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那眼熟的背影,章天霖只覺得心裡癢癢的,只要一想到背對着自己站在那裡的姑娘,就是自個兒連做夢都能夢到的佳人,心裡眼裡都是興奮的。然後雙腿就不由得加緊了馬肚子,身下的馬兒吃痛,就嘚嘚的加快了進程。
“小丫頭,你怎麼在這裡?”
這邊顧清宛剛想勸顧清秀讓她去廚房幫忙,別在這裡了,誰承想那邊章天霖就快馬加鞭的騎着馬兒跑了過來,她到嘴邊的話還沒有出說口,章天霖那流氓地痞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見章天霖騎着馬兒越來越近,顧清宛下意識的將顧清秀擋在了身後,此刻滿心戒備的她,顯然已經忘記自個兒沒有顧清秀的身材高,就算將她擋在身後,恐怕也起不到多大作用。還是站在她旁邊的馮東明會過意來,挪了挪自己的身子,替顧清宛擋住了一部分。
顧清宛先是衝着坐在馬背上的章天霖翻了一個白眼,然後纔沒好氣的說道,“這是我家開的酒樓,我不在這裡,在哪裡?難道還在你家不成?”
一見到這個小流氓,她就沒好心情,喵咪的,竟然敢當着她的面調戲她大姐,上次是看在鄭掌櫃的面上饒了他一次,以後要是再讓她看到他對自家大姐有不軌的舉動,就算是章縣令在此,她也一定要好好削他一頓不可。
“小丫頭還生着他氣呢,夫子果然說的沒錯,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聽着顧清宛豪不客氣,一點不留情面的話,章天霖尷尬的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小聲的嘀咕道。沒想到這小姑娘還挺記仇的,如果早知道自己會碰到心儀的姑娘,他定然也不會唐突佳人的,不過好像現在說什麼都晚了。這小丫頭都如此生他的氣,那她姐姐呢,會不會更生自個兒的氣?
“小丫頭,那次純屬是誤會,我不是有意想輕薄你姐姐的,我那……”章天霖想試圖替自己辯解一下。
“你不是有意的,那你就是故意的嘍。”這邊章天霖剛開口說了一句,就被顧清宛沉着臉,冷冷的給打斷了,“爲了躲避你表妹,就能輕易毀掉一個姑娘家的名節,簡直是流氓行徑,無恥下流。”她氣憤的看着章天霖,惡狠狠的說道。
“不是,我不是有意的,也不是故意的,”見顧清宛越來越氣憤,章天霖心急火燎的解釋道,“你先彆着急生氣,聽我解釋啊,這真的只是一個誤會,我當時也是被林雨萱逼的實在沒法子,纔出此下策的……”
“你被逼無奈就可以隨意破壞人家的名聲嘛,這是哪門子的道理?”顧清宛再一次冷冷的打斷他的話,兩眼冒火,兇巴巴的看着他指責道,“是不是隻要我們家沒錢了,就可以隨意向你們家要,而且也不用還哪?”
爲了躲避一個女子,而去招惹另外一個女子,這樣的男人更可恨。而且這個臭小子,着實欠教訓,到現在連句道歉的話都不會說,也不知道他爹孃平時是怎麼教育他的。不過話說回來,章縣令她是接觸過的,爲人除了圓滑之外,其他方面感覺都還不錯,怎麼到了章天霖這,就差了那麼多,莫不是基因發生了突變?亦或者是縣令夫人給他戴了綠帽子,其實這傻子根本就不是章縣令的兒子?不怪她如此想,在前世,這樣的事情在電視裡她可是看得多了,就連皇帝的妃子生的孩子都不一定是皇帝的,更別說他一個小小的縣令了,顧清宛在心裡YY着。
那邊,聽到顧清宛最後一句話,章天霖的眼睛頓時一亮,他兩眼放光的望着顧清宛,點頭道,“可以呀,等晚點回去我就讓我娘吩咐賬房,只要你們家來取銀子,就讓他們給你,而且不用你們還,怎麼樣,小丫頭,這下可以不用再生氣了吧?”
