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甁姐姐,等一下。”
聽到身後傳來喊聲,雲甁終於忍不住爆了粗口,他孃的,還讓不讓人活了?有什麼話就不能一次性好好說清楚麼,非得一而再再而三的折磨她幼小的心靈。
更氣人的是,三姑娘不比從前那般好欺負,連府裡最受寵愛的四姑娘在她手中都沒討到半點兒好處,更別說她一個小丫鬟了,以前三姑娘悶不吭聲的時候,她可以無禮,現在卻是不敢的,只能忍着氣,扯着笑容轉身,“不知三姑娘還有何吩咐?”雖是恭敬的話,但卻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雲甁姐姐,不是三姑娘,是我叫你。”
雲甁聽了,擡頭望去,就見綠綺不知何時巧笑倩兮的站在了眼前,而顧清宛則起身去了花園處賞花,瞅着眼前的人兒一臉的笑容,壓在心底的怒火噌的一下就冒了上來,只見雲甁沉着臉色,衝着綠綺低吼道:“作死啊,三姑娘沒事,你叫什麼叫?”
綠綺臉色無辜,指着雲甁身上的樹葉道:“我不過想提醒一下雲甁姐姐你身上有片樹葉,雲甁姐姐怎的發這麼大的火?可是我以前做了什麼對不起雲甁姐姐的事?咦,這樹葉怎麼好像是……”
聽了綠綺的話,雲甁心中不由一緊,低頭看去,見在自己肩膀上果然有片樹葉,想來應該是先前躲在樹下面偷聽時不小心落在上面的,見綠綺露出疑惑的表情,忙將樹葉扯了下來撕碎扔到地上再狠狠的踩了幾腳,暗暗的瞥了不遠處賞花的顧清宛一眼,見她沒有注意這邊,便放下膽子狠狠的瞪着綠綺,凶神惡煞的威脅道。
“好像是什麼?你敢說出去,我要你好看,別忘了二姑娘可是最受老夫人疼愛的,就算對付不了三姑娘,收拾你一個小丫鬟簡直綽綽有餘。”說完,還不忘比劃一下自己的拳頭。
每天跟着顧清宛去梅苑請安,綠綺自然知道這種樹葉只有在大夫人正屋窗戶前面纔有,再看雲甁一臉做賊心虛的樣子,果然如她家姑娘所料,雲甁是被二姑娘派去偷聽了,而且聽到的內容應該相當驚人,才讓她如此緊張。
不過話說回來,二姑娘的膽子當真不是一般的大,連大夫人都敢去偷聽,也不怕被逮到了。背後有倚仗果然不一樣,哪像她家姑娘打小無人庇佑,遭了那麼多的罪。
心裡胡亂想了一通,面上卻是睜大了眼睛,撓着額頭一臉茫然的看着雲甁,微有些不悅的撅了嘴道:“雲甁姐姐這是何意?我好心提醒你身上落了片樹葉,你不謝謝我就算了,怎的還讓二姑娘收拾我?平心而論,我以前可沒得罪過雲甁姐姐你吧,可我怎麼總感覺你對我有很大的敵意啊?”
“再者說,我剛纔只是想說這樹葉昨兒纔在威遠侯府見過,原來咱們府裡也有,是在大夫人院子裡吧,雲甁姐姐爲何會生那麼大的氣?”
聽到這話,雲甁揪着的那顆心頓時鬆了下來,她就說嘛,平素裡伺候一個傻子夠費精力的了,哪裡還有時間注意到其他,原來是虛驚一場,眼波流轉,上前兩步,笑着拉着綠綺的手,一臉歉意的道:“綠綺妹妹莫怪,我剛纔想事情呢,心情有些急躁,不是有意針對你的,你別往心裡去。”
說到這裡,頓了頓,見綠綺臉色好了些,復又接着道:“你也知道,咱們身爲丫鬟不容易,整日裡得看主子的臉色過活,我沒有綠綺妹妹命好,碰到像三姑娘那麼好的主子……”
綠綺聽了,贊同的點點頭,這倒也是,整個寧國侯府就屬自家姑娘最好了,有什麼好東西都不忘她們這些丫鬟。
“二姑娘身爲姐姐定然會讓着妹妹的,待會你們回去之後,讓三姑娘早些休息,養足精神,趕明兒把三姑娘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見洛王妃,說句實在的,若是三姑娘真被洛王妃相中,你們這些在身邊跟着的可就平步青雲了……”雲甁喋喋咻咻的說了一大通,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是顧清宛的親姐姐呢。
綠綺被說的一怔一怔的,她不知道不過是神遊一會兒的功夫,怎麼就扯到明兒見洛王妃事情上去了,而且還說什麼讓她家姑娘好生打扮一下去見洛王妃,難道她說這話不怕被二姑娘責罰麼?二姑娘可是一心想要嫁入豪門的。
不知道雲甁心中打的是什麼算盤,但綠綺可以肯定她沒安什麼好心,平步青雲這麼好的事情,綠綺不相信她就不想?按理說二姑娘應該巴不得她家姑娘不去纔是,怎麼會授意雲甁說這些話?
