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宛夏珊彤是不認識的,何況顧清宛還帶着面紗,不過依依郡主夏珊彤卻是認識的,估計京城裡的大家閨秀怕是沒有不認識她的,瑞親王府最受寵愛的小郡主。這會兒聽她喊沫兒姐姐,夏珊彤不由得蹙緊了眉頭,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穿着一般的顧清宛會識得依依郡主,而且看着好像還很熟悉的樣子。
那邊定西侯夫人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她只是想教訓一下挑釁了自家女兒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頭,誰成想那臭丫頭卻與瑞親王府相識?教訓一個沒有身份背景的丫頭倒是沒什麼,但她不想因此與瑞親王府發生衝突,看依依郡主的樣子,恐怕今兒是護定了那丫頭了。
想到這裡,定西侯夫人不禁也皺起了眉頭,雖然被人阻攔,心裡不高興,但還是眼神示意讓那三個上前教訓人的嬤嬤退了回來,她可不想背上仗勢欺人的流言蜚語。
就在母女倆神色各異時,顧清宛微微翹起嘴角,顯然在這裡能夠看到依依郡主很是高興,“我沒事,倒是你,一路趕過來,累壞了吧?”
聽到這話,依依郡主登時瞪大了眼睛,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裡閃現着不可思議,微張了嘴巴,驚奇的問道:“沫兒姐姐怎麼知道我是一路趕過來的?”說完,忍不住歪着腦袋沉思了片刻,貌似好像彷彿她剛纔沒有說過自己是一路急着趕過來的吧?
之前她在廟裡散心,突然丫鬟跑過來告訴她沫兒姐姐被人欺負了,她乍一聽到沫兒姐姐來了,還欣喜不已呢,後緩過神來丫鬟話裡的意思,哪裡還坐得住,當即想也沒想,便着急忙慌的趕來了。
聽了依依郡主的話,顧清宛眉眼皆是笑意,張了張口,剛想說話,只是還未來得及說出口,便被一旁的綠蘿給搶了先,只見綠蘿滿臉欣喜的對依依郡主道:“不止是姑娘瞧出來了,連奴婢都瞧出來了呢。”
這下子,依依郡主越發的好奇了,畢竟是十來歲的小姑娘,正是好奇心重的時候,這會子聽了綠蘿的話,當即拉扯着綠蘿的衣裳,讓她說怎麼看出來的,綠蘿抿嘴輕笑,隨後沒說話,直接伸手將依依郡主凌亂的髮飾撥弄了兩下,人精一樣的依依郡主,瞬間明白了過來,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正笑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上去挽着顧清宛的一條胳膊,肅着一張俏臉,轉身看向定西侯夫人和夏珊彤,撅了嘴,鼓着腮幫子,氣呼呼的道:“本郡主今兒算是知道了,定西侯府的教養竟然是這樣,不講理還動手打人?回去後本郡主一定得好好跟姑母好好說說才成。”
定西侯夫人聽了,眼底快速劃過一抹陰毒,轉眼即逝,緊接着臉上換了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腆着臉,看着依依郡主道:“郡主說得哪裡話?是那丫頭無禮在先,挑釁我家彤兒在後,本夫人只是想給她一個小小的教訓而已,怎麼聽郡主一說,倒成了我們的不是了?郡主可不能冤枉我們啊?”
依依郡主只不過是一個小丫頭,根本不足爲懼,她雖然是瑞親王府的郡主,但她好歹是定西侯夫人,又是長輩,按理說不需要討好她的,但架不住她身後有個疼愛她,又在京城貴夫人圈裡吃的開的姑母撐腰,若是長公主聽了她的話,在那些貴夫人面前說個一兩句,到時候可就得不償失了。
世家貴族裡的夫人們最怕的是什麼?是顏面盡失,若是你在一羣人裡面失了面子,以後不僅很難再融入她們,而且回到家裡也沒了立足之地。
那些個貴夫人們有事沒事的聚在一起,不是因爲嫌的發慌,而是在替自家夫君打聽消息。在這世上最八卦的莫過去女人,女人聚堆在一起,就會忍不住把自己心裡藏着的八卦拿出來給大家分享,你一句,我一句,她一句,說的多了,就會有重要的消息流出來,因爲在那種情況下,即便你不敢說或者不想說,也會有人不斷的推着讓你說的。
顧清宛聽了,眼神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沒有錯過定西侯夫人眼裡的狠戾,而依依郡主聽了,臉上的不悅愈發的濃了,眉頭緊緊的皺起,回望定西侯夫人,沉了聲道:“定西侯夫人當本郡主是好哄騙的麼?分明是夏姑娘的丫鬟無禮在先,這會子怎麼倒成了我沫兒姐姐的不對了?”
