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所有人都被這話給怔住,就連馮氏臉上的笑容也收斂起來。
這世上報恩的方式千千萬,可哪有這種方法的?
先不說李映月是什麼身份,就說蘇氏的出身,怎麼也不可能收一個父母雙亡的遺孤當女兒的!
“你出的什麼糊塗主意,想要報恩方法多的是,蘇氏又不是沒有兒女,哪有過繼他人之女的道理?”馮氏皺眉斥道。
李修然沉聲回道:“母親,映月溫柔乖巧,家中又沒有親眷,她一個女孩兒,無依無靠的,就算給她錢財恐怕也不安全,而且救命之恩等同再造,我們只不過是收養她,也算不得什麼。母親,您一向慈悲,難道就忍心見她流落在外?”
馮氏聞言不僅沒有認同,反而眼底疑色更重。
李修然是他親生兒子,她對他何其瞭解,他什麼時候也開始講慈悲了?
馮氏不由扭頭看向李映月,目光落在她猶如天仙般絕美純淨的容顏上,眼底思索之色閃過。莫不是這個女子有什麼別的來頭?
想到這裡,馮氏她看向蘇氏皺眉問道:“蘇氏,你對此事怎麼看?”
蘇氏聞言頓時一笑道:“妾身知道老夫人慈悲,也知道老爺對族親情誼,可是無規矩不成方圓。先不說妾身本就兒女雙全,斷無過繼旁人之女的道理,更何況老爺如果擔心表小姐無依無靠,那便給她找個好的歸宿就是。”
她掃了眼李映月淺笑道:“表小姐長的如此出挑,這京中好人家又比比皆是,她以相府表小姐的身份出嫁,誰也不敢委屈了她,怎麼也輪不到我們收養一說,而且我們蘇家歷來清白,從來沒有來歷不明之人。所以還請老爺和母親恕罪,這個義女,妾身怕是收不了。”
“什麼來歷不明,映月是李家的人!”李修然皺眉道。
蘇氏笑了笑:“她是姓李不錯,可是老爺你別忘了,你曾經告訴過妾身,當初你進京之時,早就跟蘄州李氏一脈斷了往來。表小姐既然出自蘄州李氏,哪怕父母雙亡,那也有蘄州那邊的李姓族人管教,怎麼也輪不到老爺和妾身,你這樣插手蘄州主家事務,難保日後他們不會以此爲由頭鬧起來。屆時御史參上一本,說老爺齊家不寧,無以爲官,那當如何是好?”
她說完後見李修然還想再說,不由神色淡了幾分繼續道:“還是……老爺其實早已經和蘄州那邊修好?亦或當初並未斷絕來往,只是妾身不知道?”
李修然頓時語
塞。
他看着蘇氏淡笑的臉,心頭暗怒,卻半句沒法反駁。
李錦悠見狀嘴角上揚忍不住無聲笑起來。
李修然當年入京的時候,孑然一身,憑着才氣入朝爲官,可是那時候蘇氏身爲慶國公嫡女,前往慶國公府求親的人何其之多,其中更是不乏王公貴族,甚至皇子龍孫,李修然和那些人比起來根本沒有半點優勢。
當時李修然便以和蘄州李氏一族鬧翻,可以入贅慶國公府的由頭,這才入了慶國公的眼,也就是說,其實李修然早在娶蘇氏爲妻的時候,就已經入贅了蘇家。只不過後來他官拜一品,成爲當朝丞相,慶國公府爲了保全他的臉面,所以纔再無人提及此事。
此時蘇氏提出來,雖然沒說當年入贅的事情,可如果李修然如果說當初並沒有和主家斷絕來往,恐怕最先得罪的就是慶國公府!
李錦悠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原來她一直想要保護的孃親,比誰都厲害!
