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辰,你去後院陪小逸玩吧,他在家從來沒有小朋友陪他玩過,很可憐的,而且他的腦袋被東西撞了一下,現在出現點問題,清辰不會嫌棄他吧?”
顧清宛彎着腰看着被李氏摟在懷裡的顧清辰,柔聲的說道。
“小逸是傻子?可他怎麼跟狗剩不一樣啊?”顧清辰撲閃着一雙大眼睛,神色迷茫的問道。
小弟說的狗剩她是知道的,是鄰村的一個孩子,從生下來腦袋就有問題,癡癡傻傻的。他爹孃嫌棄他是個傻子,也不願意多管他,所以每天都穿的破破爛爛,跟街上行乞的小乞丐似的,渾身糟蹋的不行。
顧清宛翻了個白眼,當然不一樣啊,這年頭傻子也是分等級的,人家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就算傻了,也是錦衣玉食的,哪裡能像狗剩似的爹不親孃不愛。
“清辰,小逸他不一樣的,他不是傻子,他只是比同齡人的反應慢一些,不過,他可是比你聰明哦,他認識的字比你多,寫的字也比你的漂亮,不信,你去跟他比比。”
“清辰也很聰明的。”顧清辰聽到自家四姐的話,放下懷裡的吱吱,挺了挺小胸脯,擡着頭不服氣的回道,“哼,我纔不相信他有那麼厲害呢。”輕哼了一聲,隨後邁開小腿便往後院走去。
“比不過人家,可不許哭鼻子!”顧清宛見他彆扭的樣子,搖着頭笑了笑,在後面大喊了一聲。
衆人見顧清辰走遠,這纔回過頭來看着顧元河。
“四……”
顧元河頂着妻子兒女齊刷刷的目光,總算是啞着嗓子發出了一個音,但顧清宛卻打斷了他的話。她眼神冰冷的看着顧元河,聲音淡淡的說道。
“爹,您千萬別抱着,時日長了,我們氣消了,就能跟老宅那邊和好如初的想法,女兒不防把話跟您說清楚,老宅那邊的人不來招惹我們就算了,如果,他們賊心不死,還想着要給我們家找事或者想借着我們家的關係辦事,女兒有的辦法讓他們生不如死,悔不當初。”
“四丫頭,他們是你的親人。”顧元河哆嗦着嘴,無力的說了一句。
顧清宛挑了眉頭,淡淡一笑,聲音裡卻透着冰冷,“爹,您說錯了,那不是我的親人,我也沒有想害死我的親人,我娘也沒有處處爲難她的親人,他們都是您的親人,跟我們沒有關係。”
“爹,你太另我們失望了,是不是無論老宅的人怎樣傷害我們,在你心裡都是可以原諒的?哪怕,小妹差點死在顧清雯的手裡?”
顧元河低着頭,不敢直視大兒子漆黑明亮的眸子,他微微垂了眼皮,遮住了眸中的痛苦和無力。他不知道自個兒爲什麼會變成這樣,當初娶李氏的時候就在心裡發誓會一輩子對她好,可是他沒有實現承諾,他願意拿命去疼愛自己的孩子,可是卻又是那個狠狠傷害孩子心的人!他恨死這樣的自己了!
“孩子們在問你話,你咋不回答?顧元河,我就是想不明白,你怎麼就能這麼心寬?你難道一點都不怕下次老宅的人再來傷害你的兒女?”
李氏說到這,連聲音都啞了,她深吸了幾口氣,纔將自個兒哆嗦的身子給平靜了下來,她自嘲的笑了笑,冷冷的說道:“顧元河,你就是個爛好人,我和孩子們是前輩子做了孽,這輩子纔會投胎做你的媳婦和兒女!你的好只會用在別人的身上,對於我,對於幾個孩子,你就是這世上最大的惡人。”
顧元河的臉已經不能用慘白來形容,他已經完全被李氏的話給驚到了,整個人好像失了魂一般,既說不出話,也沒有力氣,只是麻木的站在那。他從來不知道,在李氏的心裡,自個兒竟然已經變成了這樣面目可憎!
“四弟?真的是你,你咋站在門外啊?”
