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老夫人知道秋香素來是個穩重懂事的,若不是有急事,她也不會當着洛王妃的面就這樣急急的闖進來,思及此,不由得給身旁的凌媽媽遞了個眼色,凌媽媽會意,快步走過去將秋香拉到一邊詢問情況。
聽到緣由後,凌媽媽也是一臉爲難,不敢耽擱,復走回寧老夫人身旁,傾身湊到寧老夫人耳邊悄聲嘀咕了幾句,寧老夫人當即就拉下了臉,這關頭怎麼就染了風寒,還發起了高燒。
凌媽媽雖然說的小聲,但挨着寧老夫人坐着的大夫人還是聽到了,聽到顧清宛染了風寒,發了高燒,不禁皺起了眉頭,玉兒裝病不能來,現在三丫頭來不了了,待會兒本就不省事的二丫頭還指不定使出什麼幺蛾子推脫不來呢。
轉念一想,如此一來正好給了她藉口搪塞這樁婚事,她不同意三丫頭結親,二丫頭就更不用說了,如果換成二丫頭成了洛王妃的媳婦,她那個不省心的娘還不得翻了天去?
再就有大夫人壓根就不信顧清宛真病了,淡淡的瞥了眼面色平靜的洛王妃,快速的轉了轉眼珠子,之後隨意的摸了摸塗滿了丹寇的指甲,狀似有心無意道:“呀,三丫頭染了風寒,這可如何是好?昨兒看着還好好的,怎麼一晚上就病的下不來牀了,別是聽說二公子……”
說到這裡,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猛地住了口,一臉討好的看向洛王妃,“王妃別介意,是妾身胡言亂語說錯了話,妾身沒別的意思,妾身只是…只是……”
見大夫人越說越錯,寧老夫人頓時一記冷眼掃了過去,大夫人這才訕訕的閉了嘴,心裡卻不屑衝寧老夫人冷哼一聲,哼,她就是故意這麼說的,爲的就是讓洛王妃生對顧清宛心生厭煩。
心知大夫人心思的寧老夫人,不再留給她開口的機會,不着痕跡的攥了攥手裡的帕子,笑着對洛王妃道:“一大早我就派人去問了,只是昨晚驟起風寒,丫鬟們忘了關窗戶,讓她吹了點兒風,有些發燒,一臉病容不好讓她來見王妃,還請王妃見諒。”
洛王妃一直面容平靜的聽大夫人和寧老夫人說話,當聽到大夫人對顧清宛的評價時,不由會心一笑,那孩子真如大夫人所言知只埋頭於繡藝,性子木訥羞於見人麼?
在她看來,未必如此,在威遠侯府她可是親眼見過的,聰明伶俐不說,待人接物也是恭謹有禮,和她口中所說的寧三姑娘完全判若兩人,面對如此精明的嫡母竟能隱瞞這麼多年,看來也是個會藏拙的。
聽寧侯夫人話裡話外的意思是不想讓寧三姑娘與王府結親嘍,要不然也不會冒着甘願得罪她的情況下提到逸兒的病情,她可不認爲寧侯夫人是爲了寧三姑娘着想,在來寧國侯府之前,她便派人打聽過了,寧三姑娘在寧國侯府可是最不受寵的一個女兒,或許她能明白一些寧侯夫人的小心思,作爲母親,恐怕是擔心寧三姑娘嫁進洛王府後,身份上比她的兩個嫡女高了吧。
不過話說回來,上次見寧三姑娘就覺得她身子有些孱弱,本來想着定親之後,時不時的送來一些藥材補品什麼的,拿好東西將補將補就成了,王府什麼東西沒有?也不差這點兒,可這會子聽寧老夫人的話,心中就有了幾分擔心,吹了點風寒就能發高燒,身子骨也太過孱弱了些。
要不是逸兒和冷翼偷偷的見過寧三姑娘,再加之一向不多言的冷翼竟然開口替她說了話,這會子她估計會猜測寧三姑娘是不是故意弄出來的,爲的就是知道了逸兒腦袋有疾,不想嫁給逸兒,眼下這種情況已經排除了,再說了難得逸兒自己也相中了,若是錯過了這次,下次若是再想逸兒點頭,指不定要等到猴年馬月呢?