小郡主一口一個沫兒姐姐的,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賤丫頭到底是什麼來路?定西侯夫人皺着眉頭,神情不虞的重新打量了一番顧清宛,穿着的衣裳一般,佩戴的髮飾一般,連隨身攜帶的配飾也一般,要說珍貴一些的,也就是她蒙在臉上的那條絲巾了,除此之外,根本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啊。
她想不通,這樣的丫頭是怎麼會跟瑞親王府的郡主扯上關係的?丫鬟的無禮,定西侯夫人是沒看見的,故而聽到依依郡主的話,當即沒了好臉色,做錯事的又不是她們,剛剛客氣只不過是看在瑞親王府的面子以及長公主府的面子上,可不代表她定西侯府就怕了?
這般想着,擡手一甩帕子,一雙眼睛緊緊的盯着依依郡主和顧清宛,張了張嘴,剛想說話,不過卻被她旁邊的夏珊彤給攔住了。別人或許不知道,可她知道,剛纔的那一幕她看見了,只不過覺得顧清宛是哪家小門小戶的姑娘,不敢跟嗆聲,所以才任由丫鬟如此無禮的。
可誰成想依依郡主會突然跑出來,還是來給這個臭丫頭撐腰的,夏珊彤思慕瑞親王世子已久,這段時間正想着跟定西侯說說,看能否探探瑞親王的口風,這個節骨眼上自然不希望跟依依郡主交惡,暫不說別的,聽聞瑞親王世子可是非常寵愛這個嫡妹的,如果要是讓他知道她與依依郡主發生了衝突,肯定會對她印象不好的。
再者,若是將來她能嫁進瑞親王府,依依郡主便是她的小姑子了,她可不想跟小姑子結仇,更何況爲了一個陌生的臭丫頭就更不值當的了。爲了將來的大好前程,忍下一口氣算什麼,即便當衆給那個臭丫頭道歉,她也是能做到的。
正想着,眼睛無意間瞥見自家孃親想要發火,想也沒想,立即上前拉住了她,趁事態還沒有嚴重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她得先阻止自家孃親才成。
夏珊彤暗地裡扯了扯定西侯夫人的衣袖,擠眉弄眼的衝她搖了搖頭,成功的止住了定西侯夫人,隨後她嫋嫋婷婷的走到依依郡主跟前,端莊優雅的福了福身子,聲音如黃鸝鳥般宛轉悠揚,與方纔顧清宛爭吵時的聲音,判如兩人。
“郡主誤會了,我與這位姑娘之間恐怕有一些小誤會,只要說開便好了。”
“小誤會?”聽到這話,依依郡主不屑的撇撇嘴,戳之以鼻,“如果只是小誤會,定西侯夫人用得着動手嗎?”
“這……”
夏珊彤聽了,心中暗恨,這個依依郡主太不識趣了,她已經讓步了,她還不依不撓的,難不成真想讓她當衆道歉?可是,不管心裡再如何的惱怒,面上卻是一分都沒表現出來,勾起脣角,訕訕的笑了笑,“母親也是擔憂我被人欺負,所以激動了些,還請郡主擔待一二,不過,話說回來,郡主應當可以理解的,若是你被人欺辱了去,想必瑞親王世……”
話說到這裡,突然停了下來,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忙改了口,“瑞親王妃知道了,恐怕也不會坐視不管的吧?”
這倒也是,如果她被人欺負,母妃肯定不會坐視不管的。咦,不對!想到這裡,依依郡主忙甩了甩頭,她怎麼被饒進去了,明明是她們仗着人多勢衆欺負沫兒姐姐,怎麼聽她的口氣倒像是沫兒姐姐欺辱了她一般,真是過分!
“你休要辯解,來之前我都已經聽說了,是你的丫頭無禮在先,搶了沫兒姐姐的籤筒,你不僅不道歉,還想打沫兒姐姐,你們定西侯府一貫喜歡冤枉人嗎?你可別忘了,有這麼多人在場呢,不是你們定西侯府說什麼就是什麼的。”依依郡主揚着小臉,言辭犀利的道。
說的綠蘿綠綺幾人心中是澎拜不已,依依郡主可是說出了她們的心聲吶,若不是礙於身份,不能再給顧清宛惹麻煩,她們還真想學依依郡主這般,噴夏珊彤一臉唾沫,丫丫呸的,真他孃的會裝!
依依郡主的話剛說完,圍着的衆人便開始指指點點的議論了起來,夏珊彤瞧見了,臉色一陣兒青一陣兒白的,當即沒忍住,甩手一巴掌打在了那丫鬟的臉上,嘴裡還怒斥道:“沒規矩的混賬東西,你的規矩都學到肚子裡去了?什麼不能做,偏偏去搶人家的籤筒,管教嬤嬤就是這麼教你的,還不趕緊給我退下,還嫌臉丟的不夠多嗎?”