顧喜鳳和趙承安兩人並肩走了過來,見顧元河怔怔的站在門外,不由得開口問道。
“大姐,姐夫,你們咋來了。”顧元河聽到聲音,尋聲看去,見是自個兒大姐和大姐夫,吸了吸鼻子,伸手摸了把臉上的眼淚,紅着眼眶,啞着嗓子問道。
“噯,昨兒博遠生病,我和你姐夫就沒有趕過來參加喬遷宴,這不,今兒一大早,便想着過來看一下,”顧喜鳳夫妻倆走到顧元河的旁邊,看了看明顯不對勁的顧元河,又看了眼站在院子裡也有些不對勁的李氏等人,狐疑的問道,“你這是咋的了?眼眶紅紅的,是不是家裡出啥事了?”
說完,腦袋裡閃過你一個念頭,她觀察了下幾人的臉色,笑了笑,似不在意的說道:“四弟啊,我和你姐夫在來的路上,聽到有人說你們家跟咱爹孃斷絕關係了,大姐不相信,還跟人家吵了兩句,你說說這怎麼可能啊,大姐知道你一直很孝順爹孃,咋會捨得斷絕關係,對吧?”
“大姐,我……”顧元河垂了頭,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嗨,大姐就知道你不會這麼做的,”顧喜鳳沒有理會吞吞吐吐的顧元河,自顧自的說道,這個四弟的懦弱脾氣她瞭解,讓他主動提出斷親的話,那是不可能的,爹孃就更不可能了,所以她也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見他們夫妻倆臉色都不好看,以爲是兩口子鬧彆扭。
便揚起一張笑臉看向李氏等人,開玩笑道,“弟妹,這一早的可是知道我和你大姐夫要來,所以帶着孩子們在這裡等着?”
“大姐,大姐夫。”李氏聽後扯了扯嘴角,苦笑了一下。
“大姑,大姑父。”
顧清宛兄妹三個跟着叫人。
“弟妹……”
“喲,大姐來得還真快,我們這都緊趕慢趕了,還是落到了後面。”
正當顧喜鳳準備和李氏說話的時候,後面傳來一道略微不快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
“三妹?你們咋來了?”顧喜鳳看着朝他們走來的顧喜鸞和周德海夫婦倆,疑惑的問道。
顧喜鸞聞言,撇了撇嘴道,“咋的,大姐來得,我們卻來不得?”
“大姐不是那個意思。”顧喜鳳皺了皺眉頭道。
院子裡的顧清宛擰起了眉頭,看着不請自來的顧家大姑和小姑,真是巧,都趕到一塊了。
“弟妹啊,三姐來看你們了,吶,還給孩子們帶了兩封點心,上次的事情是三姐不對,三姐今兒是特意過來給你賠禮道歉的,你可不要生三姐的氣啊。”不再理會自個兒大姐,顧喜鸞扭着腰肢擠開站在門口的顧喜鳳,邊往裡走邊衝着李氏樂呵呵的說着。
“三姐有啥事就直接說吧。”李氏沒有去接遞過來的點心,她神色淡淡的說道。
“哎,能有啥事,三姐就是過來看看,三姐知道你是個能幹的,要不然也不會這麼短時間內就蓋了這麼一座漂亮的大宅子,真是羨慕死人了。”
顧喜鸞並沒有因爲李氏沒接點心而翻臉,她說完捂了嘴笑,一對跟劉氏一樣的細長眼,不安份的四處溜達着,看到那一間間漂亮的房子時,眼睛裡流露出貪婪的目光。喵咪的,在顧清宛看來,就跟狗看到了骨頭沒兩樣。
李氏蹙起了眉頭,臉上的神色又淡了幾分,說的話也少了幾分溫度,“我沒那麼能幹,都是幾個孩子自己掙出來的,你要是沒什麼事,就請回去吧,今兒我們家忙,就不招待你和三姐夫了。”
“弟妹,你有事就去忙吧,四弟在這呢,我跟他說話就行。”顧喜鸞堆着一臉笑容衝李氏說道,暗地裡卻白了李氏一眼,“哼,想趕她走,門都沒有。”
“小姑是聽不懂人話嗎?我們家不歡迎你,請你離開。”她的耐性已經被消磨光了,見顧喜鸞不要臉的樣子,毫不客氣的說道。
“清宛丫頭,你就是這樣跟長輩說話的?你還有點做晚輩的樣子嗎?你娘平時是怎麼教你的?”顧喜鸞聽後當即不樂意了。
顧清宛呵呵一笑,“小姑,我現在還能喊你一聲小姑已經給足你面子了,我們家已經跟老宅斷了親,你還算哪輩子長輩,”不待顧喜鸞開口,她聲音一提,略微大聲的說道,“正巧,大姑也在,我就把話一次性說清楚好了,我們家已經從族譜上除了名,也跟老宅那邊斷了親,所以你們兩家以後跟我們沒關係,尤其是你小姑,我不希望在這裡再看到你。”
“清宛丫頭,你說啥?”