“想取多少都可以?”顧清宛挑着眉問道。
“那是自然,我娘最疼我了,這點小事肯定不在話下。”章天霖一臉自豪的回道。他娘從小到大最疼的就是他,想必這些小事他娘是不會拒絕的,只要那丫頭的姐姐不再生他的氣,就算是給千兩黃金他也心甘情願。
當他的話說完之後,不僅是顧清宛自己,就連站在門口的顧元河和鄭溫等一行人都是皆用一副奇怪的表情盯着他看。這孩子的智商咋恁讓人着急啊,確定腦袋沒出毛病嗎?想要多少銀子就給多少銀子?他娘就是再疼愛他,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別人去自個兒家取銀子啊,而且想取多少取多少,還不用還?如果他娘真這樣做了,那腦袋估計不是被門擠了,就是被門夾了。
顧清宛像看怪物一樣看着坐在馬背上的章天霖,此時的她已經不生氣了,因爲她實在是沒必要跟一個智商不健全的人生氣,太丟份了有木有?果真是一朵千年奇葩,這點倒是跟他那蠻橫無理的表妹挺配的。
不過話說回來,她就奇了怪了,他那個表妹是瞎子啊還是瞎子啊?竟然連這種智商的男人都喜歡,太飢不擇食了。哼,就這種智商,還敢對她大姐動心思,簡直是賴河馬想吃天鵝肉,癡心妄想。
“小丫頭,你怎麼不說話了?”見顧清宛怔怔的,半晌都沒出聲,章天霖疑惑不解的問道,隨後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臉上露出笑容,頗有些得意洋洋的問道,“是不是高興傻了?”
‘你才高興傻了,你全家都高興傻了’,顧清宛聞言,忍不住在心裡腹議道,然後看着章天霖笑了笑,說道,“章公子想必一路也累了,趕緊下馬到雅間裡稍加歇息片刻,待會還要請章公子參加小店的開張儀式呢。”
見顧清宛對着他笑,章天霖放下心裡,終於是不生氣了,隨後聽到顧清宛的話,章天霖忙擺了擺手道,“不用,不用,本公子不累,本公子就陪你們在這裡等着,我爹孃他們馬上就到了。”
他可不能進去,他還要留在這裡守着自己心儀的姑娘呢,再說他剛纔可是瞧見了,在那姑娘旁邊還站着一個跟自己年紀相仿的小白臉,正虎視眈眈的盯着她看,他要在這裡看着,防止那小白臉接近自己心儀的姑娘。
剛纔騎着馬兒走近的時候,他就看到了心儀的佳人也在此,之所以沒有跟佳人打招呼,就是害怕自個兒再次唐突了佳人。上次已經給她留了不好的印象,這次絕對不能再犯那樣低級的錯誤。
顧清宛見他執意如此,便不再多勸,反正這麼多人在場呢,就算他有心想做些什麼,怕也沒那個膽子。她可是聽鄭掌櫃說過,這個章天霖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害怕他那個縣令爹,只要那個縣令爹一瞪眼,他就嚇得乖乖不敢動了。
兩人說話的空隙,章縣令以及章夫人的車架就晃悠悠的停到了正對着酒樓的大街上。待馬車停穩後,下面的小廝就從馬車後面搬過來一個矮凳子,放在下馬車的地方,然後傾身上前,伸出胳膊掀開車簾,這時,馬車內的章縣令方纔彎腰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章縣令後面的一輛馬車亦是同樣的做法,掀開車簾後,先出來的是一位身穿華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緊接着出來的纔是章夫人。章夫人與那位小姑娘相攜着走到停站在原地等候她們一起的章縣令的身邊,然後三人這才向顧清宛等人走來。
