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焱焱這麼歇斯底里一鬧,凌雪峰急了,他一把抓住她,就推進屋裡,扔到沙發上,又把屋門砰地一聲關上。
她卻把凌晨扔到地上,大哭起來:“打人了!殺人了!”
然後就跑到電話機跟前,快速按了三個電話號碼。
“大學家屬院發生殺人案了!”他以爲她是給父母打電話求援,想不到她打的是110報警電話。
凌雪峰看事情會越鬧越大,追過去把電話奪下壓掉:“親愛的,都是我不好,別折騰了!”
但是對面110的女接線員不放心,又把電話打過來:“剛纔這個號碼報警,我們落實一下……”
凌雪峰一把搶過電話:“沒有沒有,兩口子吵架而已……”
接線員不放心,要讓剛纔打電話的女士講話,凌雪峰想把電話交給丁焱焱,又怕她滿口胡唚,就略微猶豫了一下,但是丁焱焱已經搶過電話,大喊大叫起來:“真的殺人了,你們快來救我!來晚了我就沒命了!”
兩口子的說法大相徑庭,爲了確保萬無一失,警察還是決定親自過來一趟。
一刻鐘左右,一輛警車駛入大學家屬院,四名警察敲開了屋門。
他們一進屋就發現丁焱焱躺在地上,衣服撕掉了鈕釦,她粉嫩的脖子上也有幾個掐過的指甲印和血瘀,見警察進來,快速爬起來,一瘸一拐地向他們走過去。
凌雪峰半天想不明白,這個戲精什麼時候撕了自己的衣服,又掐了自己的脖子。
警察們分爲兩撥,分別在不同的屋子裡對兩個人做出了詢問,很快得出結論:這是一起家庭糾紛,丁焱焱僞造了傷痕,還報了假警。
他們對丁焱焱作了一番批評,丁焱焱卻不服:“不能因爲他沒有打我,沒有殺我就判定他無辜吧?他背叛婚姻,給我的傷害比殺了我更大!”說着咧嘴嗚嗚大哭起來。
警察無奈,又對凌雪峰一通勸說,讓他多多體貼,千萬不要大男子主義,更不要沾花惹草,凌雪峰滿臉堆笑,滿人口答應。
確定兩個人再也不會發生暴力衝突,警察們才走了。
之後凌雪峰自然免不了一通痛哭流涕,自搧耳光,認罪悔改,並且被逼寫了一份“永不再犯”的保證書,還在陽臺上跪了大半夜。
爲了保證承諾順利實施,他決定趕緊去找雲亭亭,當面和她講清楚,永遠不見面,永遠不寫信,永遠不聯繫,哪怕給她作出些經濟補償都可以。
由於相識太偶然,相處太短暫,他不知道雲亭亭的宿舍,不知道她的班級,只知道她的名字——就連這是真名還是化名,他也都說不清楚。
女生樓總共有三棟,他見女生就打聽,沒問幾個人就打聽出她的班級和宿舍。
他進到女生樓裡,大學女生樓都是禁止男性進入的,他一進門,就被宿舍管理員阿姨攔住,阿姨像看罪犯一樣,對他審視良久,又拿出一個登記簿,讓他登記。
宿管阿姨把登記簿仔細檢查了一遍,說了聲“字寫得還不錯”,就按了一下雲亭亭宿舍的對講機,粗聲大氣地說:“雲亭亭,雲亭亭,四零九宿舍,有沒有叫雲亭亭的?有個男的找你,有個男的找你,這男的三十多歲,字寫得還怪好的……”
對面傳來一個女生的清脆的聲音:“雲亭亭去醫院了,還沒回來。”
凌雪峰心裡亂亂的,在女生樓一棵樹下等着,說不上真的可以等到她回來。
他把衣領豎得高高的,儘可能把臉遮住,以免被人認出來。
兩個小時過去了,他都等得絕望了,既餓且渴,還想上廁所。
上廁所得到男生樓那裡,他怕萬一在這功夫,雲亭亭回來了,就繼續憋着。
正在這時,一個嬌小的女生從樓上下來,東張西望,看見他的背影,急忙過來:“我猜就是你。”
凌雪峰聽出了她的聲音,但他不能有任何表情:“我來是想告訴你,以後別給我寫信了。”
“憑什麼?我愛你,是我的自由,與你無關。”她嘟着小嘴,調皮又狡黠。
“可我是有家的人。”
“我知道,我不管,我不僅要給你寫信,還要給你寫詩。”
“你的信我收不到。”
“收不到,你怎麼知道我寫信了?”
“信都被別人截獲了……”
“可憐的爸爸!”她柔聲說,顯然,一切她都知道了。
他最聽不得她這麼叫,一叫,他的心就會像七月太陽下的雪糕,會軟,會化,會碎。
他假裝沒聽見:“我走了,你保重,再……”他把“見”字咽回了肚裡,因爲他確信這輩子不會再見到她了。
她呆呆地看着他,又咯噔咯噔追了上來。
他走出學校大門口三四百米的時候,她已經和他肩並肩走在了一起。
“爸爸,你就這麼絕情嗎?”她扯住了他的袖子。
他不吱聲。
“你也不想問問我爲什麼去醫院嗎?”
他憋不住了:“爲什麼?”
“你蹲下,我告訴你。”
他在路邊一個牆拐角處蹲了身子。她在他跟前蹲了下來,把嘴附在他耳邊小聲說:“醫生說,我懷上小寶寶了。”她的語氣裡竟然還帶着一絲興奮。
他站了起來:“別開玩笑!”
“不是開玩笑,不信你看。”她變戲法似的,掏出幾張紙,有醫生的診斷,還有尿檢化驗單。
凌雪峰感覺自己的頭上捱了一刀,天靈蓋飛了。丁焱焱昨晚罵的話,竟然不是信口胡謅,而是完全應驗了。
“不可能,不可能……”他痛苦地歪着嘴,慢慢搖着頭。
“千真萬確,既然一切都發生了,就勇敢面對吧。”
“你的意思是……?”
“把他生下來。”
“你瘋了?你還有學業,犯了校規,會被開除的……”
“我已經想好了,不管多大代價,也要把他生下來。”
“何必跟自己過不去?”
“我認準了,就算不能和最愛的人在一起,也要把他的孩子生下來,好讓愛人的生命在我身邊,永遠延續。”
“沒有文憑,還帶個沒父親的孩子,別人的口水都能把你淹死!以後的路有多難,你想過沒有?別傻了,你會害了孩子,也會害了自己!”
“哼,大學畢業,有個好工作,沒有私生子拖累着,就一定一帆風順嗎?未必,反正人生就是一場苦難,我早看透了,再多一份苦難,也沒什麼可怕的。”她說得異常冷靜和堅決,讓他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