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李師傅和春霞也從鎮上的劇團那裡把尺寸都量完了。彩雲也從木案子的那邊轉到了縫紉機前,在咔噠咔噠的縫紉機聲中,縫製出一件件演出服。
傍晚的時候,市裡紡織廠那邊也把一批做舊的原料送到了服裝廠。將近兩百套套的演出服加工也全面開始了。
不用說,打版車間是全場最忙碌的地方。彩雲也是剪裁製作兩頭跑,短短的時間內,彩雲的技能又提升了一大截。
爲了方便工作,劉主任把小蘭和彩雲分到了一起。這樣李師傅帶着春霞,谷師傅帶着秋燕,彩雲帶着小蘭。六個人算是撐起了製圖,剪裁這一攤兒。
這些日子小蘭表現的很乖巧卑微,虛心的跟在彩雲後面學習製圖。中午又急忙幫彩雲把飯菜買好。偶然就是一個小徒弟待師傅。
“小蘭,你不用這樣。這是這幾天的飯票你收起來,誰掙的工資都不多。我可不能佔你的便宜。”彩雲看着小蘭又把飯菜擺到了桌子上,無可奈何的說着。
“班長,你就叫我做點什麼吧。我知道大家都不待見我了,也都在心裡怨恨我。我是說錯了話做錯了事,可我也是沒有辦法呀。”
“小蘭,過去的事就不說了。能進工廠做個工人,機會來之不易。學着好好珍惜,政治上要求進步,技術上虛心學習。大家會對你改觀的。”彩雲打着官腔,無論如何她在心裡都不能原諒小蘭。就算是小白兔遇見了大灰狼,爲了自保出賣了夥伴。彩雲也無法同情她諒解她。
“小蘭,別以爲我小姑子好說話,你討好她也沒用。你連自己的師傅都能出賣,誰還敢跟你做朋友。以後不要把我的事兒搶了去,就算你的工資不用交給家裡。也留着自己做嫁妝,你這樣的人想在服裝廠找對象是不可能了。”秋燕走過來很不留情面的說了一通。說的小蘭眼圈紅了,吧嗒吧嗒的掉眼淚。
“秋燕,坐下吃飯。小蘭你也別委屈了,我們本來來的就晚,再不快點吃,食堂的大媽該催了。”
彩雲說話的功夫,食堂裡還真沒剩幾個人了。就是食堂裡的工作人員也都聚集到後面去吃午飯。
“班長,秋燕,是他們騙了我。他們說趙師傅年紀大了,性子又倔強,很多事情肯定是想不起來了。我們大家要幫助她提高思想覺悟,幫助她在退休之前別再犯錯誤。我是她的徒弟,是跟她走的最近的人。他們便叫我幫助趙師傅好好回憶回憶,樣品室旗袍的事我都忘記了。因爲當時整理樣品室的時候,我只負責疊衣服。按照男裝女裝裙裝分類的放進牛皮紙口袋裡。都是趙師傅送到櫃子裡做上編號的。
還是劉主任提出來樣品室應該有幾件旗袍,現在找不到。如果是被人偷了,趙師傅也就能減少一種嫌疑。我這纔想起來那幾件旗袍我也疊過,封在口袋裡交給了趙師傅。”
“這樣你就把趙師傅給賣了。你知道不知道趙師傅爲了這幾件旗袍受了多大的侮辱?”
“秋燕,我是想幫助趙師傅啊。因爲,因爲劉主任還和我說,徐師傅就是因爲太過固執。一心一意的想維護陳美麗,不跟組織上說實話。最後才丟掉了性命。班長,秋燕,趙師傅待我極好,像自己孩子似的教給我知識。一點都不嫌棄我笨,我耍小聰明的時候她也不訓斥我。比我媽對我還溫柔。我怎麼可能會害她。小蘭哭着說道。
聽到這裡彩雲完全明白了。小蘭還真是一隻單純的小白兔,被披着羊皮的狼,一步步的威逼利誘。最後變成了不仁不義的背鍋俠。
“小蘭,事情都過去了。趙師傅也死了,既然你沒有害人之心,也就不必自責了。等以後那幾件旗袍找到了,趙師傅也就走的安心了。”
“班長,找不到的。那個櫃子都被他們給打爛了,所有的衣服都在,就是沒有那幾件旗袍。”
“小蘭,一邊吃飯一邊說吧。那又是誰把趙師傅年輕時搞對象的事說出來的。”秋燕看着小蘭問了一句。
“也是她說出來的,她也是聽別人說的。她也不是真的想告密,就是我們在一起閒聊天的時候,她說漏嘴了。廠辦的陳主任還批評她來着。”
“真是傻傻的小白兔啊。”彩雲在心裡嘆了口氣的想到。
三個姑娘走出食堂的時候,比平時多用了一點時間。小蘭已經哭的眼睛和鼻頭都是紅的了。
“小蘭,你都快成大花貓臉了。趕緊用手絹擦擦。”彩雲從兜裡掏出一方手絹遞給了小蘭說。
就在這個時候,劉主任遠遠的走過來說了一聲。
“小蘭這幾天表現的真好,彩雲,以後你就做小蘭的師傅吧。小蘭,你哭了?”