“小民等見過章縣令。”
當章運昌和章夫人以及相隨的林雨萱三人快走到顧家燒烤店的門口時,鄭溫和顧元河等人彎腰向他恭敬的行禮道。
“本縣令是微服出巡,諸位不必拘禮,都起來吧。”章運昌伸手虛扶了一下,嘴角含笑的看着行禮的衆人說道。
“是。”衆人應道,然後紛紛站起身。
這時,鄭溫面帶笑容的上前走到章縣令的面前,笑着說道,“章縣令快裡面請,您能來,真是老夫的榮幸。”
“鄭掌櫃客氣了,本縣令今兒也是託了你的福,纔有機會來這裡嘗試一下以前從未吃過的美食,說起來,也是本縣令謝你纔是。”章運昌笑着回道。
“章縣令真是太客氣了。”鄭掌櫃樂呵呵的說道。
兩人又互相恭維了一下,一行人才進了酒樓,緊接着上了二樓,進了以海棠命名的雅間內,待章運昌和章夫人等人坐下後,鄭溫這才指着顧元河父女幾人向章運昌介紹道,“章縣令,這位便是這家酒樓的東家顧元河,這個是她的大女兒顧清秀,那個是她的小女兒顧清宛,”將三人介紹完,略微頓了頓,然後捋着鬍鬚,樂呵呵的道,“想來章縣令應該對他們不陌生纔是。”
聽到鄭溫的話,章縣令眯了眯眼睛,盯着顧元河父女三人細細的打量了一遍,略微沉吟了下,然後指着顧清宛道,“哦,本縣令記起來了,這個小丫頭就是上次那個顧家村的小姑娘?”
“你們兩個怎麼這麼陰魂不撒啊?”
聽到章運昌的話,顧清宛剛想開口回答,不過卻被一臉怒容的林雨萱搶了先,只見她陰沉着一張圓滾滾的臉,水汪汪的兩眼怒瞪着顧清宛姐妹倆,活像她們姐妹倆欠她幾千兩銀子似的。
看着林雨萱陰沉着臉,一臉戒備的模樣,顧清宛不悅的皺了皺眉頭,多日未見,這表妹的性子怎麼也沒改改,還是一副死了爹孃的模樣。真不愧是表兄妹,都是一樣的惹人討厭,在這一點上,倒是挺相配的。
“萱兒認識這倆丫頭?”開口的是章夫人,顧清宛還是第一次見,不過她的面容倒是與章天霖有幾分相似,跟林雨萱一樣,一身的珠光寶氣,擡手舉足間都表現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樣。
“姑媽,雨萱當然認識她們姐妹倆了,”林雨萱站起身,瞪着她們倆,語氣不善的說道,“姑媽,您是不知道,上次就是她們姐妹倆……”
“娘,還是由兒子來說吧。”章天霖急忙出聲打斷林雨萱的話,說道:“娘,表妹對她們姐妹倆有誤會,這件事還是由兒子來說吧。”
見自家兒子如此緊張,章夫人不由得暗中細細打量起顧清宛和顧清秀兩姐妹來,而坐在一邊的鄭掌櫃見此情況又站起身來,然後緩緩的走到章縣令面前拱手道,“章縣令,章公子和林小姐與清宛丫頭姐妹倆發生衝突的時候,當時老夫也在場,這確實是一場誤會。”
“哦?”章縣令聞言,挑起眉頭看着章天霖道,“霖兒,那你說說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爲何你表妹會如此敵視這兩姐妹?”
