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李錦悠一怔,不只是爲了外婆,還能爲了什麼?
沒等她細想蘇氏話中的意思,陳嬤嬤就已經提着裝好的祭品走了進來:“夫人,大公子讓奴婢告訴夫人,馬車已經準備好了,咱們是現在就走,還是再等一會兒?”
“現在就走吧。”
蘇氏站起身來對着陳嬤嬤說完後,這才拉着李錦悠的手說道:“別擔心了,孃親的身體自己有數。你外公和舅舅他們想必已經啓程了,咱們也走吧,別讓他們等久了。”
李錦悠見蘇氏笑容淺淺的樣子,好像剛纔那句話不過是隨口之言,雖然心中仍有疑慮,可是在蘇氏的催促下也就沒再多想。
一行人出了府後就上了馬車,一直到出了城門附近才和慶國公府的馬車匯合。
慶國公府全府出動,她們到時,蘇清河站在馬車外面,當見到相府的馬車時連忙迎了上來。
兩廂一見面後,蘇穆和蘇清河沒想到李景鑠也會跟着過來,見到他時臉色不怎麼好看。
李景鑠有些心虛的垂着頭道:“外公,舅舅,舅母。”
蘇清河和周氏好歹礙着臉面還應了一聲,蘇穆卻只是冷冷掃了李景鑠一眼之後,就直接扭頭看向剛從馬車裡被李景鑠扶下來,滿臉病容的蘇氏說道:“我前幾日就聽錦兒說你身子不適,怎麼這麼長時間還不見好,可有找太醫瞧過了?”
蘇氏輕抿着嘴脣還沒說話,李景鑠就搶着說道:“外公不用擔心,父親已經尋了太醫來看過了,太醫說母親只是有些風寒,並無大礙,只要好生休息服些藥就沒事了。”
蘇穆聞言深深看了眼李景鑠後,點點頭道:“那就好。自己的身子自己要愛惜,別爲了些不值得操心的東西損了自己的身子,心疼的還是親近的人。”
蘇氏微抿着嘴脣,輕聲道:“我知道的,父親。”
李景鑠卻只覺得蘇穆的話裡所說的那個“不值得操心的東西”是指的他,臉上有些難堪
,可是一想到他如今的境遇,只有緊緊抓住慶國公府,只有讓慶國公和蘇清河願意重新幫他,他纔有東山再起的機會,才能讓父親對他另眼相看。
李景鑠咬了咬牙忍住了心裡頭的怒火,使勁低垂着頭怕被人察覺了他臉上的異色。
李錦悠站在一旁,看着站在蘇穆身旁不遠處正在和李景鑠蘇氏見禮的慕容玉,目光落在他消瘦憔悴了許多的容顏上,拉着身旁的蘇霆小聲問道:“四哥,五皇子怎麼也來了?”
蘇霆最近一直都在武堂裡準備不久就將到來的武試的事情,如果不是這次慶國公夫人的忌日不好缺席,恐怕蘇清河還不肯讓他離開武堂。此時好不容易離開,他就跟脫了繮繩的野馬兒似得,劍眉飛揚,連眼睛都是閃亮亮的。
他在武堂待了這麼長時間,身材看着更壯碩了幾分,露在外面的肌膚也黑了許多,大笑之時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
聽到李錦悠的問話,蘇霆努努嘴低聲道:“我也不知道,昨兒個都沒消息說他要來,結果今天一早我們出門的時候,就瞧見他在府門外候着。祖父本來說陛下還在讓他禁足,不讓他跟着來的,結果他說他已經求了陛下開恩,準他臨時出府去慈恩寺爲長輩祈福。”
李錦悠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嘀咕道:“陛下這是想要幹什麼?”
慕容玉是皇子的身份,就算慶國公府是他的外戚,已逝的慶國公夫人是他的親外祖母,可是也斷然沒有讓堂堂皇子來給一個國公府的已逝亡人祭奠祈福的,這不僅損了皇家的顏面,更是於理不合。
往年蘇穆帶着他們去慈恩寺祈福的時候,蘇貴妃和慕容玉從未露過面,最多也就是抄寫一些經文和祭文,送交他們幫忙燒給外祖母,怎麼今年慕容玉一個皇子居然親自來了不說,還要跟着一起去行祭奠之禮?
蘇歡在旁捋着衣袖上的褶皺說道:“陛下還能想幹什麼。那天在大殿裡陛下衝動暴怒之後,礙着顏面不得不處置了五皇子,又封了七皇子慎王,如今朝
中就剩下太子和三皇子兩虎相爭,那些有些心思的人齊刷刷的轉投到了三皇子旗下,這可不是陛下願意看到的局面。”
“二哥是說,陛下有心赦了五皇子?”李錦悠歪着頭。
蘇歡搖搖頭說道:“也不算是赦他,只是陛下畢竟還顧忌着慶國公府,怕父親和外公和皇室離了心,再加上萬壽節在即,各國使臣都已經入京,到時候五皇子總不能因爲他一時之氣禁足府中而不露面吧?想必今天只是找個藉口解除了他的禁足罷了。至於陛下到底是不是原諒了五皇子,還說不準。”
在蘇歡看來,眼下慕容玉能夠出府不過是景德帝的權宜之計,談不上赦不赦免。
景德帝本就是個說一不二又好顏面的主,慕容玉被他訓斥之後,再想要得到他的歡心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那蘇貴妃怎麼肯讓他來的?”蘇霆在旁嘀咕道。
“怎麼不肯,這些時日她天天往府裡送信,祖父半點兒都沒理會,她生怕父親和祖父當真離棄了她們母子,這麼大好的獻殷勤表達骨肉情深的機會她怎麼肯放過?”
李錦悠擡頭看着慕容玉,見他果然少了絲清貴,在面對蘇穆和蘇清河時更多了些刻意的親暱,不由搖搖頭滿眼晦澀。
慕容玉和蘇貴妃,當真是被這些日子景德帝的冷落和朝中的變故給急紅了眼了。
眼看着太子如日中天,慕容崢被封慎王,三皇子攬盡餘下大權和太子爭鋒,慕容玉和蘇貴妃都是急了。
他們兩人生怕機會真的和他們母子擦肩而過,而慕容玉再也沒了翻身的可能,所以就連一向清高自詡傲骨的慕容玉也忍不住向現實低頭,做出他以往最不屑也最不願意去在意的事情來,以謙卑之姿來討好慶國公府的人,只希望能夠東山再起。
殊不知,他越是如此,反而會和外公他們越發的離了心。
這世上從來沒有什麼人,願意照拂一個因爲有所圖甚至心存異心才肯屈尊來接近自己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