吐芯,伴着一團團的黑色毒氣呼嘯而來。龍嘲風手上屠龍刃懶散揮舞兩下,就將她的攻勢的化解,而那些向來被黃石巫衣視爲殺手鐗的毒氣卻在龍嘲風身邊盤旋退後,似乎是懼怕一般,不敢前進。

龍嘲風冷笑着一把將她的縛神長綾掃開,沉聲說道:“到底是誰賊喊捉賊,現在還不好定論,不過我卻知道如果事情真像你說的這樣,那你昨天晚上根本就逃不脫我的手心,因爲你的這些毒藥在我眼中和空氣沒什麼分別。”說罷一頭鑽進了那團毒氣之中,深深呼吸幾口,卻渾然無事。而那些毒氣卻彷彿有生命一般,卻紛紛自龍嘲風的身邊閃電避開。

黃石巫衣大驚,萬萬沒想到自己向來引以爲傲的毒藥竟然絲毫傷不到龍嘲風半點。昨夜離開之後,黃石巫衣就回到了孫凌在望仙島的客棧之中,而後易容成他的樣子,到外面的酒樓賭場中作樂,以爲孫凌製造不在場的證據。可是突然間,卻感覺到雙頭青鳥帶來的強烈怨氣,她立時就知道事情出了變故。這雙頭青鳥其實前身本是由人變化而成,是南疆的一種巫蠱之術,黃石巫衣練成之後,送給了西川的雲虎神離九啓。當時離九啓釋放雙頭青鳥不僅僅是爲了阻擋魂豹的腳步,更是爲了示警黃石巫衣,讓她去攔截青陽。

青陽當晚被離九啓所抓,後來也只見了孫凌一人,並沒有見過黃石巫衣。被黃石巫衣截住之後,便大驚失色的讓她趕快通知風雲島的人,前去營救龍嘲風。黃石巫衣這才知道孫凌已死。當下心狠手辣的用藥毒倒已沒有自保之力的青陽,又耽擱片刻回到望仙港報信,捏造事實,把髒水都扣到了龍嘲風的頭上。按她的想法,這麼長的時間,已經足夠雲虎神料理了龍嘲風,可是她怎麼也沒有想過事態會這般的發展,這個狐靈國的年輕少年,竟然會打敗離九啓。

衆人看着黃石巫衣的表情,不由得大爲疑惑,若龍嘲風說的是假的,她何以這般激動的要殺人滅口。可是若龍嘲風說的是真的,那麼,難道大家要相信這個少年真的能將大陸七神之一的雲虎神重傷?這簡直跟魔域魔王突然間不怕老婆一樣讓人無法相信。

劉老微微沉吟一聲,沉聲說道:“既然兩位各執一詞,那麼就得等青陽那丫頭醒過來再說了。兩位,先跟我回去吧!”

龍嘲風淡笑點頭,隨後跟在劉老的身後。黃石勉強一笑,心下卻在忐忑,當時找到青陽的時候,她身上的春毒以解。害怕風雲島上的人發現毒藥出自自己的手裡,黃石就沒有用能夠立即至人於死地的毒藥,而是用新煉製而成的七日斷腸散,這毒雖是慢性毒藥,可是卻也是無藥可解。可是聽劉老的語氣,難道這毒可以救治,如果是那樣,自己這條性命恐怕就保不得了。

龍嘲風卻不知道這其中還有這樣的環節,只是以爲青陽身上的餘毒未清。便問道:“青陽沒事了嗎?那真是太好了。”

劉老似乎已是心中有數,笑着看了他一眼,隨即點了點頭,似有所指的說道:“別人興許對這毒藥沒有辦法,可是天底下卻有一人無論是何種毒藥都能手到擒來,你知道是何人嗎?”

龍嘲風輕笑一聲,說道:“西林見識淺薄,還請劉老指教。”

劉老輕笑一聲,淡淡說道:“蒼耳老人到了。”

黃石巫衣霎時間臉色一白,整個人差點癱軟在地上,無盡的後悔與怨毒侵蝕了她的五臟六腑,她緊緊的鎖起雙眉。顫聲念道:“蒼耳老人……”

蒼耳老人,雲綢大陸七神之首,與智者星軌同輩的傳奇神話,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奇人,又號稱天下第一毒神的蒼耳山隱士者,蒼耳老人,就要來了。

海上風雲世外島,陸上雲綢蒼耳山。

以一己之力和風雲島並稱的蒼耳老人早已成爲了雲綢大陸的神話,千百年來,這位傳奇人物行動飄忽不定,蹤跡難以尋覓。可是大陸上卻不時的有他懲惡揚善救濟窮苦人的傳聞流傳出來。若不是這樣,可能大家早就認爲這位力量強悍的老人早已羽化登仙了。