想不通,還是待會問姑娘吧,姑娘那麼聰明,肯定知道的,思及此,收斂了心緒,綠綺衝着雲甁點點頭,一臉神秘的小聲道:“這麼好的事情,三姑娘豈會錯過?”
聞言,雲甁滿意的笑了笑,心裡卻在琢磨着二姑娘得知此事會賞給她些什麼,有些迫不及待,閒聊了幾句話後,便走了。
見雲甁走遠了,綠綺方纔回到顧清宛身邊,把剛纔兩人說的話重複了一遍給顧清宛聽,“姑娘,奴婢不明白,二姑娘不是一心想要嫁的好嗎?可爲什麼要讓給姑娘?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
顧清宛聽了,瞥了眼疑惑不解的綠綺,幾乎沒有出過寧國侯府的她,再加之攤上寧雪沫這個不問世事的主子,也難怪不知道洛王府的二公子是個傻子。
其實說實在的,若不是因爲她不是真正的寧雪沫,嫁給一個傻子也沒什麼不好的,最起碼不用擔心姨娘小妾一大堆,能舒舒心心的過一輩子,沒有那麼多糟心事,奈何她不是寧雪沫,而且遲早是要離開的,想及此,不由輕輕的嘆了口氣。
“我以前無意間聽府裡的嬤嬤提起過,貌似洛王妃的親生兒子也就是洛王府的嫡子是個傻子。”以現在這種情況看來,她能百分之百斷定,洛王妃是給她自己的兒子來相親的,不然那兩位也不會避之蛇蠍。
“傻子?”綠綺瞪大了眼睛,就說洛王府怎麼會和寧國侯府相親呢,原來是這個原因。轉念一想到剛剛雲甁說的話,不由惱怒了起來,二姑娘心腸太壞了,自己不願意嫁就算了,犯不着把她家姑娘往火坑裡推吧。
“姑娘,二姑娘不嫁,您就更不能嫁了,要不然明兒您也尋個藉口給推了吧?”在她看來,她家姑娘除了身份是庶女差了些,就是嫁給皇子世子也是可以的,這會子見顧清宛神色淡淡的,沒有一點憂慮擔心,不由開口勸道。
“不就是傻子麼,爲什麼不能嫁,再說了也不一定看不好,而且人家能不能看上還不一定呢。”聽了綠綺的話,顧清宛忍不住暗自嘀咕了一句。
“姑娘,您說什麼?”顧清宛說的聲音小,綠綺聽的不是太清楚,不由問了一句。
顧清宛反應過來,扶了下額頭,怎麼把心裡話說出來了,瞅着綠綺不解的神色,忙道:“呃,那個我誇你聰明呢,是該好好尋個藉口避一避。”
見顧清宛把她的話聽了進去,綠綺放了心,擡頭望了下天色,“姑娘,這個時辰綠蘿也該回來了,要不,咱們回去吧?”
