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此?”蘭玉珩挑了眉頭,頗有些不相信的看向依依郡主,他還從未聽說過有這種屏風呢,見瑞親王世子不相信她的話,依依郡主不由氣得撅了嘴,鼓着腮幫子,磨牙,狠狠瞪了他一眼。
被依依郡主瞪了一眼後,蘭玉珩也不生氣,反而轉眸去看顧清宛,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眸底深處快速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勾着脣角道:“聽依依這麼一說,倒是有了相較之心,不知寧三姑娘可否拿來一觀?”
他的這架屏風還是在溫子然那裡硬要來的呢,本以爲母妃和依依見了會喜歡,誰知,卻被無視了,瑞親王世子自然不可能什麼都不做,最起碼也得親眼見一見依依口中的屏風,才肯罷休。
“這……”
果然是怕什麼來什麼,顧清宛正擔心着呢,蘭玉珩就提了出來,顧清宛忍不住狂翻白眼,面上卻是衝蘭玉珩訕訕的笑了笑,輕咳了一聲,拿帕子擦了擦嘴角,方纔不好意思的道:“那個,屏風已經被我送人了,所以……”想看也沒了。
屏風被費媽媽偷出去賣了,她也沒法子,有本事自己找去,她可沒那麼多的閒工夫,頂着瑞親王世子疑惑的視線,顧清宛默默的在心底碎碎念着。
依依郡主見顧清宛這麼說,像是反應過來似的,忙推着蘭玉珩,道:“屏風被沫兒姐姐送人了,想看也沒了,不過若是世子哥哥你實在想看的話,等我跟沫兒姐姐學會刺繡後,親自繡一副一模一樣的出來,再薰了牡丹香給你看就是了。”
聽到這話,蘭玉珩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子,眼裡盡是寵溺之色,面上笑道:“大言不慚,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等你學會,那我得等到猴年馬月啊,估計這輩子是見不到了。”
依依郡主被他說的臉一紅,鼓着腮幫子,氣呼呼的瞪了他一眼,伸手推着他,嚷嚷道:“快出去,快出去,就知道打擊我,我的小心肝都碎成好幾瓣了,再這樣下去,非得碎成渣渣不可。”
蘭玉珩聽了失笑的搖頭微嘆,見依依郡主幾次三番的轟他走,暗道估計她們是真有女兒家重要的話要說,便不再堅持,出去了,臨走時還不忘瞥了眼顧清宛,暗岑,她一個小姑娘能做什麼?無非是彈彈琴,繡繡花之類的,應該是他想多了。
待蘭玉珩走了之後,依依郡主又讓木雅去守着門口,這次沒有她的吩咐,不準放任何人進來,就是她父王也不可以,木雅領命告退出去了,顧清宛這纔給瑞親王妃施針,這次與前幾次不同,經過前幾次,瑞親王妃身體內受阻的筋脈基本上已經打通了,只要以後稍加調養,慢慢的便會恢復起來。
這次施針,瑞親王妃並沒有像上回那樣口吐黑血,顧清宛施了針後,便繞到前面,執起瑞親王妃的手,將她的右手中指戳破,隨後讓依依郡主拿碗接着,流了不少黑血出來,直到血的顏色慢慢變的鮮紅起來,方纔止了血。
又重新開了方子,自然是依依郡主寫的,寫好了方子,顧清宛這纔對瑞親王妃說道:“今天開的藥方吃半個月,您的病就會好的七七八八了,我帶來的那藥丸每天睡前吃一顆,待那盒子藥丸吃完了,王妃便不用再接受治療了,以後慢慢用食補的法子調養調養就成。”
瑞親王妃聽了,心下感動,眼眶都紅了,拉着顧清宛的手道:“難爲你爲我考慮的那麼周全。”感激之情溢於言表,她從未想過身體還能有痊癒的一天,但是這幾日,她明顯感覺身體一日好過一日,不由得她不相信顧清宛的話,若是沒有遇到她,這條命怕是就……這份恩情她不知道該如何還,不由得多看了顧清宛兩眼。
顧清宛被誇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這幾日瑞親王妃總是這麼熱切的看着她,她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幾人在屋裡閒聊了一番,只是瑞親王妃的病雖然已經大好,但畢竟身體素質還不行,一會兒就乏了,顧清宛便和依依郡主出去了。
“沫兒姐姐,等母妃的病好了,回王府之後我就去找你玩兒,你可要在家等着我哦。”回去的路上,依依郡主歪着腦袋,撲閃着一雙明亮的眼睛,俏皮的道。
聽到這話,顧清宛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一時間不由得怔了怔,待反應過來,勾起嘴角,笑了笑,伸手點了點依依郡主的額頭,柔了聲道:“好,我在家等着郡主大駕光臨。”
“嗯,那我們就說好了哦。”
辭別依依郡主之後,顧清宛便回了院子,屋子裡綠蘿綠綺兩人正收拾東西呢,看着天色,常嬤嬤她們估摸着也應該到了,進了屋,走到桌子前,顧清宛隨意的給自己倒了杯茶,捧着悠悠的喝着,一雙眼睛卻是四處望着,正神遊呢,耳邊就傳來了常嬤嬤的聲音。
“老奴見過三姑娘。”
顧清宛尋聲望去,就見常嬤嬤不知何時站在了房門口,將茶杯隨意的往桌子上一放,顧清宛道:“常嬤嬤來了,不用多禮。”說着,又轉頭吩咐綠蘿綠綺兩人,“東西收拾妥當了嘛?”
