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追蹤

“你有事情在瞞着我們,”看着沉默的雷加,海姆肯定地說道:“某些東西在困擾着你,作爲朋友,我希望我們能夠分擔你的憂慮。”

雷加無言以對。這個經驗豐富的精靈有着敏銳的洞察力,擁有這樣的夥伴這在大多數時間裡無疑是一件好事,但現在,這卻給他造成了相當的麻煩——根據宇宙法則,他無法明確告知對方得知的一切,那將讓未來變得更加不可預測,就是在遙遠的古代,諸神也只能通過某些隱諱的寓言來提示信徒們未來遇到的事情。

雷加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重新恢復平靜。下一刻,當他準備找出一個藉口來回答夥伴的問題時,一種強烈的不安猛然涌上了他的心頭。就算面對最可怕的敵人時也從未驚慌過的遊魂突然表現得無比震驚,他的身體箭一樣離地而起,以風馳電掣般的速度向薇莉離開時的方向飛去。

幾秒鐘之後,全力施展飛行術的雷加來到了與自己直線距離不過兩公里多一點的,薇莉曾經待過的大樹旁,在那裡,女戰士唯一留下的痕跡便是她坐下時壓倒的那些小草。

熊熊的怒火在雷加心中燃燒:作爲一個八階大法師,一個舉手投足便可以讓無數人灰飛煙滅的存在,居然被人在自己跟前抓走了最在乎的同伴,這是一種極大的恥辱,但和因爲薇莉可能會受到傷害而產生的憤怒相比,這點由於恥辱感而產生的怒火簡直微不足道。

遊魂並沒有因爲憤怒而失去理智,他很快便鎮定下來。從他感覺到薇莉遇到危險到他抵達,前後不超過五秒鐘,在這段時間內,除非那個抓走薇莉的對手有着遠遠超過他的速度,否則無法脫離他的感應範圍,而除了少數以速度見長的魔獸和那些同樣身爲大法師的同行,沒有誰能夠做到這一點。

雷加閉上雙眼,龐大的精神力量以周圍的原能爲媒介,源源不斷地向四面八方傳播開去,在他的請求下,那些原能粒子也開始活躍起來,不停地將半徑五公里區域內的各種信息發送到他的腦海之中。

這種鉅細無遺的搜索是件極其消耗精力的事情,它不僅需要大量的魔力,更重要的是,雷加需要對反饋回來的種種信息進行精密細緻的分析和推算,以判斷其所反應的是何種事物,即使對一個大法師,這也是一個沉重的負擔,兩分鐘之後,汗水開始從雷加肉身的額頭上滑落。

然而令雷加失望的是,縱然是在這種甚至要比用梳子梳頭還要嚴密的搜查下,他依然沒能發現任何與薇莉有關的線索,又過了三分鐘,魔力消耗已經超過極限的遊魂不得不停了下來。

“出了什麼事?”在雷加搜尋薇莉下落的時候,海姆也趕到了現場,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經驗豐富的精靈立刻自覺地擔任起了遊魂的警衛,直到對方睜開雙眼,滿懷疑問的海姆這才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是薇莉,”雷加有些疲憊地說道:“有人抓走了她,但我無法找到任何線索,我需要幫助。”他喘了一口氣,然後急切地說道:“叫你的魔鷹對這一帶的山區展開搜索。”

爲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在進入諾倫之前,海姆將魔鷹放飛到了周圍的荒野之中,準備在需要時再加以召喚。在被惑神術控制之後,與之靈魂相通的魔鷹敏銳地感覺到了自己主人的變化,主動切斷了聯繫,直到精靈被解除了束縛,才重新找到自己的寵物,如今,那頭天空的霸主正自由地翱翔在霍恩菲斯特山脈的上空。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海姆還是毫不猶豫地相信了雷加的話,他迅速閉上眼睛,通過心靈的聯繫向魔鷹發出了命令。

“你去通知戰斧和納克,讓他們去分頭尋找,”雷加說道:“我們現在需要每個人的力量。”

“你怎麼辦?”海姆有些擔心地看着臉色依然蒼白的雷加,很顯然,他的魔力消耗還沒有完全恢復,而這座山脈裡依然還有不少兇猛的野獸。

“我很快就會恢復的,”雷加沉聲說道:“而且,不要忘了,我不僅僅是一個法師。”他的雙腿在此時爆發出驚人的彈跳力,在和夥伴說話的同時,已然完成了幾次跳躍,出現在二十米之外的林間。

這種獨特的行進方式存在於海克特擁有的那塊靈魂碎片中,在諸神的年代,只有那些擁有強大的肉體力量和敏捷性,並且對武技有着深刻認識的戰士才能掌握它,在短距離內,它甚至可以讓一個人具有豹子一樣的速度。

