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侯府的花園內,呂太醫輕飄飄的一句話,將在場的衆人霹的半天動彈不得。
此時也沒有人去想這榮極一時的百年世家了,鄙夷之色難以掩飾的跳到了每人的臉上,方纔寧雪蓮和何茂名在吊藤後面摟摟抱抱,親親我我,硬生生被她說成是下藥陷害,還滿口胡言的污衊顧清宛,已經是暗裡譏笑了,這會子再聽呂太醫的診斷,只覺得寧雪蓮的那厚臉皮幾乎可以去鑄造邊疆防禦的城牆了,未出閣的姑娘耐不住寂寞在祖母壽宴上勾搭男人也就罷了,肚子裡竟然還結了孽緣,真是傷風敗俗啊!
寧老夫人本就臉色難看,這會子更是頂不住那些個夫人們鄙夷的目光,只感覺渾身從肉到骨頭都是羞憤難當,當即惱怒的看着三姨娘,怒斥道:“混賬東西,看你教的好女兒,做的什麼事情,偷人?未婚先孕?簡直是丟盡了寧國侯府的顏面,還不快點將她給擡回去,放在這裡丟人現眼麼!”
說完,一雙渾濁的目光又凌厲的射向瑟縮在一角,瑟瑟發抖的何茂名身上,眸底有暗芒閃過,不管是因爲什麼,二丫頭終究毀在了他手上。即使二丫頭做的再不對,都是她的親孫女兒,是她從小疼愛到大的,更是寧國侯府的姑娘,身份尊貴,豈是他一個來歷不明的流氓混混能染指的?
不怪乎寧老夫人給何茂名定義爲市井流氓混混,實在是何茂名就長了那麼一張尖嘴猴腮的臉,一看就不是出生在富貴人家的,再有他身上穿的棉布衣裳,也暴露了他的身份。
想到這裡,寧老夫人眸底的狠色越發的濃了,陰冷冷的盯着何茂名。想來如果寧雪蓮活不了,想必何茂名的下場應該會相當悽慘。
此時三姨娘的臉色也不比寧老夫人好多少,她這一輩子就得了寧雪蓮這麼一個女兒,可謂是寵愛有加,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雖不像寧雪蘭寧雪玉姐妹倆從小錦衣玉食生活的那般滋潤,但是在吃穿上也是樣樣精緻的,除了她們姐妹倆,在府裡生活最好的便屬寧雪蓮了。
可現在一切都完了,被當衆發現在祖母壽辰上偷人,未出閣便被太醫診出有孕,這樣的女子哪家還會討去當媳婦?就是何府恐怕現在也是急着避嫌呢,三姨娘越想,心裡的怒氣越重,只覺喉嚨處一股腥甜,若不是極力忍着,這會子怕是要吐血三尺了。
沒臉見人是小,蓮兒的一生毀了是大啊!想到這裡,三姨娘斜眼覷着被寧老夫人凌厲的目光嚇得臉色慘白的何茂名,眼底的戾光陰冷到極點,聽了寧老夫人的怒斥,深深的吸了口氣,壓下心中的怒氣,和貼身丫鬟一塊兒扶着已經昏迷過去的寧雪蓮趕緊離開這裡。
站在人羣外由兩個粗使婆子看管的何茂名,此時已經傻了眼,他沒料到事情居然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們只在一起了一次,寧雪蓮竟然懷了他的骨肉,而且還差點流產,越想,越心驚,一顆心不受控制的砰砰直跳。
一直站在另一個吊藤後面,靜靜欣賞這齣好戲的顧清宛,看着臉色慘白,昏迷過去的寧雪蓮以及一臉灰白恨得牙齒直癢癢的三姨娘,勾起嘴角冷笑一聲,尼瑪?重頭戲還沒開場呢?想走,那不是虧大了!
這般想着,便伸手拉了拉衣襟,扯了扯褶皺的裙襬,揚着眉頭,勾起脣角,心情頗好的邁着碎步從吊藤後面緩緩的走了出來,“咦,祖母,您們都站在這裡做什麼?難不成有什麼精緻的好景,惹得您們都留足此地?”