“回姑娘的話,已經收拾妥當了,你看,現在走嘛?”綠綺福了福身子,道。
聞言,顧清宛怔愣了會兒,隨後一揮手道:“走吧。”
原本來的時候就沒帶多少東西,只是怕出意外,多備了兩身衣裳,這幾日倒是派上了用場,所有的東西加在一塊兒也才收拾了兩個包袱,綠蘿綠綺每人拿了一個,幾人便出了院子,朝相國寺門口走去。那裡,寧國侯府的兩輛馬車已經停候在那了。
“姑娘,不是說明日才走嗎?怎的現在就要走了?”路上,綠蘿一臉不解的問道。
姑娘和依依郡主去看瑞親王妃前,便叮囑她們收拾包袱,她原還有些不解,常嬤嬤來了之後方纔明瞭,姑娘這是準備回去呢,只是姑娘不是告訴依依郡主,明日纔回的嘛?
“早晚都是要回的,我不想讓郡主相送,怕被人說閒話。”其實她只是不想臨別傷感而已。
人生八大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人與人相處久了,在離別之際,便會放不下,可天底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早晚都是要離開的。
一行人出了相國寺,上了馬上,一路向京城的方向而去,只是剛剛走出圍着相國寺的林子,突然聽到外邊有人道:“三姑娘,前面的馬車不小心翻車了,咱們過不去,恐怕得繞道走。”
坐在最外面的綠綺掀開車簾,看到路上果然亂糟糟的一片,一輛馬車翻在路上,剛好將路全都堵了起來,繞都繞不過去,見此,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姑娘,咱們得換一條路了。”
常嬤嬤她們來的早,回到府裡之前天色應該也不會太晚,繞道應該也耽擱不了多少時間,思及此,便道:“那就繞路吧。”
馬車又行駛了一段路,顧清宛倚在靠枕上閉目養神,心裡卻在飛速的計算着時間,估摸着也到約定的時間了,蘭逸軒派的人也該到了。
正想着,就在這時候,綠蘿忽然聽到身後有異響,她向窗戶外看了一眼,只瞧見幾道影子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衝來,綠蘿瞬間變了臉色,不由得朝顧清宛大喝一聲,“姑娘!”
話音剛落,顧清宛和馬車裡的綠綺還沒反應過來,馬車卻突然整個翻了,顧清宛等人都因爲慣性被甩出了馬車。跌落在地的顧清宛,顧不得身上的疼,擡眸看向站在馬車旁的十幾個凶神惡煞的黑衣蒙面人,瞬間變了臉色,第一反應便是在心裡暗罵,靠,蘭逸軒那貨從哪裡找來的這些人,演戲太特麼的逼真了吧?
不就是讓他製造個意外嗎,特麼的至於出車禍嘛?還一點準備都不給她留,也不怕她被摔死!心裡正碎碎念時,顧清宛卻突然發現,這黑衣人壓根就不是蘭逸軒派來的,因爲那些黑衣蒙面人已經和寧國侯府的護衛拼死戰鬥了起來。
眨眼間,寧國侯府的護衛便犧牲了一個人,就在顧清宛眼前,活生生的被殺了,顧清宛當即就傻了眼,待反應過來,又忍不住罵娘,他媽的,來真的啊!