“爹,這件事吧,它,它,”聽到自家父親的問話,章天霖不由得伸手撓了撓頭,心裡急得不行,可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解釋,如果被爹知道自己因爲要擺脫表妹,而毀了別的姑娘家名節的話,一定不會輕饒他的,他爹跟他娘可不一樣,他娘最多口頭上說說,從不捨得對他下手,可他爹是隻要說出來就會做到的。
“好好說話,扭扭捏捏的像什麼樣子?”見章天霖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正等着聽解釋的章運昌不由的蹙起了眉頭,不悅的看着他斥責道。
他自個兒公務繁忙,平時得不到空閒,對這小子也就疏於管教,以至於這小子如今都被他娘給慣壞了,整天裡跟那些狐朋狗友出去滾混,現在他有心想管吧,可自個兒夫人不是對自己橫眉豎眼就是拿着帕子抹淚,說他以前都不管兒子,現在也不用他管,被夫人纏的沒辦法,所以他也只能在兒子實在是錯的不像話時才教訓他一下。
見自家父親陰沉着臉,拿眼瞪他,章天霖兩眼一閉,一咬牙,不管了,愛怎麼處罰就怎麼處罰吧,如果自己再不將事情的經過說出來,顧清秀姑娘肯定會瞧不起他的。想到這裡,章天霖深吸了口氣,做好了心理準備,可一睜開眼睛對上自家父親凌厲的眼神,心裡又忍不住顫了下,哆嗦了下嘴,停頓了幾秒之後,還是堅持把那件事情說了出來。
“爹,娘,事情是這樣的,那天表妹非得纏着兒子,兒子走到哪裡她都像跟屁蟲一樣跟着,後來兒子煩不勝煩,就想着怎麼把她打發掉,緊接着我們就到了來運酒樓,剛好碰到小丫頭和她姐姐站在大堂裡,當時兒子沒想那麼多,上前就抓着顧大姑娘的手腕,告訴表妹,她就是我喜歡的姑娘,跟她說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讓她不要再糾纏我,後來表妹信以爲真,就想動手打顧大姑娘,不過被兒子攔住了,再後來表妹就哭着走了。”
章天霖嗡嗡的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低垂着腦袋,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的,不敢看顧清秀的眼睛,生怕從她的眼神裡看出對自己的憎惡。
“混賬小子,竟敢損壞人家姑娘的名節,老子看你是三天不捱打,皮就癢癢?”章縣令大聲喝道。
果然如章天霖所料,章運昌聽完他的話後,頓時大發雷霆,氣得直喘粗氣,胸口上下起伏着,相信如果不是在外面,不是顧忌着章天霖的臉面,這會兒怕是都動上手了。
“老爺,老爺,你先別生氣,霖兒也不是故意想損壞顧姑娘的名節的,再說他年紀還小,以後慢慢教就是,何必動那麼大的怒。”見自家老爺動怒,章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盞,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的水漬,然後纔不慌不忙的勸着章運昌道。
“你還有臉說,霖兒變成現在這樣,都是被你給慣的。”章運昌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責備道。
“是是是,都是我慣的,行了吧,”被冷眼相待,章夫人也不生氣,順着他的意思說着,“可是老爺,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再打他罵他也無濟於事啊。”
“那你說怎麼辦?”章運昌沉着臉,冷聲問道。
“老爺,既然是咱們家霖兒做的不對,那咱們就應該跟人家賠禮道歉纔是,”章夫人傾身湊到章運昌的耳邊悄聲說道,“老爺要是信得過妾身,這件事就由妾身出面解決,可好?”
聽到章夫人的話,章縣令略微沉吟了片刻,點點頭,隨後又囑咐了一句,“聽說這家人跟濟民堂背後的東家有些不同尋常的關係,你切不可馬虎對待這件事情,務必得讓人家一家滿意才行。”
“老爺放心,妾身都明白的。”章夫人笑着說道。
待兩人商量好之後,章夫人方纔對站在顧元河旁邊的顧清秀,笑的一臉慈愛的說道,“來,丫頭,過來讓我瞧瞧。”
顧清秀聞言,擡腳剛想走過去,就被邊上的顧清宛抓住了袖子,她皺着眉頭,眼神擔憂的看着顧清秀,“大姐?”