如黃鸝鳥婉轉輕揚的聲音,頓時將衆人的目光和吸引力轉了過去,看着嫋嫋婷婷走過來的顧清宛,衆人方纔回想起一開始來這的目的是找寧國侯府的三姑娘。
見顧清宛完好無損的,一直鬱氣憋在心裡的寧老夫人,黑沉的臉色終於稍稍好了些,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一臉慈愛的開口問道:“剛纔聽三姨娘說你頭暈,身子不適,我們過來尋,怎麼沒看見你人了。”
此時,暖洋洋的太陽已經高高升起,點點的金光透過頭上由花匠精心培育而成的天然花草掠過顧清宛白皙俊俏的面容,只見她面帶清雅大方的笑意,裙襬搖曳如左右盛開的花瓣,嫋嫋婷婷的行至寧老夫人旁邊,兩手放在腰間,屈膝福了福身子,方纔笑着開口道:“開始的時候是有一些,大概是走的久了,頭有些暈,坐下來休憩一會兒也就無事了,正巧聽到園子裡的婆子們抓來了一個小賊,孫女兒便過去看看,以免衝撞了其他貴客,倒是讓祖母擔憂了。”
聽到這番話,再看顧清宛溫婉端莊,沉靜舒雅的氣質,一衆夫人們好似能理解爲何洛王妃誰都不選,卻獨獨選了這麼一個庶女當兒媳婦,此刻,她們心中也是希望自己的兒子能找這麼個姑娘當兒媳婦呢。
遇事不慌不忙,不急不躁,穩重知禮,端莊舒雅,除卻這些,還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連繡藝也是一絕,雖然人長得清秀了些,但不都是說娶妻娶賢,家裡有一個好的當家主母比什麼都強。越想,那些個夫人們看顧清宛越滿意,只可惜人家早早的就定了人家。
在場的與那些個夫人們想法不同的也只有大夫人和三姨娘了,看見顧清宛平安無事,大夫人眸底劃過一抹失望之色,轉眼即逝,她還以爲小賤人會出醜呢,結果又以失敗告終。
咦?不對,剛想到這裡,大夫人忙搖了搖頭,心裡生出幾分疑慮,連嬤嬤回來說已經親眼看着小賤人將一碗燕窩粥通通喝了下去,而且小賤人也已經去過芳暉苑了,可爲何到現在一點事都沒有?莫非那迷情香對她不起作用?
這邊大夫人在苦思冥想着,那邊三姨娘亦是如此,聽了顧清宛的一番話,眼裡心裡都是疑惑不解,她明明下了蒙汗藥的,爲什麼顧清宛一點兒事情都沒有,那個乞丐李狗子呢,死到哪裡去了?
她被那些個夫人們和老太太的鄙夷加凌厲的目光剮的好似刀子在身上凌遲一般,只盼着顧清宛也出一回醜事,也好把蓮兒的事情給揭過去。
就在兩人想不通時,寧老夫人聽了顧清宛的話,當即不贊同的皺起了眉頭,擡眸上下打量着顧清宛,一邊看,一邊嗔怪道:“說你沉穩吧,這會子怎麼就毛躁了起來,一點都不知道當心,有婆子們在呢,你一個姑娘去湊什麼熱鬧,萬一他還有同夥,衝撞到了你可怎麼辦好?”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見顧清宛是真沒事,遂才放下心來。
顧清宛知道寧老夫人這是擔心她,頓時上去挽着寧老夫人的胳膊,彎了眼睛,笑眯眯的撒嬌道:“祖母別擔心,孫女兒這不是好好的麼,孫女兒也是擔心會出什麼岔子,才着急去看看的,一時間沒想那麼多。”
“你喲!”寧老夫人一臉無奈的伸手戳了戳顧清宛的額頭,隨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打眼看了看四周,見沒有人,才接着道:“那賊呢?在哪裡?”