就在顧清宛領着綠綺回到薔薇苑的時候,寧雪蓮居住的屋子裡傳來一陣兒噼裡啪啦的聲響,其中夾雜着女子尖銳的咒罵聲。
摔完東西,坐在軟塌上的寧雪蓮,劇烈的喘着粗氣,胸口上下起伏着,想起雲甁剛剛稟告的事情,心裡的火氣怎麼壓也壓不住,一個勁的往外冒,先前聽說與洛王府結親,大夫人可是萬般不情願讓她們給洛王妃見禮,如今倒好,知道洛王妃是來給她傻兒子說親的,就不讓寧雪玉露面,把她們倆個推了出去,心也太毒了點,想到這裡,不由又把大夫人和寧雪玉咒罵了一遍。
“大夫人可還有說些什麼?”寧雪蓮頭也不擡的問道。
聞言,一旁的雲甁忙搖了搖頭,生怕寧雪蓮將怒火牽連到她身上,“奴婢怕被大夫人發現了,只偷聽到這麼多就回來了,不過……”話說到這裡停了下來,一臉小心翼翼的看着寧雪蓮。
“不過什麼?一次性說完,別吞吞吐吐的。”寧雪蓮煩躁的揮揮手。
得到首肯,雲瓶略微想了想,便道:“奴婢從梅苑出來時碰到了三姑娘,然後奴婢就……”
添油加醋的將與顧清宛相遇的經過細細的說了一遍,邊說邊偷偷打量着寧雪蓮的臉色,見她陰沉的面容漸漸的由陰轉晴,雲瓶暗自得意,她就知道姑娘會高興的,跟在姑娘身邊那麼多年,別的本事沒學會,但這察言觀色,揣摩主子的心裡卻是學的精細。
如雲瓶所料,寧雪蓮聽了之後,心底的怒火確實消散了不少,臉色也不似之前那麼陰鬱,隨着雲瓶的敘說,腦海中浮現出顧清宛的音容相貌,雖然算不得傾國傾城,但也是清秀之姿了,現如今人也不傻了,配個傻子綽綽有餘。
“這件事做的不錯,盒子裡的那支鏤空梅花的銀釵賞你了,回頭問梅兒拿。”寧雪蓮翹起五指,欣賞着上面鮮紅的丹寇,心情頗好的道。
“是,奴婢謝姑娘賞賜。”原本已經對賞賜不報希望了,如今猛然間聽到,不亞於一份意外的驚喜,回過神來的雲瓶忙福了福身子謝恩。
有靠山的日子就是不一樣,因着被寧老夫人看重,這兩日的伙食比先前好了不知多少,上回送了寧老夫人香料,被賞了玉鐲和金釵,回來時寧老夫人還讓人送了三十兩銀子來,顧清宛就尋思着該好好回報一下寧老夫人才是,順帶着把這個靠山綁結實了。
經過這段時間,她基本摸清了寧老夫人的脾性,雖說在寧老夫人心中最看重的還是寧國侯府的未來,但只要在不傷寧國侯府臉面的情況下,寧老夫人對她們幾個孫女兒還是非常寬容的,算是比較端正的一位祖母,不似顧老太太,偏心太狠。
人心是長偏的,偏心很正常,五根手指還有長短之分呢,只是寧老夫人的偏心與顧老太太不同,寧老夫人的偏心着重與幾個孫女兒的孝順程度,爲人處世方面,而顧老太太是完全一根筋的偏心,不管他們姐弟幾個對她再好,她也感受不到。
想起顧老太太對她們家做的事情,顧清宛不禁一陣兒感慨,這段日子不在,也不知家中如何了?
迴歸正傳,寧老夫人是一位非常不錯的靠山,有她護着,相信二姨娘的日子不會太難過。既然寧老夫人喜歡她制的安神香,那她就投其所好好了,凌媽媽人也不錯,喜歡她制的美顏膏,也得送她點兒,還有秋香的也不能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離開,以後仰仗她們倆的地方還不少呢。
要製作的東西多,這次出府顧清宛便讓綠蘿買了好些東西,反正也不怕被大夫人發現,都是一些零碎的小東西,即使大夫人知道也不會懷疑什麼,頂多以她胡亂花錢爲由,訓斥她一頓。
一路上胡思亂想着,不知不覺便到了薔薇苑,進了院子,正在屋檐下做繡活的綠舒綠意忙迎了上來,顧清宛笑着問了兩句,“綠蘿還沒有回來?”
綠舒搖搖頭,一張俏臉笑起來露出兩個煞是好看的和酒窩,聲音清脆的像珠玉落盤,“綠蘿姐姐還沒有回來呢,不過應該快了,姑娘渴了吧,奴婢這就去給您沏茶。”
顧清宛聞言,點了點頭,擡眸瞥見屋檐下的繡簍子,笑道:“我院子里人少,賞賜用不了那麼多荷包,你們不用得點空就緊趕着繡,每天繡兩個就成,時間一長也就多了,還有晚上就不用繡了,仔細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