“沒事的,小妹放心,大姐可以應付的。”顧清秀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說道。
安撫好自家小妹,顧清秀輕移蓮步,緩緩的走到章縣令和章夫人所坐的繡榻前,脣角微微上揚,儀態端莊的對他們福了福身子,“民女見過縣令,見過縣令夫人。”
章夫人臉色有些奇怪,不是說這丫頭生活在農家嗎?怪不得那天兒子回來後,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也不出去跟那些個朋友胡混了,不僅如此,還知道用功讀書了,原本她還歡喜的以爲兒子是長大了,懂事了,沒想到卻是因爲這個原因。
想到這些,章夫人就對面前的女子喜歡不上來,自家兒子無論如何也不能娶一個這樣出身的姑娘,打死她,她也是不能接受的,再說了,她已經認定萱兒是自個兒未來的兒媳婦,也跟她父母通過氣了,如若他們這方變卦,定會惹惱兄嫂的,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她是絕對不會做的。不過,自家兒子又偏偏喜歡人家,這可有點棘手了。
“娘……”章天霖心疼顧清秀,唯恐她受了委屈,就暗中扯了章夫人的衣袖,對她使了眼色。
章夫人這才微微一笑,朝福着身子的顧清秀虛擡了一下手,誇獎道,“好一位長相標緻的姑娘啊,還是霖兒有福氣,隨便一抓就抓到了這麼好的姑娘。”
章夫人這話一落,那邊顧清宛就擡着一雙清冷的眸子看向一臉慈愛的章夫人,心中暗岑道,這章傻子的娘想做什麼?自家大姐長得標緻,跟她那傻兒子有毛線關係?莫不是他娘想打自家大姐的主意?
顧清秀站直了身子,聽到章夫人誇獎的話,衝着她盈盈一笑,進退有度的說道:“謝縣令夫人誇獎,民女愧不敢當,民女跟縣令公子不過是萍水相逢,鬧了一場誤會而已,眼下誤會解開,表小姐也不再怪罪於民女,那民女也就安心了。”
“娘,你瞎說什麼。”見顧清秀因爲自家孃親的話,而急着跟自己撇清關係,章天霖當下就落了臉,一副不高興的模樣。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他就知道,顧清秀是一個十分愛惜自個兒名節的女子,不然不會明知道他是縣令公子的情況下,還對他無動於衷,要知道,整個蘭棲縣城想嫁進章府的大家小姐多不勝數。如今自家孃親剛一把她跟自己綁到一塊,她就急忙的跟自己撇清關係,從中就可以看的出來。
她急着與自己撇清關係,是因爲她還不瞭解自己,相信只要他們多接觸一下,顧大姑娘肯定會喜歡上他的,可是自家母親,似乎把這件事弄得更加糟糕了。
“真是位知書達理的好姑娘,跟那些個大戶人家養出來的姑娘絲毫不差,你娘費心了,”沒理會着急上火的兒子,章夫人嘴角含笑的看着顧清秀,輕聲詢問道,“本夫人瞧你也到說親的年紀了,想必得有不少少年兒郎鐘意你吧?不知道可有定下婚事?”
聽到這話,顧清宛的眉頭又皺了一層,喵咪的,她這話是嘛意思,是諷刺她大姐出身小戶農家嗎?還說什麼她娘費心了,這是暗指她娘故意把閨女教的這麼好,好指望她們去攀龍附鳳嘛?果然一家都不是好東西。
“姑媽,顧姑娘長得這麼標緻漂亮,如果她還沒定下親事,不如您掌眼替她說一門親事吧。”一直坐在旁邊悶不吭聲的林雨萱,突然插嘴道。
“這倒是沒什麼問題,可那也得人家顧姑娘樂意才行啊。”章夫人嗔怪了她一眼說道。
“姑媽肯爲她說親事,那是她的榮幸,她又豈會不樂意,姑媽就是考慮的太周全了。”林雨萱撅着嘴說道,彷彿就好像顧清秀只要出聲拒絕章夫人的美意,就像似犯了多大的錯誤一樣。
這姑侄倆一唱一和的,完全把這雅間裡的其餘人當成了空氣。顧清宛陰沉着臉,冷眼看着一唱一和的姑侄倆,心裡懊惱的不行,自個兒怎麼就腦袋發熱請了章縣令?這章縣令也真是的,來就來吧,怎麼還帶來了一家子的極品?這是來給她充場面啊?還是來拆她的臺呀?