蒼耳老人成名於主物質界大混亂的黑暗年代。當時,各個域面的主人爲爭霸主地位而征戰不休。當時,天地爲熔爐,萬物爲薪炭,強雄持無上神力爭逐天下,浩瀚的大陸之上堆滿了戰士的累累白骨和婦孺的斑斑血淚,正是這樣的環境下,造就了一個以一介區區血魔怨靈之力吸食人類死去時的怨氣而凝聚成的強大靈體——災厄式神。

災厄式神的出現,並非偶然。只是他所帶來的災害,卻是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

當宏大的災難席捲了整個浮萍大陸,來到富饒的雲綢之時,後世的光明之神戾天,還在其他的戰場上和別的域面上的強者對持着,以保護生靈域的安危。於是,一片無法避免的血雨腥風就這樣降臨到了雲綢大陸人民的頭上。

不過三天的時間,東至西黑草原,西至胡靈森林,南到蠻荒古地,北達冰封高原,全都留下了災厄式神強悍嗜血的腳步。所到之處,一片災難痛苦,血肉狼藉。可是當這上古魔頭來到當時還是微不足道的蒼耳山之時,從那山上走下來的白衣偏偏少年,卻以驚世駭俗的手法首次重創了這所向無敵的死亡之神。

沒有人知道當年的那場戰爭到底是怎樣進行的,更沒有人知道結果到底如何。只是從那以後,災厄式神就退出了雲綢大陸,即便最後在被戾天帶領的整個主物質界大佬齊齊追殺的窮途末路的時刻,他也是從雲綢大陸上繞道而行。前往洪荒大陸,並最終被封印在那裡。

所以,當年的那場驚天之戰,乃至生靈域對抗其他域面的戰爭都沒有蒼耳老人的影子。可是他卻還是贏得了整個主物質界的尊重。畢竟,沒有人願意與這樣一個神秘莫測,實力強悍的人爲敵。而閒雲野鶴般的蒼耳老人也成了一代神仙般的人物。只要他在雲綢大陸一日,就沒有人敢打雲綢的主意。

龍嘲風這時纔算明白了浮萍大陸上的人對雲綢畏懼的由來。同浮萍大陸不同,雲綢大陸上的強者都蔑視權勢,大多在江河湖海或高山之巔上隱居,並不加入國家組織。於是,雲綢大陸的真正實力,遠不是他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那麼簡單。

知道馬上就要見到這樣德高望重並且行蹤神秘的長者,龍嘲風不禁有一些激動,心目中關於這位老者的相貌氣度也憑藉想象在心中勾勒了好幾遍。

仙風道骨的姜子牙類型?老當益壯的老黃忠類型?運籌帷幄的諸葛亮類型?

“那位蒼耳老英雄必然是長的一副鶴髮童顏的面孔吧?”在返回望仙港的一路上,類似這樣的問題龍嘲風已經問了不下二十條。

“哎!自己看吧!”劉老向前方隨意的一指,不耐煩的說道。

順着劉老所指的方向看去,龍嘲風終於在風雲島臨時搭建的小樓門前見到了心目中崇拜已久的英雄,並且十分不爭氣的張大了嘴巴,再也合不上。

“你看,我給了你二十文錢,讓你去給我買五個燒餅一壺紹河老窖,可是你卻買回了一個燒餅和半壺刀子冷,剩下的錢哪去了?你小小年紀竟然學會了貪污?”

一身灰袍的長鬚老者正蹲在地上,一本正經的和一個還沒他大腿高的小孩紅着眼睛爭辯着。那個孩子年紀看起來不過四五歲大,此刻被這老頭逼得差點掉出眼淚來,扁着嘴說道:“現在什麼東西都漲價了,那店裡老闆說了,受生靈域大局勢的影響,一切物價都要提高,你那點錢根本什麼連個燒餅都不夠買的。要不是老闆見我穿着島上的衣服,連這壺酒都沒有。”

“什麼?你難道沒跟他們說是我讓你去的?”

“說了,”孩子沒好氣的回答道:“那人說蒼耳是誰,他不認識。”

“什麼?”灰袍老者誇張的高聲叫道:“世風日下啊!人心不古啊!奸商當道,禍國殃民啊!”

劉老見龍嘲風目瞪口呆的樣子,不由得老臉一紅,頗爲尷尬的咳嗽了一聲。聽見聲音的蒼耳老人沮喪的回過頭來,看到有旁人跟在劉老身邊也不驚訝,只是用悲痛的語氣說道:“丫頭醒了,就在屋裡,你進去看看吧。”

龍嘲風見他神情沮喪,還以爲青陽出了什麼事情,連忙隨着劉老走進裡室。只見一張簡樸的榆木牀上,青陽一身青色長袍,烏絲簡單的打了一個髮髻,高高的束在頭上,臉色還是很蒼白,只是較之前中毒的樣子卻好了很多。不施脂粉的臉上透着股乾淨清爽的聖潔之氣。

