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禹被溫悅汐這副兇狠的樣子給震懾住,身子竟是不由往後退了一些,驚訝地看着面前的溫悅汐。
只見溫悅汐指着他的鼻子道:“說話陰陽怪氣兒的,你好好搞清楚,我並不欠你什麼,在啓辰的時候,我有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嗎?對,我知道,你討厭我、憎恨我,是因爲我父親在戰場上殺了你的父親,可那是戰場,你知道什麼是戰場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方。”
溫悅汐憤憤地瞪着司空禹,“是,你可憐,你小小年紀就失去了父親,可我呢,我就比你好過了嗎?最起碼你還有母親,我呢?我父母雙雙死在了那場戰爭裡,我不比你過得悽苦?因爲可以理解你的心情,所以我不跟你計較,但你也別太過分了。這裡是昊黎,若是你不想見到我,隨時都可以滾,別整天在這裡找茬兒,你以爲我樂意見着你啊。”
司空禹從小到大就從來沒有人敢這樣跟他說話,更別說還是指着他的鼻子說了,當下便是氣憤極了,張口想要反駁,可又說不出可以反駁的話來,只能狠狠瞪了溫悅汐一眼之後,甩袖離去。
溫悅汐微微揚眉,他走了正好,有他在旁邊,自己整個的心情都不好了。
重新在溥承蘊的牀前坐下,溫悅汐繼續給溥承蘊上藥,而溥承蘊則有些尷尬地輕咳了一聲,開口道:“禹並非是有意的,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其實,他心裡比你想象得更苦。”
禹的心裡有多糾結,多矛盾,是自己難以想象的,若溫沐是別的任何女子,禹這個時候怕已經大膽去追求了,偏偏溫沐是昇平郡主,他在這世上最討厭的人,想追沒法追,想恨恨不了,再這樣下去,他真的擔心有一天,禹會徹底瘋了。
可是溫悅汐卻並未領會到溥承蘊的言外之意,只以爲他這是在給自己的好兄弟開脫。
溥承蘊見着溫悅汐神色未有絲毫波動,不由暗暗在心中嘆了一口氣,禹長這麼大第一次動心,卻是註定要無疾而終了。
爲溥承蘊換好藥之後,溫悅汐正要告辭,卻是被懷螢公主拉去喝茶,“先別急着走,哪裡有客人來了,一杯茶都不奉上的道理。”
溫悅汐這廂剛剛坐下,司空禹就走了進來,看到溫悅汐在這裡,眸光閃躲了一下,繼而看向懷螢公主,“請問公主找我來是所爲何事?”
“也沒什麼事兒,就是找你一起喝茶而已,來坐吧。”
司空禹本想找藉口拒絕的,但是不知怎麼了,開口說的卻是,“好啊。”
待司空禹坐下之後,懷螢公主親自給他倒了茶,同時還輕笑着開口道:“聽聞昇平郡主的茶藝也是很不錯的,只是不知何時能喝上郡主親手煮的茶。”
聽說,溫悅汐的茶藝是顧清雨教的,那個女人曾經是自己最強勁的敵手,只是如今她已然退出,很快就要嫁人了。真是好奇顧清雨是什麼心情,自己親手教出來的徒弟卻奪走了自己的心上人,這種感覺也真是夠可以的了。
顧清雨退出了,可自己卻沒那麼輕易放棄,不過是一個小丫頭而已,心性不定,難道自己還能輸給她?看來顧清雨對蔚王殿下的情意也沒深到哪裡去,只是這樣就放棄了。
“懷螢公主對我可真是瞭解啊,茶藝我的確是會一點。”看來她打聽了不少有關自己的事情。
懷螢公主聞言,給司空禹倒茶的手不由頓了一下,繼而含笑問司空禹道:“對了,你一直要找的那個人找到了嗎?之前那麼着急去找,怎麼現在不找了?”
聽聞這話,司空禹下意識地擡頭看了溫悅汐一眼,低聲應道:“找到了,所以就不找了。”
“哦?找到了?爲何不帶來見見?我可是很好奇呢,能讓小侯爺你專門來一趟昊黎的人究竟是誰。”要知道司空禹對昊黎可是討厭得很,爲了找那個人,卻肯踏足這裡,足可見那個人對他的重要性,而這個人偏偏就是……溫悅汐,這世上的事情還真是有趣。
“沒什麼好見的,一個討厭的人而已。”
懷螢公主不由笑了,“討厭的人?不會吧,看你那着急找人的架勢,只怕是個人都會以爲你在找心上人呢。”
心上人?聽到這三個字,溫悅汐一口茶嗆在了喉嚨裡,只咳得眼泛淚光。
懷螢公主見狀,眸中露出光亮之色,“怎麼了這是?”