老天爺果然看她不順眼,她不就是像製造個意外離開寧國侯府嗎,特麼的,居然跟她來真的,這是想玩死她的節奏啊!
想到這裡,又忙甩了甩腦袋,不對,既然這些人不是蘭逸軒派來的,那是誰派來的?不會是幕後之人知道了她的小心思,特地派人來殺她滅口的吧?一想到這個,顧清宛就忍不住想抓狂,麻痹的,她是招誰惹誰了,連跑個路都不讓人安心。
顧清宛也知道眼下不會胡思亂想的時候,可她就是控制不住想要爆粗口,眼看着寧國侯府的護衛像倒栽蔥似的,一個接着一個的倒下,顧清宛忍着心裡的怒氣,拉着傻眼的綠蘿和綠轉身就往林子裡跑去,然而才跑出兩步,黑影便已經來到她們的面前了。
來人的數量無法確定,足足有一二十人,一色的黑衣蒙面,行動利落,和寧國侯府活下來的幾名保護馬車的護衛打成一團,原本和他們一樣,繞道而行的行人見此,頓時一鬨而散,縱然是沒跑的,也都躲進了林子深處,不敢出來。
那些黑衣人的目標像是非常確定似的,常嬤嬤等人嚇得哆嗦着身子瑟縮在馬車旁,那些黑衣人卻沒有動她,而是殺了寧國侯府的護衛之後,直接向她奔來,見此,顧清宛不由得眯起了眼睛,擡眸看着早已經嚇得臉色慘白的綠蘿綠綺兩人。
“姑娘,怎麼辦啊!”綠蘿嚇得臉色完全變了,和綠綺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事態緊急,容不得她多想,既然敵人的目標是她,那應該不是傷害綠蘿綠綺兩人,這般想着,轉過頭,放低了聲音,“你們不要亂動,找個地方藏起來,離我越遠越好!”
誰知,剛纔還害怕的要死的兩人,聽了顧清宛的話,立即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袖,紅着眼眶,咬着嘴脣道:“不要,奴不會丟下姑娘一個人逃命的,要死也要和姑娘死在一塊兒。”
“奴婢也是,奴婢也是。”綠綺話音剛落,綠蘿便不甘示弱的附和道。
聽到這話,顧清宛頭都快要爆炸了,凌厲的眼神看向兩人,低叱道:“行了,我知道你們倆忠心,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們忘記了我身上帶着迷藥呢,所以你們倆乖乖的藏起來,不然跟着我只會拖累我,明白嗎?”
綠蘿綠綺兩人聽了,白着臉沒說話,末了,綠綺低聲道:“姑娘你千萬要小心!”
姑娘說的對,她和綠蘿不會武功,跟着也只是拖累,還不如趕緊跑去找人!所以辭別顧清宛之後,一路拉着綠蘿便往相國寺飛奔而去。
綠蘿心思簡單,沒想那麼多,一開始是無論如何都不願意離開顧清宛半步的,後來還是被顧清宛威逼利誘才肯跟綠綺一起跑去找人,一路上兩人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往前跑着,因爲早一點到相國寺,顧清宛便會少一分危險。
與此同時,相國寺內。
溫子然搖着一把摺扇帶着俊秀清冷的蘭玉珩來到了顧清宛居住的小院門口,笑的一臉神秘,“前幾日,你不是說有位神秘高人爲你母妃治病嘛,哈哈,告訴你,我找到那位神秘的高人了,怎麼樣?是不是瞬間覺得我很厲害啊?”
一想到自己如此的才高八斗,學富五車,英俊瀟灑,風流倜儻,溫子然就忍不住整個人飄飄然起來,嘴角掛着的笑意遮都遮不住,整個人臭屁的不行。
“怎麼說?”
顯然沒料到溫子然找他來是爲這事,蘭玉珩聽了,不由得怔了怔,待反應過來,白了他一眼,有些懷疑的問道。不是他不相信溫子然的話,實在是這幾日他快把相國寺翻個底朝天了,也沒找到那位神秘的大夫。
溫子然雙手一合折扇,望着院門口道:“說來也巧,那日我途經此地,遠遠的便聞到一股藥香味,就起了疑心,你想想看,在這相國寺裡,除了你母妃在這裡養病,誰還會在這裡養病?”
