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貴妃睜大了一雙眼睛,用十分震驚的眼神看着孟立夫,“你說什麼?你沒有向太子殿下供出我嗎?”
孟立夫聽到臻貴妃這樣問,又看到臻貴妃臉上的神情,心裡便是明白了什麼,他轉頭看向太子段懷瑾,怪不得突然要帶自己進宮,原來是故意的。
但是這個時候明白過來,已經爲時晚矣,他苦笑一聲,對着臻貴妃道:“難道你以爲我真的會出賣你嗎?”
臻貴妃聞言頓時面如死灰,她明白了,這一切都是他們故意設好的圈套,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一起配合設下了這個圈套。讓自己誤以爲孟立夫已經把什麼都招出來了,皇后利用自己的慌不擇路,提醒自己先下手爲強。自己真是太愚蠢了,如果自己不着急爲自己辯解的話,這件事永遠不會牽扯到自己頭上。
皇帝見他們兩個這樣,眉頭皺得越發緊了,厭煩地擺了擺手,“行了,看了就心煩。太子,這案子就交給你了,朕是眼不見心不煩。”
“是。”
段懷瑾本來還想請示皇帝啓辰國二皇子怎麼辦,畢竟這些事情都跟他有關係,他纔是幕後主使,可是見皇帝現下這般臉色,也不好再問,只好等着皇帝消了氣之後,私下裡再請示了。
恭送皇帝離開之後,段懷瑾轉身對刑部尚書道:“既然孟立夫方纔提到那個叫環珠的侍女,那她勢必也要捉拿歸案的,還請大人在這裡稍等一會兒,我去奏請母后。”
“是,臣知道了。”
段懷瑾知道此時皇后正在偏殿裡,便是徑直走了過去,把方纔殿內孟立夫的證詞大略跟皇后複述了一番,其實他知道自己母后最在意的是什麼,母后跟臻貴妃敵對了這麼多年,臻貴妃終於倒下,母后算是徹底揚眉吐氣了。
“可憐你父皇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竟會寵愛這樣一個水性楊花、心狠手辣的女人,那個孟立夫也是瞎了眼,竟然爲了這樣一個女人,通敵賣國,害死了自己的主帥,本宮若非親耳聽到你這樣說,還真想不到會有這樣駭人聽聞的事情。平晏侯夫婦死的真是冤枉,也可憐了昇平郡主了。”現在回想起來,以前的那麼多年,他們對那個女孩子的確是不怎麼好。
“母后,還是先派人把臻貴妃身邊的那個環珠給帶過來吧,她畢竟是啓辰的細作,我擔心她聽到什麼風聲,提前跑了。”
“放心,我帶臻貴妃過來的時候,並沒有泄露什麼,這會兒的功夫,應該還傳不出什麼去。”
這般說罷,皇后亦是趕緊派了人去把那個環珠給捉過來,交由段懷瑾帶去了刑部。
“你們母子兩個合起夥兒來騙了我!”臻貴妃憤恨地看着段懷瑾,她不能相信,自己在宮裡呼風喚雨了這麼多年,竟然就這樣輕易地倒下了。
“要論騙,在臻貴妃您的面前,本太子甘拜下風。”若非用這個辦法,自己怎麼能這麼輕易從他們兩個的口中套出實話。
只是段懷瑾依舊很好奇,溫悅汐是怎麼知道孟立夫的內應是臻貴妃的?爲什麼好似所有的事情她都已經提前知曉了一樣?
“大人,您先帶着他們回刑部,我去一趟平晏侯府,畢竟這件事跟昇平郡主有莫大的關係,得讓她知曉事情的真相。”
“行,太子放心吧。”
方纔在皇上的面前,孟立夫已經把事情交代得差不多了,等回去之後自己讓人擬一份口供,分別讓孟將軍和臻貴妃兩個人簽字畫押也就行了。其實,籤不字簽字,畫不畫押已經沒有什麼區別了,話都已經在皇上的面前說成這樣了,皇上怎麼還可能再放過他們兩個。
只是這兩個人,自己作孽也就罷了,偏偏還牽連了自己的家裡人,也是可悲可嘆。
“太子殿下。”平晏侯府的人見是段懷瑾來了,趕緊上前請安,段懷瑾見着這府裡的下人一箱箱的東西往裡面搬,不由問道:“這些是什麼?”
“哦,這些啊,是我們郡主的嫁妝,我們郡主不是快要跟蔚王殿下成親了嗎?時間有點緊,所以什麼都得抓緊準備起來了。”
段懷瑾聞言怔了片刻,這纔跟着那下人一起到了侯府的前廳。沒等一會兒,溫悅汐就從後院裡來了前廳,不用問也知道段懷瑾此行的目的了,除了那件暗自也不會有別的事情了。
誰知段懷瑾一開口問的卻是:“你要跟皇叔成親了?”