而且王府裡還有個不省心的老夫人在,若是今兒不把親事定下來,回頭指不定老夫人那邊又該忍不住插手干涉了,恰巧病了也不是什麼壞事,剛剛好看看她的身體情況。
想通這些,洛王妃隨手端起茶盞,掀開蓋子,優雅的輕啜了一口,隨後放下茶盞神態怡然的道:“不過是染了點兒風寒,也沒甚大礙,那孩子我瞧着就喜歡,不知道本王妃可否去見見她。”
聽了洛王妃的話,寧老夫人自然是欣喜不已,但坐在旁邊的大夫人臉色可就不怎麼好看了,憤恨的攥緊了手中的帕子,磨了磨牙,雖心有不甘,但也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不可放肆,洛王妃能不追究一次,可不代表能容忍她放肆第二次。
寧老夫人可不管她的憤怒,本來以爲這樁親事估計就此作罷了,在心裡還惋惜了一會兒,不料洛王妃竟然主動提出來去見三丫頭,這不明擺着是她相中了麼,只要沒什麼大差錯,估計就能這麼定下來了。
此時,顧清宛居住的薔薇苑內。
“姑娘,你這是做什麼去?燒纔剛剛退了一點兒,還是先在牀上歇着吧。”見顧清宛坐起身,掀開被子想下牀,站在一旁的綠綺忙上去扶住了她,一臉不贊同的說道,“你要是有什麼事情,就吩咐奴婢去做。”
姑娘不知道心疼自己的身體,她這個當奴婢的還心疼呢,只要一想到早上姑娘躺在牀上昏迷不醒的樣子,她就發憷,真心不想再體會一次。
“無礙。”顧清宛聽了,擡起胳膊擺了擺手,臉色因爲生病的緣故有些不自然的白,輕啓嘴脣,有氣無力的回了句,隨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蹙着眉頭,問道:“洛王妃可來了?”
“來了,眼下正在前廳呢,老夫人和大夫人正陪着說話呢。”這次回話的是綠蘿,一雙眼睛緊緊的盯着顧清宛的動作,她也是不贊同顧清宛起牀的,“先前老夫人打發了人來問姑娘可準備妥當了,不過讓奴婢給回了,姑娘眼下還發着燒,怎可去見客。”
反正她聽說二姑娘和四姑娘都沒去,也不差姑娘一個,那兩位不知道找的什麼藉口,可姑娘是真病了,就是老夫人也不能說什麼。
聞言,顧清宛坐在牀沿邊略微沉吟了片刻,便擡眸看着兩人吩咐道:“你們扶我去梳洗,待會我去正廳給洛王妃見個禮。”說完,見綠蘿綠綺兩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均撅了嘴,一臉不滿的神色,顧清宛瞧了,頓時明白了過來,心間不由一股暖流劃過。
微翹着嘴角,“好了,都別噘嘴了,我的身體我知道,已經沒什麼大礙了,你們別擔心,可別忘了,你們家姑娘我可是會醫術的,待會我開個方子,你們去抓些藥來煎了,我喝了之後保證藥到病除。”
尼瑪的,爲了查出來是誰綁架她,顧清宛也是拼了,連最不想喝的藥都主動提了出來。
聽了顧清宛的話,綠蘿綠綺兩人不禁在心裡嘀咕道,姑娘的醫術她們倒是不懷疑,可醫術跟身體是兩碼事啊,再高深的醫術也不能把虛弱的身體立馬治好吧,不過姑娘居然主動提出來要喝藥,倒是出乎了她們的意料,想當初姑娘落水那會子,讓她喝個藥比殺了她還難,有幾次還瞞着她們偷偷的把藥倒了呢。
想到這裡,兩人都不禁咧嘴笑了笑,一直注意着兩人的顧清宛,瞧見了,忙又接着道:“今兒我是一定要見洛王妃的,你們倆都別勸我,你們要是想讓我乖乖的喝藥,病情早點兒好,就依了我,不然,哼哼,那我就寧死不喝藥。”說到最後,一臉傲嬌的模樣。
說完這席話,不等綠蘿綠綺兩個有所反應,顧清宛便忍不住開始鄙夷自己,竟然拿自己的身體威脅別人,太無恥了!
