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學會寫網絡小說其實是受惠於第一代的網絡大神,他們教會了我們怎麼樣來寫網絡小說。所以我覺得我們轉做網絡小說多少年不能忘本。網絡文學早期是沒有編輯的,編輯都是從作者來的,或者從讀者來的。對於網絡文學起最大作用的不是編輯,而是作者,網絡文學是在一塊自由的土地上,自由成長起來的。所以我們不管做多少年的網絡文學,不管現在產業發展到什麼程度,都不能忘本,不能忘記爲作家服務的想法和心態。
2009年的時候,我們思考了這個問題,這個問題後來衍生成兩個解決方案,一個是主流化的,一個是商業化的。
在2009年的時候我們推薦了網站的六個作者申請加入江蘇作協,當時也不瞭解這個流程,就請馬季老師幫我們做溝通協調的工作。當時我們的作家有兩個問題,他們是比較關心的。第一爲什麼要加入作家協會,剛剛我聽耳根講的身份要解決的問題,其實也是我們當時的一個話題。我們當時有一個作者他馬上就要生小孩了,然後我們就說你的孩子生下來以後,他父母的職業填什麼。一下子就把他打動了,因爲他自己是覺得我們自己的時候覺得一切都可以,但是有了家庭以後就有了責任,他爲了家庭考慮,所以他就開始主動的迎合主流化的進程。
第二個問題是後來另外一個作者提出來的,說我們做網文這麼熱,加入到作家協會以後,萬一被人欺負怎麼辦。我們大家都笑了,也不知道怎麼解決。另外一個作家說,我們這麼弱小他們不會注意到我們。這個是2009年的事情,現在,中國作協和地方作協一起辦這樣的盛會,我覺得是網絡文學主流化的一個大標誌,真是迎來了一個特別好的春天。
還是有一個問題,網絡文學的主流化現在發生在業界,還沒有影響到學界。所以借這樣一個機會,有很多網絡文學的研究者,從事教育工作的研究者,大家能不能幫助網絡文學從業界到學界,成爲更主流化的東西。
因爲十幾年前男有金庸女有瓊瑤,爲什麼金庸取得了在文學史上很高的地位,但是瓊瑤並沒有。事實上來講金庸的主流化進程包括經典化的進程,是受到學界極大的推崇,尤其北京大學有很多學者,他們著文立說把金庸推上了武俠小說的神壇。從金庸以後就沒有人再說武俠小說是低俗的。
我們面臨的主流化的問題和當時的武俠小說是基本一致的。武俠小說也屬於雜草叢生,百花齊放。有大師流傳的,也有很多沒有流傳下來的。我專門去查過資料,武俠小說從平江不肖生後傳承下來的作家超過兩千位是有名有姓的,上市發行的。那時候同時寫武俠小說的就有幾百人,可能達不到現在我們網絡文學這麼大的量級,但是在那樣的土壤上,確確實實它遇到很多問題和我們現在的問題是一樣的。
現代網絡文學會不會變成不好的東西?我覺得是不會的。因爲我們得相信人民的眼光,人民會爲我們篩出來最合適最經典的作品。
另外我們曾考慮的是商業化的進程。因爲中國現在是一個商品社會,我們很多作家都從很貧窮的時候過來的,我自己去親身體驗過一些作家的生活,就非常的貧窮。有一個作家當時跟我們說來參加會,但是能不能先把錢打給我,我先買着車票。這個作家現在很紅,但當時很窮,他叫張嘉佳,這個事情可能沒有人知道。但是他以前確確實實是非常的窘迫,我覺得他寫傳統文學寫了好幾年也出了好幾本書,但是我覺得還是網絡文學讓他成爲了真正的大神,網絡文學才讓他的全世界變了。
所以我們對商業化不要抱太多的偏見,覺得商業化會對網絡文學產生什麼樣不好的作用,事實上來講商業化對網絡文學推動作用是非常的明顯。
我還想對於在座的很多網絡作家致敬,因爲在網絡文學這麼多年的發展過程當中,真正在網絡作家的培養和組織上來講,我們做的是非常不夠的。現在能夠坐在這裡參加會議的網絡文學的大神,絕大多數都是他們自己出來的,都是天才的人,非常牛,也可以是主流的人。從這個角度來講,我們的編輯、評論家現在纔開始重視很多的問題,起亡羊補牢的作用。我們應該感覺到早十年我們什麼去了。
這兩天我參加這個會議非常的激動,看到了這麼多的從業者,所以我想提另外兩個問題:第一,誰進文學史。第二,誰寫文學史。
網絡文學主流化商業化之後面對的是網絡文學經典化,所以涉及到了到底誰能夠進文學史。我曾經寫過一篇文章叫“網絡文學經典需要二十年一代人”,大家可能覺得這個時間很長,但實際來講網絡文學從1998年算起來已經17歲了,也就意味着還有3年的時間,所以時間還是很緊迫的。我是有這種歷史的緊迫感,我們從十幾年前開始做網站到現在,很多網絡文學的作家不見了,很多的文學網站不見了。
我們現在留下來可能是20家主要的文學網站。從競爭角度上來講,可能是一種正常的業態,因爲我們尊重市場經濟的發展。但是從研究者的角度上來講,最後是不是就真的變成了帝王將相式的,當年的那些豐富文化現象,當年那些有價值有文本的作品,是不是從此就消失不見了。
作爲文化現象,網絡文學在大的網絡時代起到的是全民閱讀、全民寫作的淨化器作用。如果想流芳百世,可能靠市場也是可以的,把精華的東西沉澱下來,但是可能這個歷史過程過於漫長,我恐怕等不到了。
對於網絡文學的評價問題,是這幾年我參加過一些作品的評審,一直以來想搞明白的問題:什麼樣的書是好書,什麼樣的書是紅書。我們現在經常說的好多作品,可能只是一部紅書,因爲有很大讀者基礎,但是並不是能夠構成好書。但是別人問到底什麼樣的是好書,到最後大家只能拼量了。
對於網絡文學的評價,我自己是有四個比較簡單的標準,並沒有說特別有參考價值,只是我自己用來從2008年開始做盤點工作,通過編輯訪問,跟一些評論家討論出來的標準。第一是文本價值,是否在敘事語言上有創新和突破,語言往往是我們之前評價網絡文學作品時被忽視的。好多作品,可能並不看作者的名字,不看書名,你就能判斷出來,是他的作品。
第二點是記錄價值,這些作品是否表達了時代,或者時代某個側面的情緒動機,這個可能往往也是被大家所忽視的,而且有一種偏見。比如說驚悚小說是不是能夠反應時代,事實上是可以的。連我們覺得最難以反映時代的歷史小說,很多作者都有很直觀的意見,所有的歷史都是當代史。每個作家的人生經驗,一定會是自己社會價值觀的反應。
第三是學術價值,是不是能夠在人性探索上有創新和突破。小說始終都是以人爲本的,一定寫的是人。我記得我們曾經說過,武俠小說之所以走到了絕境,就是因爲大家開始不寫人了。所以一定要寫人,寫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的、要吃飯的人,這纔是真實的人。
第四個標準是娛樂價值,這是網絡小說里根本的所在,網絡小說具備快感模式,小說如果不能讓讀者情緒高漲,並不一定是高興,可能是害怕、痛哭,甚至是其他情緒的表達,能夠調動情緒就具有極大的娛樂價值。所以我們評價網絡小說,一定是不能忘記娛樂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