“我負責搜索西面,”在遠去之前,雷加對海姆說道:“你們分頭搜尋其他方向,如果有發現,就捏碎我給你們的報警水晶,我將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

當他說出的最後一個字的餘音還在空氣中迴盪時,這個遊魂已然消失在海姆的視線之中。

這場搜索進行了將近一整天,直到夜色籠罩了整個霍恩菲斯特山脈,一無所獲的小隊纔不得不沮喪地放棄了這一行動,返回自己的營地。然而包括雷加在內,誰也沒有注意到,就在他們回到營地的同時,在薇莉失蹤的地方,一棵兩人合抱的大樹上,突然悄無聲息地出現了一個一人高的大洞,接着,一個全身包裹在黑色緊身衣中的人從裡面輕輕走了出來,在他的懷裡抱着的,正是仍然處於昏迷之中的薇莉。

這個來自被哈諾僱用的組織的殺手本來只是想躲在這棵空心的大樹裡,藉助組織賜予的,可以讓靈魂波動和一切生命特徵與周圍植物融合在一起的寶物來觀察這些強大的對手,藉以尋找可乘之機,但就連他自己都難以相信,這個機會居然會來得如此容易——那個沉浸在傷感之中的女戰士完全放鬆了對周圍的警惕,而她坐下的地方,正是自己藏身的大樹。

冒險制服薇莉,然後重新藏在大樹裡的殺手此刻終於能夠長出一口氣: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那些探險者的強大,尤其是那個法師,他毫不懷疑,一旦被對方發現,他將會像一隻螞蟻那樣被碾死,對於自己冒失行爲的懊悔和對敵人的恐懼差點讓他崩潰,如果不是想到組織的可怕懲罰,他可能早已放棄到手的獵物,獨自逃走了。

不過現在,這些感受都已經成爲了過去,在這個殺手的心裡,任務成功的喜悅和對於即將到手的獎賞的憧憬讓他暫時忘卻了就在不遠處紮營的小隊。他低頭貪婪地看了一眼懷裡彷彿熟睡中的仙子一樣的薇莉,極力壓制着心中的慾望,按照事先的安排,向西面快速走去。

“她出現了,”營地裡,正處於冥想之中,精神和周圍的原能粒子緊密聯繫在一起的雷加突然睜開了眼睛,對由於薇莉的失蹤而全無睡意的夥伴們說道:“我能感覺得到,她就在那個方向。”

不等精神一振的夥伴們詳細詢問,雷加的身體閃電般穿過衆人的間隙,來到棲身的山洞之外,接着飛上天空。

“叫你的魔鷹跟着我。”他在空中大聲地喊道,隨即高速飛向遠方。

十幾分鍾後,當海姆等人在魔鷹的指引下趕到雷加所在的地點時,看到的是正在發呆的遊魂。

“她在哪?”矮人環顧着四周,“女孩在哪?”

“她已經離開了這裡,”雷加顯得若有所思,“當我快要到達時,突然再也無法感應到她的存在,顯然,有人再次掩飾了她的生命氣息和靈魂波動。”

雷加轉過身,看着自己的夥伴們,“我們正在踏入一個陷阱,”他說道:“有人正在用薇莉做誘餌,準備把我們引入指定的地方。”他突然被自己的話觸動,關於未來的預感再次出現在他的腦海中,在這一刻,他幾乎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小隊將要面臨的危機就在前面。

“我們不能丟下薇莉,”海姆堅定地說道:“不論前面有什麼危險,我們必須找到她。”

“沒錯,”戰斧大吼道:“我們一定能找到女孩,到時候,我要用斧頭讓那些膽敢傷害她的人變成人棍!”

“她是我們的夥伴,”納克毫不遲疑地說道:“亞巨人從來不會拋棄夥伴。”

“好吧,”雷加輕輕嘆了口氣,環視着這些赤膽忠心的夥伴們,“既然你們堅持…”

他的手突然飛快地揮動了一下,一道看不見的繩索隨即束縛了除他以外的所有人,接着,在小隊驚疑的目光中,遊魂迅速地在他們周圍畫下幾個魔法符號,然後又在這些符號的內部設下一個透明的魔法護罩。

“這只是一個暫時性的束縛,”雷加對夥伴們解釋道:“最多兩個小時,你們就會恢復自由,在那之後,我向你們保證,除了短暫的不適,這個魔法不會給你們留下任何的後遺症。”

他轉頭看向已經明瞭了他的用意的海姆,“這些魔法符號可以讓任何發現你們的生物把你們當成山間普通的植物,而那個魔法護罩將在你們失去自由的時間裡保護你們免受傷害。”他的身影逐漸變得模糊,“我會把她帶回來的,這是我對你們的承諾。”他對夥伴們說道,隨後消失在空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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