顯然沒料到自家姑娘會突然變臉,那丫鬟捂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夏珊彤,直到對上夏珊彤狠辣的目光,方纔醒悟過來,忍着委屈福了福身子,轉身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訓斥完丫鬟的夏珊彤,憋悶的心情稍稍好了些,緩了緩臉色,方纔朝依依郡主道:“讓郡主見笑了,沒有管教好丫鬟,讓她做了如此無禮的事情,還請郡主莫要見怪,搶了這位姑娘籤筒的事情我是真不知情,郡主相信我。”說到最後,眼含希翼的望着依依郡主。
見此,依依郡主也不好再說什麼,人家都把貼身丫鬟打了,若是再不依不饒下去,有理也成沒理了。這般想着,擡眸去看顧清宛,詢問道:“沫兒姐姐,你看?”
顧清宛眼神淡淡的瞥了夏珊彤一眼,沒有錯過夏珊彤眼底一閃而逝的恨意,回依依郡主的話道:“其實也沒什麼事情,只是兩個丫鬟因爲籤筒的事情鬧了起來,過了就算了。不過,鬧得這麼大,只怕驚擾了菩薩清淨,恐怕是求什麼都不會靈了。”
依依郡主聽了倒是沒什麼,只是卻把定西侯夫人和夏珊彤兩人氣的不輕,聽了顧清宛的話,定西侯夫人心一揪,看着顧清宛的目光寒芒更甚,她今兒是來求子的,可這個膽大包天的賤丫頭居然說求什麼都不靈,定西侯夫人不氣死纔怪。
說起來定西侯夫人和大夫人之間還有那麼一點相同之處,嫁人那麼多年,都是隻生了兩個女兒,沒有生下兒子,現如今定西侯府裡有兩位姨娘同時懷有身孕,經有經驗的嬤嬤看了,說是十有*是男孩兒,這下子,定西侯夫人再也坐不住了,隋才帶着大女兒來這裡求子。
沒料到卻碰上了顧清宛,演了這麼一出,到最後又聽了這麼一句,定西侯夫人會有好臉色纔怪,沒當場跟顧清宛翻臉,已經是在極力剋制自己了。
站在一旁的夏珊彤亦是氣憤不已,要知道她剛纔求的可是要嫁進瑞親王府啊,顧清宛居然說都不靈,那她的願望豈不是要破滅?一想到這個,夏珊彤就忍不住,睜着一雙眼睛狠狠的瞪了顧清宛一眼,若不是礙於依依郡主在,非得讓人撕了顧清宛不可。
其實顧清宛就是故意的,她之前就看出來了定西侯夫人是來求子的,她故意這麼說,就是想氣氣她們母女倆,看她們以後還敢不敢這麼囂張。
夏珊彤能忍得住不發火,不代表定西侯夫人也能忍住,定西侯夫人是越想心裡的火氣越盛,一想到生兒子無妄,頓時一顆心都不由得的狠狠揪了起來,眸底寒光更甚,對夏珊彤道:“跪下來跟菩薩告罪,那籤被人搶了,不是什麼好兆頭,下回再求。”
本來夏珊彤還想着把籤要回來呢,聽了定西侯夫人的話,不甘的絞着手中的帕子,不過也知道,菩薩跟前,不可忘言。臨走之時還不忘瞥了眼顧清宛,這次有依依郡主給她撐腰就算了,若是下次再讓她碰到,哼哼,她會新仇舊賬一塊兒跟她好好算算的。
見定西侯夫人和夏珊彤重新拜菩薩去了,顧清宛一行人便出了月老廟。不等綠綺開口,綠蘿便主動請罪道:“都是奴婢不好,奴婢給姑娘惹禍了。”
顧清宛聽了,搖了搖頭,“沒有,你這次做的雖然偏激了些,但也沒有大錯,但下次不可再這麼魯莽行事了,好在郡主趕來的及時,化險了一場爲夷。”說完,見綠蘿還傻愣愣的,不由提醒道,“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謝謝郡主出手相救。”
“奴婢謝謝郡主救命之恩。”綠蘿反應過來,忙朝依依郡主行禮謝恩。
依依郡主卻是擺手道:“不用的,不過舉手之勞而已。”說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一雙黑黝黝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轉,上去挽着顧情宛的胳膊,歪着腦袋,眨巴着眼睛道:“我相信,即便我沒來,沫兒姐姐也會化險爲夷的,對吧?”
聽到這話,顧清宛挑高了眉頭,“那可不一定,依依郡主太看得起我了。”
“嘿嘿,沫兒姐姐就莫要謙虛了,自始至終你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若是說你沒有把握應付定西侯夫人和夏珊彤,打死我都是不信的。”依依郡主俏皮的道。如果換成別人,她還不一定這麼確信,但是顧清宛嘛,總是能讓她莫名的相信。
顧清宛失笑的搖了搖頭,突然轉念想到什麼,皺着眉頭,看着依依郡主問道:“郡主今日怎的也來相國寺了?”
現在的依依郡主雖然滿臉笑容,但眼角卻是紅紅的,好像哭過似的,顧清宛不敢確定發生了什麼事情,聽說瑞親王妃的身子骨一直不好,依依郡主這會子來相國寺,想必是爲母祈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