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陽映紅了東方,蘆葦河中又淌出一段猩紅,被獸羣沒過的廢墟就在城外幾裡處。陣陣腥臭味漸漸瀰漫到北方城上空。
雲朵上,摩酥低頭看着如同簸箕中抖落的豆粒般密密麻麻的獸羣,心中一涼。
“如此陣勢,只怕這山中又立了新王了,比之饕餮猶有過之。”
獸羣化爲幾股緩緩沒入狐岐山中,摩酥心中一計較,便尾隨着羣獸入了山中。
一入狐岐山,遙遙望見山內成羣分佈的妖獸,似有人統領一般各自棲息,摩酥心頭一緊向着山內趕去。
未久,幾聲獸吼焉得傳來。
卻是三隻體格壯碩的妖物,似虎,似狼,似豹,紛紛人立而起,向着半空中的摩酥咆哮。
摩酥心中一寒,“這山外的妖畜,竟都隱隱有化形之勢,如此看來離那一天不遠了。”
摩酥緩緩降下,心道,既然遇上了,便順手除去,免得日後徒惹禍端。踏地之時,摩酥口中吟道“太上三清,急急如律令,草木皆兵!”。剎那間,山林中似狂風呼嘯,“錚”一聲,三尺青禾劍陡然出鞘。
三妖已然咆哮而來,
只見青芒一閃,血濺半空,狼獸應聲而落。
摩酥抽身而退,躲開餘下一虎一熊撲擊。又順勢借身後巨木之力,乘風而起,那樹木被兩獸拍的簌簌搖動。
“風殘草盡!”青鋒長劍攜一片碧綠的劍氣自上而下直劈往兩獸天靈。
“嗚嗚”只聽聞林間傳來兩聲撕心裂肺的獸吼。
摩酥杵着劍微微喘氣。
前方三五里,一片緋紅桃林,林中有幾隻白狐嬉戲。白狐見摩酥,匆匆躥回身後山洞。摩酥忙追過去,只見藤蔓環繞的山壁上,像隱隱刻着幾個字“天狐府”。
正欲進去,忽然聽聞山中有言,道“來者何人?緣何闖我狐岐山?”聲音文雅似是個書生。
“哼,妖孽,老夫龍山摩酥道人是也。你等妖獸又爲何無故擾我城中百姓?”。
此話一出,山中一陣寂靜。摩酥心中喘喘,又道“老夫奉勸你,莫要落得如那饕餮一般下場。”。
片刻,山洞中傳來聲響“道長此言差矣,我等妖亦爲生靈,同需安身之所,亦是嚮往那城中繁奢,爲何只允許你等人類佔有?”。
“哼,人類國度,乃是先祖千百年生生不息繁衍而來,你等妖物慾要佔爲己有,還如此振振有詞。”
那洞中聲音似微微一嘆,徐徐道“這便是妖!”
摩酥亦是嘆了口氣,緩緩拔出劍來。
片刻,‘天狐府’中步出一個模樣兇惡的壯漢,卻頭生獨角,長相雖怪異,卻已然分不出何種妖獸化形而來。
摩酥一緊手中的青禾長劍,也不問姓名,便直襲那獨角壯漢。
“風殘草盡”一劍撩起,青芒漫天。
也不見那大漢還手,青芒襲來,盡數斬在壯漢胸口之上,被斬破的毛衣之下露出成片黝黑的鱗甲,壯漢顫了幾下身子,一聲獸吼,震懾山林。
“就這點本事?”那壯漢一出聲,嗓音粗狂,似咆哮。
摩酥心中一沉,這分明不是方纔說話之妖,未成人形便已如此了得。
卻見那壯漢一跺腳,腳下的山石成片龜裂,壯漢借力而起,凌空襲來,勢若山嶽。
摩酥長吸一口氣,低聲唸叨“草木皆兵”。剎那間,山林呼嘯,摩酥亦乘風而起,“青禾藏鋒,舉燭焰殘”眨眼間,一道血色青芒直落向壯漢天靈。
壯漢驚懼,仰天一聲長嘯“吼嗚嗚”,似虎嘯龍吟,撼天動地。
這一吼,雖驚天地,卻始終抵擋不住那青禾藏鋒,一道血痕浮現在那張粗狂的臉上,鮮血滴滴答答的淌下。
摩酥也不好受,亦是被那吼聲震的七竅流血,霎是狼狽。
不想,才片刻,那壯漢嫣然回過頭來,一行鮮血順着下巴滑落進泥土,雙目爆發出一陣綠油油的幽光,渾身骨骼開始劇烈顫抖,先是肩胛骨緩緩鼓起,接着腰骨開始彎曲,雙掌伏地化爲利爪,腰間所纏繞之物嫣然展開來化爲尾骨,一張人臉緩緩扭曲終於化作一副形似龍首,無須的妖物。
那妖物緩緩擡起前爪,昂首長嘯,剎那間山林中萬籟俱寂。
看到那壯漢變得如此模樣,摩酥心中嫣然生出一股不詳的預感,總覺得這妖物似曾相識。此刻又見這妖物一副昂首之相,焉得像極了那‘妖經’中‘睚眥’的模樣。
睚眥雖變回獸身,其面門上依舊又一道血痕滴滴答答淌着鮮血,就連那面部黝黑的鱗甲也被斬的龜裂。
睚眥本就記仇,此刻又被摩酥打傷,化爲兇獸後立刻便向着摩酥撲去。
化作獸身得睚眥立刻便顯現出優勢來,鱗若金鐵,爪似金鋒,摩酥一把青禾劍雖鋒利,卻也只能勉強招架。
一人一獸纏鬥良久,摩酥心中苦澀,功力幾近耗空,而那睚眥似是戲耍一般,混然將他視作玩物。
一招風殘草盡,擊退了那睚眥。摩酥扶劍長嘆了口氣,青禾劍緩緩升起,“社稷起,青禾鋒,萬劫千秋,合太極!”一陣盛金色的雲紋圖案自其掌心滴答的鮮血中緩緩升起化作一方印璽,伴着青禾劍,一起迎着獸爪飛去。
摩酥整個人軟軟癱倒,再沒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