“劉主任我沒有啊。”小蘭用彩雲遞過去的手絹,擦過了臉,立刻就覺得舒服多了。而走近了的劉主任,看到的就是小蘭正在用手絹擦臉。
“劉主任,你可別叫別人看我的笑話。我自己還沒出徒呢,要不我給劉主任當徒弟得了。”彩雲快走了一步,也正好擋住了劉主任看向小蘭的視線說。
“彩雲,我倒是巴不得呢。可我說了也不算啊,以你現在的技術水平。比徐師傅趙師傅都不差了。一個車間的重擔都壓着我呢,我還哪有時間帶徒弟呀?”
“劉主任,我們今天出來吃飯晚了一點。這就回車間幹活了。”秋燕拉着彩雲的手就往前走。而小蘭這時也擦完了臉,劉主任這下看了一個正着。除了小蘭的情緒一樣的低落,臉上都看不出絲毫哭過的痕跡。
小蘭看見秋燕拉着彩雲走了,也就跟劉主任點了一下頭,跟在兩個人的後面向車間走去。心裡還在想彩雲的手絹那麼香,潮乎乎的好像是用香水泡過。等回去之後找個機會問問班長,那手絹怎麼弄的?
看到幾個女孩子的背影,劉主任也在想是不是自己多心了。秋燕就是個大喇叭性格,她真要聽小蘭說了什麼早就人盡皆知了。彩雲倒是深藏不露叫人琢磨不透。這個丫頭現在成了局長的乾女兒,自己更要把她拉攏過來。之所以這幾天沒找她,也是怕被人看出來她故意巴結。
彩雲能給自己當徒弟,那是最好的事情。可自己這點本事還真上不了檯面。至於廠領導打算要提拔彩雲做打板車間的副主任,她是一百個不願意的。以你那丫頭的能耐,早晚把自己取而代之了。想到這些劉主任也就沒心思去糾結小蘭的事情。轉身又去廠辦那裡彙報思想了。
“劉主任你來了,組織上正好要找你談談呢。”廠辦公室裡,陳主任,劉廠長幾個都在。
“我也是來彙報思想的。我識字不多,思想彙報寫的也不好。只能常找組織談談心,得到領導的指正批評。”劉主任謙虛好學的說着。
“很好,要繼續保持下去。今天我們幾個廠辦領導找你過來是想談談打板車間副主任的事。通過一段時間的實踐,擴大打板車間是正確的決定。生產進度上來了,職工的思想覺悟也提高了。通過這一段的政治考察,和林彩雲同志去市裡出差,紡織廠那邊反饋回來的意見。林彩雲同志完全能夠勝任車間的副主任。”
“我服從組織安排。”劉主任低着頭咬着牙說到,隨後又不甘心的補充了一句。
“林彩雲進廠還不到一年,她還沒有出徒呢。當上了車間副主任,怕是很難服衆。”
“她上面不是還有你嗎?要培養年輕的幹部,也就需要我們這些老同志在旁邊幫扶着。”劉廠長說了一句。
“老劉說的對,林彩雲技術過硬,思想覺悟也沒問題。誰說徒工就不能當領導?老劉,新形勢下,我們看問題的眼光也要改改了。”陳主任語氣不太好的說到。
“這樣吧,明天早晨上班學習的時候,廠辦領導找彩雲同志談談。老劉回去你也好好想想,寫一份思想彙報交上來。”
劉主任離開了廠辦一肚子氣。憑什麼一個小丫頭片子要跟自己平起平坐。還不是傍上了紡織局長的大樹,說起來這丫頭真是踩了狗屎運。硬扛不起,那只有拉攏過來爲己所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