“萱兒,話可不能這麼說,會讓外人以爲咱們仗勢欺人呢。”章夫人嗔怪了一眼林雨萱,然後扭頭看着顧清秀一臉關心的問道,“丫頭,來,和本夫人說說,家裡可有給你定下親事?如果沒有,本夫人這倒是有個不錯的人選,不知你願不願意?”
提到親事,顧清秀不禁一臉暈滿了紅霞,她低着頭吶吶的不出聲,心裡卻在暗岑道,這好端端的,怎麼就扯到她婚事上面去了,雖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可自己才十四歲,纔不想那麼快找婆家呢,她左右爲難着,不知該如何開口回答章夫人的問題。
一旁的顧清宛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奶奶的,看她們家好欺負呀,他兒子喜歡大姐,那是他兒子的事情,關她大姐什麼事啊?自己不好好管教兒子,卻把壞點子用到她大姐身上,真是叔可忍,嬸嬸都不能忍了。
只要是關於他們一家人的事情上,顧清宛就特別容易暴躁,恨不得將那些愛找麻煩的人,通通一磚頭拍到泥土地裡去,在心裡狠狠的腹議了一遍,顧清宛就擡腳想上前去跟章夫人說話,不過卻被顧元河給攔住了。
“四丫頭,你待着別動,爹去。”顧元河悄聲的說道。
顧清宛頓住腳步,聽着顧元河的話,低垂着腦袋思索了片刻,最後點點頭同意了。她仔細一想由顧元河出面也好,畢竟顧元河是大姐的父親,不是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顧元河出面拒絕,應該最好不過了。
如果到最後顧元河也未能說動章夫人放棄給自家大姐說媒的心思,那到那時再由她出面也不遲。
“章夫人,您的好意,我們家心領了,只是小女出生在農戶人家,卻是與那些大戶人家格格不入的,所以小女就不勞您費心思了。”顧元河走到顧清秀身邊,朝章夫人見了一禮說道。
“嗨,本夫人還以爲你要說什麼大事呢,原來只是這個啊,”聽完顧元河的話,章夫人笑着擺擺手,“其實本夫人給這丫頭說的也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只不過是本夫人的遠房表侄,本夫人那位遠房表侄長得一表人才,飽讀詩書,父親前兩年剛去世,家裡只有他和他娘兩個人,有一家酒樓當營生,雖說不是啥大富大貴的人家,但肯定能保證你女兒嫁過去之後,當少奶奶,什麼活都不用幹,還有丫鬟伺候着。”
“這?”
顧元河有點懵了,這位縣令夫人是啥意思?自個兒都把話說的那麼明白了,她咋還裝聽不懂啊?咋就一心想着要給大女兒說婆家,他們家貌似也沒得罪她呀?顧元河百思不得其解。
“娘,顧伯伯都說不麻煩您了,你就別那麼多事了?”見自家孃親聯合表妹非要給顧大姑娘說親,章天霖整個人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火燎火燎的。
他娘今兒是怎麼了,以前也沒見她對別的姑娘那麼熱心啊,莫不是發現他喜歡上了顧家大姑娘,所以才依着表妹的意思,想給顧家大姑娘定親,好讓他死了這個念頭?章天霖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心裡的煩躁不由得又加深了一層。不得不說,章天霖終於是聰明瞭一回。
既然他娘明知道他對顧家大姑娘的心意,竟然還要出面給顧家大姑娘說親,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她不想要他這個兒子了不成?
難道之前在家裡說好可以考慮考慮不讓他跟林雨萱成親的事情都是騙他的?
想到這些,章天霖當下就小聲的質疑的問章夫人,“娘,你還記得你答應過我,要考慮下不讓我和表妹成親的事情吧?”