“婆子們抓了,等會會押過來的,倒是二姐姐怎麼了?”說着,睜着一雙水靈靈的眸子好奇的掃了寧雪蓮一眼,寧雪蓮的衣服已經被三姨娘給穿上了,雖然有些凌亂,但好在該遮的都遮住了,她現在被三姨娘和丫鬟架着,眼皮子微不可查的動了動,隱約見醒。
聽了顧清宛的話,想起未婚先孕,敗壞門風,把寧國侯府的顏面丟盡的二孫女兒,寧老夫人方纔好了一些的臉色唰的一下又沉了下去,抿着嘴,不想把那麼骯髒的事情說給這個乖巧聽話,穩重懂事的三孫女兒聽,只是她不說,卻不代表別人也不說。
只見素來與威遠侯夫人交好的一個夫人,掩着帕子,譏笑道:“能怎麼樣,剛纔和男子偷情被我們看見了,結果又被呂太醫診出未婚懷孕,”話說到這裡,頓了頓,輕呸了一口,“唉,真是夠晦氣的!”
“不可能!”那夫人的話剛說完,顧清宛就一臉斬釘截鐵的大聲說了一句,“二姐姐不會跟人偷情的!”
顯然沒料到顧清宛反應會如此激烈,一衆夫人們包括寧老夫人和大夫人以及三姨娘在內都不由得怔了怔,等緩過神來後,三姨娘睜着一雙微紅的眸子驚疑不定的看向顧清宛,她琢磨不透顧清宛爲何會這麼說?是真的想給蓮兒說情,還是爲了別的目的,想不通,只能靜觀其變。
“寧三姑娘爲何會如此肯定?寧二姑娘與男人偷情,可是我們親眼看到的,作假不了,而懷有身孕更是呂太醫親自診斷出來的,更是假不了。”那位夫人目光灼灼的盯着顧清宛,不給顧清宛留一點喘息的機會,步步緊逼道。
“我……”像是才發現自己衝動之下做錯了事一樣,顧清宛一下子漲紅了臉,張了張嘴,半晌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又過了半晌,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深深的吸了口氣,目光堅定的看着衆人道:“即使如此,我也相信二姐姐是被逼無奈的,不是她自願的。”
站在一旁的貝夫人聽了,目光閃了閃,眼含探究的打量了下顧清宛,末了道:“寧三姑娘和寧二姑娘姐妹情深,一時間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不過寧二姑娘做的事情大家有目共睹,不是寧三姑娘一句不相信,就可以抹殺掉的,除非寧三姑娘可以證明寧二姑娘的清白,那就另當別論了?”
話說到這裡,頓了頓,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勾起了嘴角,一雙眼睛裡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看着顧清宛,又接着道:“啊,對了,寧三姑娘或許還不知道來吧,剛剛寧二姑娘被發現後,可是滿口稱是你在背後陷害的她呢?”
說完,眼睛轉了轉,輕笑一聲,“寧三姑娘口口聲聲說寧二姑娘是被陷害的,莫非事情的真相真如寧二姑娘所言的那般,一切都是你在背後謀劃?”
貝夫人的這一番話倒是稱了三姨娘的意了,她巴不得事情都推到顧清宛的身上呢,如此一來,她的蓮兒就會變成受害者,雖然名聲毀了,但可憐之人必會得到同情,再者相信再過個幾年,等事情沉寂下來,依着寧國侯府的地位,想要給蓮兒找一個好點的婆家也不無可能。
有人得意自然有人憤憤不平,那些個夫人們其中就有一個一直看好顧清宛的夫人,聽了貝夫人的話,當即氣的不輕,顧清宛還未來得及開口,她就搶先一步道:“貝夫人的話是不是有些嚴重了,寧三姑娘還是一個未及笄的孩子,你這麼說,會嚇到她的,寧三姑娘心思單純,善良,不相信自家姐姐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也是常理之中的,貝夫人這麼咄咄相逼,傳出去怕是會落人口舌吧。”
貝夫人也是個心氣高的,聽了那位夫人的話,揚着臉,挑了眉頭,不屑的撇撇嘴,“本夫人在跟寧三姑娘說話,跟你有什麼關係?再說了,寧三姑娘都還沒說什麼呢,你有什麼好說的,多管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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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