“沒,沒什麼,就是嗆到了而已。”
而一旁坐着的司空禹聽到這三個字卻面有慘色,有一種一語中的的感覺。
淡淡看了一眼還在咳嗽的溫悅汐,司空禹只淡淡地開口道:“不是什麼心上人,我要找的是一個男人。”或許,對自己而言,溫沐只是溫沐而已,跟溫悅汐並沒有什麼關係。
懷螢公主心裡已經全都明白了,卻仍是裝作訝然道:“那我還真是搞錯了,只是我從來沒有見你那麼在乎過一個人,所以才誤會了。”
司空禹聞言頓時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什麼我在乎他,是他得罪了我,我特意跑來找他算賬的!”
“好,就算我說錯了,你別這麼激動成不成?”
懷螢公主淡淡笑着,轉而看向溫悅汐,“三年沒見,沒想到你變化這麼大,現在竟都能給別人看病了。”
“只能看一些小毛病罷了。”
“郡主這話卻是謙虛了,你當年跟着妙毒夫人一起離開,有這樣的師父,你學三年也頂得上別人五六年了,有想過跟小侯爺一樣開醫館嗎?也可以學以致用啊。”
溫悅汐不明白懷螢公主說這些話的意圖,難道真的只是跟自己閒聊?
“是有這個打算。”
“那正好,禹的那間醫館開了好幾年了,他最有經驗,正好也可以讓他幫幫你,先把這醫館開起來。”
溫悅汐倆忙道:“這倒是不用了,雖然有這個打算,但是卻也並不急着立刻去做的,現在只想再多學一些罷了。”
“是嗎?只是妙毒夫人現在不在,學起來也不如以前那麼得心應手了吧?”
溫悅汐心中覺得奇怪,這懷螢公主是在打探自己的事情嗎?
“也還好,自己看看醫書,如果有不懂的就去問問別的大夫。”
“哦,這樣啊。”
溫悅汐實在有些莫名其妙,懷螢公主問自己這些做什麼啊?
“時間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辭了。”
“那我送送你去。”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出去就行了,公主請留步吧。”
目送溫悅汐走遠,懷螢公主看了一眼身旁的司空禹,淡笑着開口道:“你知道我爲什麼對蔚王殿下那麼執着嗎?”
司空禹聞言卻是一頭霧水,她在跟自己說話?
“因爲我知道這一生除了他之外,我是不可能再愛上別的男人了,若我不能嫁他,那後半輩子只能在孤苦心傷之中度過,有的人從一開始你就知道,非他不可。所以,只有努力去爭取,什麼下輩子那都是騙人的,我們能把握的只有這一生,一旦錯過了,那就是一輩子的遺憾,再也無法挽回了。”
司空禹怔然,是這樣的嗎?一旦錯過,就再也無法挽回了?
“想要感動一個女孩子,有兩種最有效的方法,投其所好和英雄救美。”
說罷,懷螢公主深深看了司空禹一眼,沉聲道:“莫要讓自己後悔一輩子。”
司空禹耳邊迴響着懷螢公主的話,卻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根本就不知道懷螢公主究竟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就這麼過了三四日,溫悅汐依舊每日都去皇宮別苑裡給溥承蘊換藥,卻奇異地再也沒有跟司空禹碰過面,溫悅汐心中覺得奇怪,便是問溥承蘊道:“小侯爺是不是被我罵得醒悟了,知道躲着我了?”
溥承蘊聞言好笑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這幾天他在幹什麼,總是早出晚歸的。”
溫悅汐心道:他不出現在自己眼前最好,管他是去幹什麼了。
只是這天一早,溫悅汐剛起牀,綠弗就抱了一摞書走進來,溫悅汐看到這般情形,還迷迷糊糊地以爲自己是在夢中呢。
“綠弗,你抱這麼多書過來做什麼?”
“這是門口的侍衛剛剛交給我的,說是有人指明瞭要送給郡主你的。”
溫悅汐一聽這話,頓時沒了睏意,訝然地看着這一摞書道:“送給我的?誰啊?”
綠弗一邊把懷中的這一摞書放下,一邊對溫悅汐道:“我問了門口的侍衛,他們說是一個男人送來的,那個男人說是有人僱了他把這些書送來的,那個人沒有透露身份,只讓他把書送來平晏侯府,只知道是個年輕男子。”
溫悅汐聽了之後真是一頭霧水,年輕男子?給自己送書?她披了外衣從牀上下來,走到綠弗身邊看了一眼,“都是醫書啊?這是誰送來的?”段映湛?他纔不會做這樣的事情,蔚王?他要送醫書給自己,哪兒用得着這麼麻煩?直接給自己就行了,可是除了他們兩個,還會有哪個年輕男子給自己從醫書啊?