不等章夫人說話,邊上的林雨萱立即沉着一張圓滾滾的臉,冷聲道,“表哥你說什麼?姑媽什麼時候答應你,不與我成親的?”說完,扭頭看着章夫人,眼裡含着淚,質問道,“姑媽,表哥說的都是真的嗎?”
“萱兒別多想,姑媽那是用來穩住你表哥的,姑媽都已經把你當成兒媳婦看待了,怎麼會不讓你和霖兒成親?傻孩子,別聽你表哥瞎說。”拍了拍林雨萱的手,章夫人出言柔聲的勸慰道。
“真的嗎?”林雨萱紅着眼眶,嚶嚶的問道。
“自然是真的,姑媽什麼時候騙過你。”章夫人擡手輕戳了一下林雨萱的額頭,嗔怪了她一眼,“都是大姑娘了,還動不動的哭鼻子,也不怕人笑話。”
“哼,他們纔不敢笑話雨萱呢。”林雨萱輕哼一聲,看着章夫人撒嬌道,“姑媽一定要記得您說過的話哦。”
“呵呵,好,姑媽不會忘記的。”章夫人笑着說道。
將林雨萱哄好之後,章夫人這纔看着一臉煩躁的兒子,冷着臉說道,“娘只是答應你可以考慮,又沒答應你,一定不讓你給萱兒成親?你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想起提這事了?你沒看見娘正在跟顧家大丫頭說話來?”
“娘?”
就是因爲見您跟顧家大姑娘說話,所以才提的,章天霖暗地裡腹議道,再不提,顧家大姑娘過了今晚說不定就是別人的了,他心裡煩躁的不行。
“現在不許再提這件事了,”章夫人沉着臉,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你輕薄人家姑娘的事情,娘還沒找你算賬呢,要是再跟娘搗亂,娘就讓你爹新帳舊賬一起跟你一塊算,聽到沒?”
“娘?”
章天霖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麼,可一看到章夫人陰沉的臉色,就訕訕的閉了嘴,低垂着腦袋,眼睛偷偷的瞄向離他不遠的,安靜站在那裡不說話的顧清秀。
對啊!突然他靈光一閃,猛地朝他自個兒的頭上拍了下,剛纔他娘說什麼來着?說他輕薄了顧家大姑娘,想到這裡,章天霖忍不住嘿嘿傻笑了起來,既然他輕薄了顧家大姑娘,那是不是表示他要對她負責啊?
“娘,您剛纔說兒子輕薄了顧姑娘,要讓爹跟兒子算賬?”章天霖收起臉上的笑容,一臉受傷的模樣,看着章夫人,澄清的眼眸,像是會說話一樣,看得章夫人頓時心疼了起來。
“霖兒,你別怕,娘剛纔只是想嚇唬嚇唬你,並不是真的想讓你爹教訓你的。”章夫人急忙解釋道,生怕晚一點,自個兒的寶貝兒子就恨上自個兒。
“可兒子確實輕薄了顧姑娘啊?”