不出手則已,一出手抓住的就是李修然死穴。
李映月見李修然被蘇氏一句話堵住,甚至神色有些動搖,不由心裡暗急。
她眼珠微動,突然咬着嘴脣跪在地上,淚眼婆娑的看着蘇氏道:“夫人,此事和相爺無關。是映月不好,映月母親早亡,我只是見到夫人照顧三妹妹時慈愛的樣子,所以才忍不住求了相爺。映月不求其他,我只是想要一個家,想要一個母親,映月也想像三妹妹那樣被母親疼愛。夫人若不願收下映月,也求夫人不要將映月送出去,映月,映月自己回蘄州就好……”
李映月說到這裡,眼裡的晶瑩順着白皙絕美的臉頰滑落下來,那雙美目滿是哀傷。她緊咬着嘴脣滿臉脆弱,柔弱的肩膀微微顫抖,那模樣讓一旁的李修然心疼不已。
“回什麼蘄州,這裡就是你的家!”
李修然一把拉起李映月,對着蘇氏沉聲道:“夫人何時也這般計較了,映月身份如何又怎樣?她好歹救過錦悠的性命,難道夫人就這麼容不下她?如果今日夫人不願讓她過繼,那便我來,我不想日後被人指着脊樑說我相府忘恩負義!”
蘇氏原本笑盈盈的,可是李修然這話一出,頓時讓她沉下了臉。她沒想到李修然居然會爲了李映月這般呵斥她,絲毫不給她留情面。
她想起前幾日李錦悠的話,想到眼前這一切都是處於算計,神色頓時冷了下來:“老爺這是在責怪妾身?難道妾身就非得收她這
個女兒,否則就是忘恩負義?”
李修然皺眉,多少年了,蘇氏從來沒有這般與他說過話,他心底一股怒氣涌了上來,怒聲道:“難道不是?錦悠的性命難道還換不來一個義女的身份?你身爲一府主母,爲何就容不下映月?”
“我容不下她?我若真容不下她,她眼下還能安然在這裡站着?!”蘇氏氣急而笑。
李修然怒道:“既然容得下,那就讓她過繼到你膝下。”
“不可能!我只有錦兒一個女兒,也只認她一個!”
“你……簡直不可理喻!”
李映月見李修然和蘇氏起了爭執,眼底興奮之色閃過,面上卻是連忙拉着李修然的衣袖小聲哀求道:“相爺,求你不要和夫人爭吵,都是映月的錯,是映月不該奢求不該有的,是我身份低微不配給夫人當女兒。”
她擡起頭,一雙淚眼看向蘇氏咬着下脣道:“夫人,你不必惱怒,我明日就回蘄州,以後都不會再來叨擾你們。”
蘇氏聞言半點沒有動容,只是看着她冷聲道:“好,既然你自己都這麼說了,那我明日就親自替你收拾行裝,命人送你回蘄州。”
李映月沒想到她說到了這個地步,蘇氏仍然不願鬆口,而且居然順水推舟的要送她離開,她臉上閃過抹慌亂,好在李修然此時早已經被蘇氏突如其來的強勢激的心中大怒,聞言頓時沉聲道:“蘇氏,我已經說過了,從今天起李映月就是我李修然的女兒,我看誰敢送她走?!”
屋內衆人都沒想到蘇氏會和李修然起了爭執,更沒想到李修然會爲了李映月做到這種地步,不由都是側目。
蘇氏被李修然的話氣得臉色鐵青,李錦悠連忙伸手扶住蘇氏,面露寒色看着李修然道:“父親,你這麼急着出來認女兒,是嫌棄我和幾個妹妹不合心意,還是覺得我們幾個不配當你的女兒?”
李修然頓時橫眉看向李錦悠,怒聲道:“你胡說什麼?”
“胡說?那父親倒是告訴我,我和幾個妹妹都在這裡,母親和幾個姨娘也都在,你就這麼急着認個來歷不明的人當女兒,你可想過我們的感受?”
說完李錦悠看向馮氏道:“祖母,咱們相府是什麼地方,父親堂堂丞相,朝中多少雙眼睛都看着父親,他今日收了表姐,傳揚出去,知道的人說父親重情義,可是不知道的呢?人家恐怕還以爲父親養了個外室女,如今帶回來要和母親爭奪正室嫡出之位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