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的問題讓凌雪峰又一次豁然開朗。
上次趙所長已經讓他豁然開朗一次了,但是後來由於不斷陷入瑣碎的事務當中,他的記憶也就漸漸淡了下去。
但是這次桃子又勾起了他的靈感。
權力不用,過期作廢,這個道理,是大家都明明白白的,有權力的人要明白,親友有權力的人也要明白,要年年用、月月用、天天用,纔對得起這些權力,否則都是暴殄天物,罪莫大焉。
可是自己老大一個人,竟然只用了兩次!今天要不是被逼到這個份兒上,他還是想不起來用,他真恨自己的愚昧!
世界上哪有什麼純經濟學?都是政治經濟學!有了政治,就有經濟;沒有政治,經濟就成了無本之木、無源之水。
這番道理,趙所長懂,華捷懂,大龍懂,桃子懂,你他媽卻纔剛剛懂得!凌雪峰在心裡暗罵着自己。
頭腦中這些彎子轉過來,凌雪峰的語言就更加令人信服了。
“我岳父是大學校長,安排個工作應該不難。”
桃子喜不自禁,看了大龍一眼:“看吧,我就說天無絕人之路嘛,工作找好,以後我爸我媽就不好再說你沒工作了。”
大龍卻板着臉子,大口大口地吸着煙。吸了好半天,才突然想到給凌雪峰發一根:“凌同志,你抽菸不?”
桃子嗔了他一眼:“瞧你那傻樣兒,要叫凌老師。”
大龍遞過來一枝煙,凌雪峰接過來,大龍又用打火機給他點上。
凌雪峰吸了幾口煙,感覺自己精神爲之一爽。
凌雪峰催他們趕緊走,桃子扯着大龍的袖子出去了。
他們一走,凌雪峰又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左等右等,外面終於響起了腳步聲,隨後凌雪峰看到了手電光。
凌雪峰感到意外的是,來的仍然是大龍和桃子。
凌雪峰問:“怎麼警察沒來?”
大龍說:“不愛和他們打交道,能自己辦的事自己辦。”
凌雪峰正在想大龍有什麼難言之隱,桃子遞給凌雪峰一個塑料袋:“凌老師吃點東西吧。”
凌雪峰接過來,發現是一袋饅頭。
他一口咬開袋子,就狼吞虎嚥吃了起來。
大龍早已拿起一把黃色鋼鋸,蹲在地上,嘎吱嘎吱在鐵欄上鋸了起來。鋼鋸的聲音雖然刺耳,但是在凌雪峰聽來,卻像是美妙的音樂。
只是好景不長,就在凌雪峰吃完四個饅頭、第一根鋼筋快要鋸斷的時候,鋸條嘎嘣一聲斷了,崩斷的鋸條噹啷一聲掉在地上。
大龍氣得罵了一句“晦氣”。
凌雪峰卻說:“沒關係,斷了也能用。”
大龍聽到這話,把那斷掉的半根鋸條從鋸架上拆下來,繼續鋸。
凌雪峰則撿起掉在地上的另外半根,在另外一條欄杆鋸了起來。
第一根欄杆鋸斷了,大龍握住鋸開的茬口,使勁一掰,掰出一條縫來。凌雪峰一條腿邁進去,想把身體側着鑽進去,可是縫子太窄,怎麼也鑽不進去。
看來必須再鋸掉一根。
第二根鋸斷之後,凌雪峰還是鑽不進去。
第三根鐵欄鋸斷,凌雪峰再跨進一條腿,側身一擠,兩根鋼筋把他死死卡在裡面,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大龍抓住一根鋼筋,桃子抓住另一根鋼筋往外掰,兩個人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鐵欄掰出一條縫,凌雪峰終於從裡面擠了出來。
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三個人正要往洞外走,忽然聽見遠處有人聲傳來。
凌雪峰說了聲“關掉手電”,大龍趕緊把手電關掉。
凌雪峰又說:“趕緊往深處鑽。”
說畢,就扯着大龍和桃子跑了幾十步。
這時,四個人吵吵嚷嚷地過來了。
他們來到鐵門跟前,發現鐵門上的鋼筋已經鋸開兩根,鋸斷的兩根鋼筋被掰彎了,中間露出一個大洞,裡面的囚徒早已不知所蹤。