綠弗一本一本地看過去,不由喃喃道:“會不會是郡主你的愛慕者啊?”不然這說不過去啊,要送醫書就大方當面送嘛,幹什麼這麼費盡周折地還僱人送來啊。
溫悅汐聞言先是愣了一下,繼而笑着對綠弗道:“今天晚上,蔚王會過來吃晚飯,這摞醫書一定要讓他看到,最好方纔你說的那句話再在他的面前說一遍,知道嗎?”
“爲什麼啊?啊,我明白了,郡主這是要讓王爺吃醋啊。”
“看透別說透嘛。”偶爾讓他有些危機感也是必要的。
不過,說真的,這個送醫書給自己的人究竟是誰啊。
當天下午,溫悅汐照例去別苑裡給溥承蘊換藥,他的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再過幾天,自己就不用再來給他換藥了。
以往每日換藥,懷螢公主大都不在的,今日也不知怎麼了,溫悅汐剛一進溥承蘊的房間,懷螢公主就趕了過來。
一邊看着溫悅汐給溥承蘊換藥,懷螢公主一邊閒聊一般地開口道:“七弟,你知道這幾天禹都去哪裡了嗎?整天早出晚歸的,昨天晚上更是一夜未歸,天亮了纔回來的。”
溥承蘊搖頭,“我也不知道。”這兩天他的傷已經好很多了,可以下牀了,可是每天白日裡都見不到禹的人影,晚上等到很晚也還見不到他,他也是真不知道禹這幾天都在忙什麼。
而這個時候,懷螢公主身後的侍女卻是低聲開口道:“小侯爺回來的時候,似乎受了重傷,奴婢看到他走路一瘸一拐的,衣服上還有血跡。”
懷螢公主立刻詫異地轉頭看向自己的侍女,“這樣大的事情,你怎麼不早說?”
“小侯爺不讓告訴別人。”
“真是的。”懷螢公主瞪了那侍女一眼,便是轉身快步離去,溥承蘊聽了這話,心中也是着急,對溫悅汐道:“先別忙着上藥了,我們去看看禹吧。”
溫悅汐卻是波瀾不驚地開口道:“先上完藥吧,一時半會兒的,他也死不了。”
溥承蘊看了溫悅汐一眼,只爲自己的兄弟感到惋惜,禹內心如此煎熬,可是他心裡惦念着的那個人卻是一無所知。
仔細地爲溥承蘊上了藥,溫悅汐這纔跟溥承蘊一起去了司空禹的房間,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侍女端了一盆血水出來,看樣子很有些嚇人,溥承蘊立刻就急了,趕緊加快了腳步邁入房間,怎麼會嚴重成這個樣子?
溫悅汐隨後進入,看到此時司空禹正躺在牀上,旁邊的一個侍女正在爲他擦拭身體,敞開的胸膛上有一處傷口還在流血,臉上也有好幾處擦傷,頭髮亂得不成樣子,這般狼狽,也不知道是幹什麼去了。
“郡主,你快來給禹看看,他這樣沒事吧?”
溫悅汐上前看了一眼他的傷口,目測都是皮外傷,便只是淡淡道:“放心,沒什麼事,死不了人的。”
溥承蘊知道溫悅汐對司空禹有怨氣,便是懇切地道:“不管你們之前有多少恩怨,還請郡主能爲禹仔細診看一下。”
溫悅汐此時已經在司空禹的牀邊坐了下來,口中問道:“怎麼傷的?都傷到了哪裡?”
“從山上滾下來了,至於都傷到了哪裡,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感覺全身都疼。”
一旁的懷螢公主道:“從山上滾下來了?怎麼回事兒?你該不會又是出去找什麼醫書去了吧?”
聽到這話,正按在司空禹腿上的溫悅汐的手不由失了些力道,直痛得司空禹哀叫了一聲。
聽到懷螢公主提起醫書,溥承蘊也轉身看了一眼房間裡的書桌,略有些詫異地道:“醫書?你這幾天早出晚歸的是爲了找醫書?難怪呢,我這幾天白日裡在你房間裡等你,見你的書桌上都放着基本醫書,不過,今天怎麼都不在了?”
司空禹看了溫悅汐一眼,只淡淡道:“我送人了。”
“送人了?送誰?”
溥承蘊以爲司空禹的那些醫書是要帶回啓辰自己的醫館的,可是他卻說送人了,那送的人自然就只有……溥承蘊頓時明白自己說錯了話,便不再言語。
但是卻不由去注意溫悅汐臉上的神色,可是溫悅汐臉上卻並多餘的表情,始終都是一臉淡淡的,手下利落地給司空禹處理着傷口,似乎方纔說的話跟她完全無關似的。
這昇平郡主不至於這麼遲鈍吧,話都說到這地步了,她還不明白?
“這幾天不要下牀走路了,找個大夫好好醫治醫治吧,弄不好,要落個殘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