蘭玉珩聽後,挑了眉頭,反駁道:“那也不一定,不定人家在來的路上,得了風寒什麼的,一樣要煎藥的,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嘿嘿,就知道你會這樣說,”溫子然‘一副我就知道會這樣的’架勢,搖了搖頭,接着道:“我已經打聽過了,這裡面根本就沒有病人,而且有人還看到,你母妃病好一些的那天晚上,有人偷偷的往這院子裡送了大量的藥材,你仔細想想看,這合乎常理嗎?”
聞言,蘭玉珩不由得蹙起了眉頭,確實不合乎常理,誰會大半夜的偷偷往相國寺送藥材?略微沉思了片刻,擡眸定定的看着溫子然道:“這裡面住的是誰?”
“這個嘛……”顯然沒料到蘭玉珩會突然問這個,溫子然尷尬的咳嗽了兩聲,這個他還真沒打聽出來,看着蘭玉珩投來的目光,溫子然訕訕的笑了笑,末了,拿着扇子撓了撓頭,尷尬的道:“這個,這個嘛,我也不知道。”
“你……”沒想到溫子然會在關鍵時刻掉鏈子,蘭玉珩白了他一眼,隨後吩咐身邊的小廝道:“你去問問,這院子裡住的是誰?”
那小廝領命,一溜煙的便跑了出去,這邊溫子然卻是直接嚷道:“問什麼問?都到門口了,進去看看不就成了。”說完,撩起袍子,踏步就要起推門,不過手還沒挨着院門時,就被蘭玉珩給攔了下來。
“不行,現在還不知道里面住的到底是誰,你這麼魯莽的衝進去,萬一衝撞了裡面的人怎麼辦?”他是擔心,住在裡面的如果真是給他母妃治病的神醫,若是就這麼冒失的闖進去,惹怒了他,他一生氣不給母妃看病了,豈不是得不償失,既然如此,還不如等上一等,反正那麼長時間也等過來了。
大約過了一刻鐘的時間,那小廝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站穩身子,來回做了幾個深呼吸,方纔緩過神來,說道:“世子爺,小的已經打聽過了,裡面住的是寧國侯府的三姑娘。”
“小辣椒?”聽了小廝的話,溫子然登時瞪大了眼睛,裡面全是不可置信,他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居然會是顧清宛。
而旁邊的蘭玉珩,內心的驚訝並不比他少,想起之前在母妃房裡見到的顧清宛,好像是在情理之中,又像是在意料之外,蹙着眉頭,眯起眼睛,喃喃自語了一句,“是她?”
最先反應過來的溫子然,轉身便要去開門,既然是相識之人,那也就用不着顧慮那麼多了,見面一問,不就什麼事情都清楚明白了嘛,這般想着,人就走到了院門口,伸手剛想開門,那小廝又道:“溫公子,不用進去了,寧三姑娘已經回府了。”
“回府了?”顯然沒料到那小廝會來這麼一句,溫子然聽了,一時間不由得怔了怔,待反應過來,拿着扇子猛地在那小廝的頭上敲了一下,不滿的道:“下次有什麼話就一併說了,別時不時的冒一句,聽着怪累人。”
“是是是,小的記住了。”那小廝笑着恭敬的應道。
“怎麼辦?要不要去追?”之前的事情也只是他的猜測而已,並不能肯定,他只是沒想到那人會是寧國侯府的三姑娘,不過仔細想來,卻又能想的通。
這次,蘭玉珩沒有說話,直接轉身走了,見此,溫子然忙跟了上去。等到兩人騎着馬出了相國寺後,蘭玉珩方纔皺着眉頭,肅着一張臉看着溫子然道:“今日之事不管是真是假,你都必須爛在心裡,一輩子不許說出去,若不然,便不是我蘭玉珩的兄弟。”
見蘭玉珩這麼嚴肅,溫子然也正經了起來,大聲嚷了句,“你放心,這件事情我絕對不會跟任何人提及的,就是我父親都不會提,這下,總放心了吧。”
蘭玉珩聽了,衝溫子然一笑,“這纔是我蘭玉珩的好兄弟!”說完,隨後兩腿使勁一夾馬肚子,馬兒吃痛,便嘚嘚的飛快跑了起來,落在後面的溫子然,不敢示弱,也呵斥着身下的馬兒,飛快的追了上去。
嘴裡還不忘嚷道:“唉,我說,你等等我啊!”寧三姑娘又不會跑,至於追那麼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