他們七嘴八舌討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還好,他們所說的內容,凌雪峰全都聽得明白。
他們有的說最好到深處去搜,有的說到洞外邊去追,兩派暫時還沒達成共識。
凌雪峰也在緊張地思考着對策,但願他們兵分兩路,他們的兵力一分散,他就可以成功反擊了。
凌雪峰心中暗暗作了個禱告,突然發現腳下踩着的全是泥水,他蹲下身去,抓了一把泥,悄悄捅捅大龍,拿這把泥讓大龍摸。
大龍摸到了泥,明白了凌雪峰的意思,也蹲下去抓了一大把泥。
之後,桃子也蹲下抓了一大把泥。
這時候那夥人已經作出了決定,兵分兩路搜索,一隊往裡,一隊出外,兩隊各帶兩個人,一支手電。
三個人從暗處對四個人發動突然襲擊,勝算不大。但如果對兩個人突然襲擊,應該比較容易成功。
現在最關鍵的是,讓兩夥人完全隔絕,出外的人完全出洞、走遠,才能毫無後顧之憂地對裡面的這夥人發動襲擊。
所以,自己必須走到洞子的最深處——當然,如果洞子另外一邊也有出口,那就更好。
主意既定,凌雪峰悄悄把方案告訴了大龍和桃子,兩個人都表示同意。他很驚訝這樣剛剛認識的三個陌生人,爲什麼竟然這麼快就達成了默契。
三個人悄悄摸黑往裡走着,每個人的心都怦怦直跳,手電也不敢打,只能深一腳淺一腳,既怕滑倒,又怕弄出的聲音太大,被他們聽到。
他們總算走到了底,裡面沒有別的出口,最好的武器,只能手中的泥巴了。
估摸着出外搜索的那兩個人已經到了洞外,凌雪峰告訴大龍和桃子準備,三個人都蹲了下來,靜靜等候。
腳步越來越近,燈光已經快要照在他們身上了。
兩個人已經走到了最佳射程之內,突然,凌雪峰使出吃奶的勁兒,把手中的泥巴甩了出去,緊跟着,大龍和桃子也把手中的泥甩了出去。
三坨泥巴在空中散開,糊在兩個人的臉上,進入他們的眼睛,兩個人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凌雪峰、大龍和桃子已經衝了過去,凌雪峰一所將手電從他們手中奪了過來,並給桃子。
桃子晃着手電,給他們照着亮,以免打到自己人。
按說,那兩個人膀大腰圓,戰力超過凌雪峰和大龍,怎奈眼睛裡進了泥,直流眼淚,連敵人在哪裡都看不仔細,只能東揮一拳,西踢一腳,即使這樣,凌雪峰和大龍也沒佔到什麼便宜。
凌雪峰眼看打倒他們毫無可能,反而有可能被他們打倒,不敢戀戰,就趕緊再從地上抓起一把泥巴,拼命向外跑去。
那兩個傢伙氣急敗壞,一邊跌跌撞撞地追,一面口不擇言地叫嚷着:
“站住!給我站住!”
“堵住,快快堵住!”
畢竟黑暗中跑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兩個傢伙睜不開眼,又沒有手電,跑得很是辛苦,他們和那倆傢伙的距離越拉越遠。
更讓人開心的是,到外面搜索的兩個人毫無動靜,看樣子他們早已跑到遠處,不會再有絲毫威脅了。
前面已經看到一線亮光,馬上就要到洞口了,只要逃出洞口,就完全重獲自由了!
正在想着,凌雪峰突然感到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緊接着,他身體前傾,摔了個大馬趴,要不是他本能地用手撐地,肯定會啃一嘴泥。
與此同時,另外兩個早已埋伏在洞口的大漢撲了過來,把凌雪峰壓在身下,原來他們早已聽到了同伴的喊聲,卻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佈置了絆索,讓他毫無防範。
蠢豬!
凌雪峰心裡暗罵着自己,想搧自己五個,不,十個耳光,但是胳膊被人緊緊控制着,根本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