“那不是誤會嘛,再說娘現在已經再盡力彌補她了,你也知道你那個表哥就是人長得不怎麼好看,但脾性什麼的可都是好的,你姨娘人也好,肯定不會虧待顧家大丫頭的,你就放心吧。”章夫人頭頭是道的說着。
“娘,不是這樣的,是兒子對不起顧姑娘,按理也應該是兒子該對她負責纔是,如果她嫁給表哥,萬一以後被別人知道了這件事,那外人會如何說她,如何說表哥和姨母,又如何說您這個媒人?”章天霖火急火燎的說道,希望能改變章夫人的心思。
“這……”章夫人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撇開他的心思不說,她不能否認兒子說的沒有道理,之前只一心想要把眼前的丫頭打發掉,卻忽略瞭如此嚴重的問題,不行,不能讓她嫁給表姐的兒子,可話是自己說的,她該如何改口呢?此時的章夫人不僅犯了難。
見自家孃親不說話了,章天霖便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不由得深深的舒了口氣,以後的事情先不說,眼下最要緊的就是先打消孃親的心思。
此時着急的除了顧清宛一家人和章天霖外,還有一人亦是心急如焚。站在鄭溫旁邊的鄭俊文,眼含焦急的盯着顧清秀看,以前的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對一個女子如此的牽腸掛肚,雖然今天是第一次見面,但是他覺得兩人彷彿就好像以前便認識一般。
“爺爺,俊文瞧着顧伯伯好像不樂意縣令夫人給清秀妹妹說親,您看,是不是要幫顧伯伯說說話?”鄭俊文略微沉思了片刻,然後彎着身子,傾身湊到老神在在坐在他前面的鄭掌櫃的耳邊,試探性的問道。
“別急,這事不會成的。”聽到自家孫子的話,鄭溫捋了捋鬍鬚,微眯着眼睛,嘴角含笑的說道。
“爺爺怎麼知道不會成的?”鄭俊文聞言,眼睛先是一亮,隨後又疑惑不解的詢問道。
“呵呵,你等着看就是了。”鄭掌櫃神秘的笑了笑,然後便不語了。
依着那小丫頭的性子,怎麼可能會眼睜睜的看着縣令夫人插手她姐姐的婚事,這事如果放在以前,他或許不會那麼篤定,但如今可不一樣,小丫頭背後有主子和蘭少爺撐腰,怎麼可能會害怕一個小小的縣令夫人。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多多少少對那小丫頭的脾性瞭解一些,別看那小丫頭平時一副好相處的樣子,只有瞭解她的人才知道,那丫頭擰着呢,只要認準的事情八頭驢都拉不回來,除非能讓她心甘情願的接受。
而且他還發現,這丫頭戀家的很,只要誰想找她家裡人的麻煩,她會反撲的你連渣渣都不剩,這也是他喜愛她的原因。
自家爺爺說話一向很靈驗的,既然他老人家說不能成,鄭俊文便微微放下心來,只豎起耳朵聽後面的發展。
這邊,顧元河沉默了一會兒,纔開口說道,“縣令夫人,您說的親事,小民的小女着實是高攀不起,還望夫人切莫再提及此事,夫人孃家侄子如此好,完全可以找到比小女更好的。”
廚房裡,李氏和顧清璃正在幫着搬東西,外面就傳來跑堂夥計柳四的喊叫聲,“夫人,二少爺,不好了,縣令夫人要給咱們家小姐說親了。”
提親?向誰?大丫頭?四丫頭?
李氏一雙眼睛瞪得圓圓的,是她幻聽了嘛,縣令夫人咋想起給她女兒說親事了?
而顧清璃則是一臉狐疑的看着從外面跑進來的夥計柳四,猜想那縣令夫人總不至於是相中了小妹,想讓她嫁給那個輕薄了自家大姐的地痞流氓吧?不應該啊,小妹才十歲,還只是一個孩子呢。
正這樣想着,就見飛奔過來的柳四,拿起木桶裡的舀子舀了一勺水,然後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隨後將舀子放回到木桶裡,擡起衣袖擦了擦嘴角的水漬,接着把自己聽到的話,說給李氏母子倆聽,“夫人,二少爺,那縣令夫人說啥,縣令公子輕薄了大小姐,所以爲了彌補大小姐,就想給大小姐找一戶福貴的好人家。”
“你說啥?”李氏瞪着眼睛不敢置信的問道。
那件事都過去那麼長時間了,這縣令夫人咋突然就想起來了呢,還想給她大閨女挑一戶福貴的人家?俗話說,上樑不正下樑歪,縣令公子都不是啥好東西,她娘估計也好不到哪去,那給自個兒大閨女說的親事又能好到哪去?
不得不說,眼下的李氏心裡已經對章天霖母子倆充滿了深深的戒備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