嗚嗚……可是,可是她也沒辦法了,誰讓這兩個小丫頭那麼難搞。
還別說,這招對兩人挺管用。聽到顧清宛說寧死不喝藥,兩人的臉色頓時急的煞白,忙投降,“好好好,我們都依姑娘,只是你也一定要答應奴婢們,不許不喝藥。”
其實綠蘿綠綺是非常純粹的兩個人,她們打小開始服侍寧雪沫,事事以寧雪沫爲先,在寧雪沫最困難的時候都沒想過離開,心中早已經把寧雪沫當成了親人,尤其是顧清宛來了之後,對她們那麼好,她們就更心存感激了,在她們心裡,沒有什麼事情可以與顧清宛的性命相比較。
見目的達到,顧清宛輕輕的舒了口氣,在心裡暗暗的對兩人道了歉,她實在是沒法子了纔出此下策,不是有意讓她們傷心的,只是現在有些事情她不方便對兩人說明白。須知,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險。
過了一會子,顧清宛洗漱好坐在梳妝檯前,正欲上妝,這時,綠意一溜煙的跑了進來,一臉的急色,站在顧清宛面前,上氣不接下氣的粗喘着,顧清宛讓她彆着急說,先喘口氣,綠意聽了,平緩了下心情,重重的呼了口氣,忙說道。
“姑娘,不好了,奴婢聽說洛王妃由老夫人和大夫人陪着往咱們薔薇苑來了。”
顧清宛聽了,一時沒反應過來,不由怔了怔,倒是站在她身後拿着木梳給她梳頭的綠綺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問道:“你說什麼?洛王妃往咱們薔薇苑來了?”
“嗯。”綠意重重的點點頭應道。
反應過來的顧清宛略微沉思了片刻,擡眸快速的問道:“洛王妃是隻來我院子,還是二姑娘和四姑娘的院子都去了?”
“好像只來咱們院子。”
“姑娘,洛王妃是什麼意思啊?”綠蘿一時傻了眼,吶吶的開口問道。
聽到這話,顧清宛擡眸瞥了她一眼,不過卻沒有搭話,而是沉思着,大腦不停的運轉。
洛王妃不去寧雪蓮和寧雪玉那兒,卻獨獨來了她這兒,意思壓根就不用猜,這是把結親的對象定在她身上了。雖然她剛剛想去見洛王妃也是打着讓洛王妃相中她的目的去的,但是主動和被動還是非常有區別的,顧清宛突然有一種被人盯上的錯覺。
不過話說回來,她根本就沒見過洛王妃好伐,或許見過了也不認識啊,再者說真正的寧雪沫可是寧國侯府最不受寵的一個小庶女,要樣貌沒樣貌,要身份沒身份的,洛王妃是怎麼相中的?難不成這一切的一切都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想來想去,顧清就只想到了這一種可能性,或許她一直都在別人的掌控之中也不無可能?
麻痹的,這種被人當初棋子的感覺相當的不好,看來她也得加快腳步才成。
奶奶的熊,老虎不發威,真當她是病貓欺負啊!
強壓着心中的怒氣,顧清宛擡眸掃了眼居住的屋子,心中的火氣也不能一直憋着不是,既然找不到幕後之人,那就先逮個人發泄一下好了,唔,想來大夫人便是個不錯的人選。
眸光流轉,顧清宛吩咐綠意去外面盯着,只要遠遠的看到寧老夫人一行人的身影,就回來通報,綠意應聲退下之後,顧清宛又將瞪着眼睛傻愣的綠蘿綠綺兩人叫到跟前,三人低頭湊在一塊兒嘀咕了一陣子,末了,三人皆是一臉壞笑。
芳暉苑門口,暗暗的瞥了眼走在前面的洛王妃和寧老夫人,見兩人不注意,容嬤嬤忙私下裡扯了扯大夫人的衣袖,湊上前去,悄聲提醒道:“夫人,千萬不能讓洛王妃和老夫人去三姑娘的院子啊,您忘了麼,三姑娘的院子它……”話說到這裡,戛然而止,雖未說完,但大夫人卻明白其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