顧喜鳳聽到她的話,身子不由得晃了晃,要不是手及時抓住門沿,說不定這會兒正在地上坐着呢。
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扭頭朝顧元河看去,“老四,清宛丫頭說得都是真的?”
“切,這還能假,聽說連縣太爺都請來了,連帶着清雯丫頭的親事也攪黃了。”顧喜鸞撇了撇嘴說道。
“爲啥沒有告訴我?”顧家大姑神色呆滯的喃喃着。
“告訴你?告訴你有啥用?你能阻止嗎?”顧喜鸞朝自個兒大姐翻了一眼,滿臉不屑的說道。
“四弟,到底是爲啥啊?”見顧元河不答話,顧喜鳳不死心的問道。
“爲啥?還不是怕咱爹跟咱娘沾他們家的光,要我說老四他們一家……”正說在興頭上的顧喜鸞感覺袖口處被人扯着,便扭頭看去,見是不知何時走到自個兒跟前的自家男人,臉色有些不悅的嘟囔道,“你做啥拉我?”
看着自個兒婆娘越說越離譜,顯然已經忘記了來的目的,周德海垂了眉眼,斂盡眸中情緒,附身湊到她耳邊悄聲提醒道:“你忘記你是來幹啥的了?你再這樣說下去,老四一家不把你趕出去纔怪。”
顧喜鸞聽後一掌拍在自個兒的頭上,嘴裡嚷嚷着,“瞧我,差點把正事給忘了。”她眼珠子轉悠了幾圈,既然李氏這裡行不通,那就去找老四,哼,她不信老四敢拒絕。
她把手裡的點心放到自家男人的懷裡,轉身朝顧元河走去,看着神色呆愣的顧元河,直言道,“老四,你啥時候有空,陪你三姐夫去趟縣太爺家?”
“去縣太爺家?”顧元河一臉木然的重複了一句。
“對啊,你三姐夫想在縣太爺面前露個臉,以後的生意也好做不是。”
“三姐,我不認識縣太爺。”顧元河呆呆的回道。
“咋可能?”顧喜鸞提着嗓子喊了一聲,“老四,我可都聽說了,清雯丫頭過禮的大日子,你們家請來了縣太爺,你別想蒙我。”
“那是四丫頭請來的,不是我請的。”
“四丫頭,四丫頭……她一個小娃娃知道個什麼!反正不管你怎麼說,這幾天,你必須陪你姐夫去趟縣太爺家,再說你三姐夫得到了好處,還能忘記你的好不成。”顧喜鸞拍板道。
‘撲哧,’顧清宛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還真是人至賤則無敵,這顧喜鸞的臉皮厚的可以跟城牆比了。
她擡頭,一臉笑眯眯的樣子看着顧元河說道:“爹,小姑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您要是再不答應,小姑可要生氣了,萬一她去老宅跟顧老太太告上一狀,女兒看您怎麼辦?”
“四丫頭……”
顧元河豈會聽不出自己女兒的話外之音,他痛苦的閉上眼睛,是他自己沒用,護不住妻子兒女,也狠不下心拒絕自個兒孃的無理要求,罷了罷了……自己只要在這個家一天,家裡就沒有安生日子。
他默了一默,深深的吸了口氣,再擡起頭時,儘管身子還有些顫抖,但卻是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四丫頭,爹答應跟你娘和離。”
“四弟,你瘋了!”
“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