此刻龍嘲風,才明白了孫凌爲何會不惜冒這樣的風險也要得到她的原因。這出水芙蓉般的風雲下一任聖女,實在是端莊高雅,嫺靜如花。

她並非有着怎樣傾國傾城的容貌,只是那一雙宛若秋水般的眼眸卻透着一股讓人心生仰慕的聖潔,周身散發出的那種只有受過良好教養才具備的斯文之氣,實在不是一般的妖嬈風情女子所能相比。如果說董情是俏麗可愛,索菲亞是端莊高貴,愛麗娜是溫柔迷人,雅典娜是知性聖潔,西林婉靈是妖嬈嫵媚,那麼這個風雲島的青陽就真的是大家閨秀,嫺靜淡雅了。

青陽見龍嘲風跟在劉老的身後,也不驚奇,只是淡淡一笑,輕聲說:“昨夜若不是得西林閣下相救,青陽必定性命不保。只是眼下行動不便,不能跪下拜謝救命之恩,請閣下不要見怪!”說罷就在牀上輕輕頷首施禮。

龍嘲風連忙手忙腳亂的回禮,見她這般的客氣完全不像昨夜一般的依賴和溫順,心下不由得有了幾分不舒服。想到這裡,猛然一驚,自己和她纔不過認識一日,怎麼竟然會生出這樣的感覺。想當年自己在人間的時候,想找一個女朋友都要費挺大的勁,眼下自己已是擁有了索菲亞等一衆當世極品美女老婆,應當知道滿足。更何況這青陽是風雲島的聖女,將來必定會接管大權,成爲風雲島下一任聖母。自己若是對她存有什麼心思,將來註定要受離別之苦,想到這裡,不由得心神凌然。不再去看青陽那蓮花般的素顏,只是對着劉老施禮道:“青陽已醒,事情依然真相大白,想必也就不用再扣押着我了吧!”

劉老長笑一聲,說道:“你見過有這般扣押犯人的嗎?那黃石巫衣已經被我遣送回島,閣下可以安心回去休息了。閣下的大恩,風雲人必有回報。”

龍嘲風微微一笑,也不推辭,轉身退出房門,姿態俊朗,神采瀟灑,一襲月白長袍一隱即逝。

青陽淡雅的笑容在龍嘲風退出房門之時就漸漸的凝結在嘴邊,直到他的腳步聲漸漸的遠去,她纔像大病初癒之人頹廢的靠在了牀上,劉老微微嘆了口氣,上前輕拍着青陽的肩頭,青陽眼角驀然一溼,一滴淚水緩緩的自眼角滑下,她將頭虛弱的靠在劉老的手臂之上,彷彿是說給自己聽一般,低聲念道:“舅舅,三百年來,我從來沒有這般恨過自己,這般的恨自己爲什麼不是一個普通的女子,而是風雲的聖女。舅舅,青陽的心已經丟了,也要走母親的老路了嗎?”

劉老微微的閉起雙目,沉吟半晌,低聲說道:“你母親的事情一直是舅舅的一個心結,今天我絕不會再讓你重蹈她的覆轍,無論什麼天涯海角,舅舅都幫你把心搶回來。你是風雲的聖女,誰也改變不了。”

窗外豔陽高照,又是一個豔陽明媚的好天。

龍嘲風出了青陽的臥室,走到院外之時,碰巧看到蒼耳老人正坐在一棵巨大的芭蕉之下,一手拿着八個燒餅,一手舉着一壺殘酒,正津津有味的吃喝着,半閉着眼睛,搖頭晃腦,神態好不悠閒。

龍嘲風心下不禁好笑,誰能想到那樣一個名動天下的人物竟會是眼前的這般樣子,看着他眼下的這幅模樣,實在很難想象他當初是怎樣的驅使萬毒來化解災厄式神的攻勢的。龍嘲風不由得微微搖頭,暗說道:“人真是不可貌相。”

“混蛋小子,搖頭晃腦的幹什麼?不知道尊敬長輩,該打!”

一道碧芒氣息霎時間迎面而來,龍嘲風指風橫掃,突然感覺指尖一陣酥麻,可是轉瞬就沒了感覺。他旋身站定,定睛看去,只見指尖出現一個微紅的細小坑洞,並無其他傷痕。

蒼耳老人雙目緩緩睜開,仔細的看了龍嘲風兩眼,沉聲說道:“果然是黎加的萬毒之血,小子,你到底是何人?和黎加什麼關係?”

龍嘲風還是頭一次聽到這位前輩高人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含笑說道:“前輩難道都是用這樣的方式來向別人問話的嗎?”

蒼耳目光一滯,隨即搖頭嘆道:“黎加那個小丫頭心性太過偏激,她一生悽慘,性子堅韌,白白Lang費了一身在毒物上的高超天分,最後竟然把這萬年難求的萬毒之血給了你,看來她死前也算是閉上了眼睛。龍小子,你身爲戾天生命之水的傳人,竟然能得到她的認可,難怪連青陽那個丫頭也芳心暗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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