溫悅汐點頭,“是啊,很快了。”
“恭喜。”片刻之後,段懷瑾纔開口道。
“多謝。”溫悅汐應得坦然大方。
段懷瑾略收了收心思,這才說出了此次過來的真正目的,“孟立夫已經承認了,他的內應是臻貴妃,太子妃茶裡的毒是臻貴妃找機會下的,而你衣袖上的藥粉是他趁你不注意撒下的。”
這些溫悅汐都已經猜到了,她想知道的是他們這種做的理由是什麼,“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做?只是爲了要害死我?”
“孟立夫供稱是受啓辰國二皇子的威脅,那二皇子知道臻貴妃入宮之前,跟他有私情,便用這個來威脅他們二人幫他辦事,他的目的是替自己的妹妹,也就是懷螢公主報仇,讓你身敗名裂、被世人唾棄地死去,有冤無處述,也讓皇叔以爲你心裡真正愛的是……是我,讓他嚐嚐被人揹叛的滋味兒,他要報復的是你們兩個人。”
溫悅汐聞言冷笑一聲,“那他可真是打錯算盤了,蔚王殿下不可能會懷疑我的。”
段懷瑾默然。
“那十年前,他害死我父母的事情呢?原因又是什麼?”
“也是啓辰的二皇子拿這件事威脅的孟立夫,所以他才……”
溫悅汐恨恨地拍了一下桌子,“真是豈有此理!自己做錯了事情,偏還要去害別人性命!真是可惡至極!”
她雖然猜到了是孟立夫和臻貴妃聯手所爲,可是萬萬沒有想到這件事還跟啓辰的二皇子有關,難怪他們一定要選擇在太子的大婚典禮上,用給太子妃下毒這樣高調的辦法來陷害自己,他們想要的不單單是讓自己死。
段懷瑾有些同情地看着溫悅汐,她是該如此憤怒,如果她跟自己說,她現在想去殺了孟立夫,自己都不會太意外。
溫悅汐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這才繼續道:“所以,事情的真相皇上已經知道了,那對於啓辰的二皇子,皇上打算怎麼辦?”難道要放着不管嗎?他不僅設計害死了他們昊黎的一員大將,還差一點就真的殺掉了太子妃,這兩件事加在一起,皇上總不至於就這麼算了吧?
“今日父皇剛剛得知臻貴妃和孟立夫有私情的真相,所以情緒有些不太好,我想等明日父皇的心情平復一些了,我再去請示。”知道溫悅汐在擔心什麼,段懷瑾緊接着道:“你放心,父皇不會就這麼算了的,縱然對方是啓辰的二皇子,也不會只顧慮兩國之間的關係,就這麼放過他的。”
段懷瑾已經想好了,就算自己費盡脣舌,也絕對不會讓父皇就這麼輕易放過這件事的,他害死的可是昊黎曾經在戰場上浴血奮戰的平晏侯,而且還差一點害死了自己的太子妃,更是嫁禍給了昇平郡主,他這般在昊黎興風作浪,如果還不能給他一點點教訓的話,那昊黎的臉面就徹底不要了。難道昊黎還能怕了他們啓辰不成?更何況是他們的二皇子作惡在先,要矮人一截的是他們。
“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問問你,你是怎麼懷疑到臻貴妃的身上的?”
……
“蔚王殿下,郡主不在後院。”
路過的一個下人見着段蔚予進來之後徑直往後院裡走,不由出聲提醒他。
段蔚予停下腳步,“那她在哪兒?”
“在前廳裡。”
“有客人來了?”
“是,太子殿下,來了有一會兒了。”
段蔚予稍稍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這才轉身去了前廳。
他進去的時候,正好看到段懷瑾起身告辭,段懷瑾見着是他進來,便是拱手行禮,“見過皇叔。”
“太子這是要走了?”
“是,我要跟郡主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這就要回刑部去了。”
目送了段懷瑾走遠,段蔚予這才走到溫悅汐的身邊,“太子是來跟你稟報案子的進展的?”
“‘稟報’?”這個詞用的……挺別緻的啊,聽起來還有些酸酸的。
“太子最近好像經常來找你。”
“有嗎?我怎麼沒發覺?”溫悅汐把雙手背在身後,仰頭看着段蔚予,嘴角笑意明媚,“不過我倒是發覺,某人似乎吃醋了。”
段蔚予含笑拍了一下溫悅汐的腦袋,“本來我過來就是跟你說這案子的進展的,結果被人捷足先登了,我是不用再說了。”
“蔚王殿下,你的消息可真是夠快的,太子剛從皇宮裡出來,你這邊就已經知道具體的消息了。”
“具體的消息是不知道,但是大致的已經知道了。臻貴妃和孟立夫一起被帶回了刑部,這其中的緣由不難猜。”
“那你也知道了,他們背後藏着的人是啓辰的二皇子溥燁然了?”
段蔚予點頭,“據我得到的消息,刑部尚書還帶了臻貴妃的一個貼身侍女回去,那個侍女名叫環珠,是當年臻貴妃入宮的時候一起帶到宮裡去的,據消息稱她是溥燁然派在臻貴妃身邊監視她的人,同時也是一名細作。”
“啊?還有這樣的事情?”
“方纔太子沒有跟你說這個人?”
“沒有啊,他就跟我說,孟立夫和臻貴妃是受啓辰二皇子脅迫的,沒有說還有一個侍女的事情。”
“你知道我方纔在來的路上想到什麼了嗎?”
“什麼?”溫悅汐好奇地看着段蔚予,他這麼說,就說明一定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你還記得年初啓辰七皇子來和親的時候,在宮裡被襲擊,差點葬身火海的事情嗎?”
溫悅汐立刻就領悟了段蔚予話裡的意思,“你是懷疑當初襲擊溥承蘊,並且想要把他給燒死的人就是這個侍女。”
“如果她真的是啓辰的二皇子派來的話,就很有這個可能。”
當初之所以一直找到線索,就是因爲啓辰的七皇子溥承蘊是第一次來昊黎,沒有跟任何人結過怨,怎麼會有人在宮裡想要殺死他。如果這個侍女是啓辰二皇子溥燁然的人的話,那他們之間就有聯繫了,二皇子想要殺掉七皇子……如果是真的,那事情可就精彩了。
溫悅汐拉着段蔚予的衣袖,一雙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如果是真的自然更好,如果是假的,也可以想辦法讓他變成真的。”
段蔚予聞言輕輕捏了一下溫悅汐的鼻子,“你是做僞證上癮了?”
“放心吧,這件事交給我,新仇舊賬,改算清楚的,我一定讓他全都還給你。”
溫悅汐卻有些泄氣,“可是我父母枉死的事情追究得到他的頭上去嗎?如果走正常途徑的話,根本就行不通。雖然很令人氣憤,但是在戰場上用這種手段,除了會被人在嘴上譴責之外,律法上也沒什麼懲罰的措施。可恨的不僅僅是他,還有那個孟立夫,枉他身爲一個男子漢大丈夫,竟然出於那樣的理由,害死了那麼多人。我就不信,他全是爲了保住臻貴妃的性命,說得那樣冠冕堂皇,其實還不是自己貪生怕死,自己怕死,就讓別人去死,算得什麼男人,一個窩囊廢!”
見溫悅汐氣得臉都紅了,段蔚予把她攬進懷裡,輕輕拍着她的手背,低聲安撫道:“好了,彆氣,該還賬的人,我一個都不會讓他們欠着,讓你好好出了這口氣。”
戰場上兵不厭詐,什麼樣手段使出來,只要能打勝仗,是沒有人會說什麼。可是如果這位二皇子是要害死自己的皇弟那就不一樣了,以段蔚予對這位啓辰二皇子的瞭解,他不會這樣無緣無故對七皇子溥承蘊動手,一定是溥承蘊在一定程度上威脅了他,或者在哪一處擋了他的路。
或許十年前的事情只能通過流言給他施壓,沒有辦法追究,但是給太子妃下毒、嫁禍給悅汐的事情,已經足以讓皇上對啓辰那邊質問,若是這個時候再加上二皇子企圖殺害自己皇弟的事情,就算是啓辰的皇帝也不會做事不管了吧?
等到第二日消息徹底傳開之後,溫悅汐和段蔚予才又是去了一趟刑部,這一次段蔚予直接參與了這件案子,因爲之前啓辰七皇子在宮裡被襲擊的案子是他查的,他已經向皇上說明了緣由,而皇上也同意,他參與到這件案子裡去。
溫悅汐原本是要去見孟立夫的,卻是在路上見到了被人帶出去的孟夫人。
兩個人對看了一眼,溫悅汐在原地停了片刻,終於還是走上前去。
在溫悅汐斟酌着怎麼開口之前,孟夫人卻先是開了口,只聽得她急切地問道:“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什麼?”
“我丈夫和臻貴妃的事情。”
溫悅汐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的話,看着面前明顯憔悴了很多的孟夫人,溫悅汐心中越發討厭孟立夫了,這麼多年來,他護着那個深宮裡的女人,又把他的結髮妻子放在什麼位置呢?自己真是爲這個女人感到不值。
見溫悅汐不說話,孟夫人已經明白了,“是真的對嗎?”昨天她聽到關押自己的那間小屋外面有人在說話,說自己跟丈夫跟宮裡的臻貴妃有私情,說自己的丈夫寧死都要護着她,不肯把她給供出來。
當時自己聽了只覺得荒唐,可是現在……由不得自己不信了。
這個時候,段蔚予走了過來,輕輕揉了揉溫悅汐的腦袋,輕聲問道:“怎麼了?臉色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