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如火,灼熱着這一片大地,許是因爲這一路上都樹木,所以倒不是很熱。伸出手,不顧形象的打了個哈欠,眼眶裡有些水珠晶瑩的晃盪。頂着一張漂亮的容顏,女子卻懶懶的歪在馬車旁邊,百般無聊的看着前方的刀光劍影、血肉橫生。
隨着女子打哈欠的頻率越來越短,引來的注視也就越來越多。微微轉了轉視線,男子丰神俊朗的面容之上劃出一抹笑意,溫聲道“墨王妃昨夜,沒有休息好嗎?”
轉眼看向他,柳小小輕輕搖了搖頭“還好!原本以爲在馬車上可以休息的,沒想到……”後半段話被隱了下去,可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意思。沒想到,這一路之上,他們已經碰到了不止一波前來阻止暗殺拖延時間的人了。
水慕然望着她漫不經心的面容,心神微動,移開目光。驀然間想起,在不久之前他們來黎城的時候,這一路之上也有人不斷的拖延他們的時間。那個時候,也有一個女子,就這樣懶懶的倚在馬車邊上,看着他們動手。這一幅畫面,像極了那一天……
眼簾微垂之際,水慕然脣邊沾染了幾抹莫名的笑意。
望着滿地的血跡,一襲白袍的男子站在那裡,不經意間皺了皺眉,一瞬間,便收斂起了神色。轉身走了回來,目光溫和的望着那邊的女子,嗓音溫潤“怎麼樣?很吵嗎?”
話音不大不小,可落到那羣玩命般揮舞着刀劍的黑衣人耳裡,頓時像是被侮辱了一般。一個接一個恨得牙根癢,可偏偏,無論他們怎麼賣力,卻還是傷不到這羣人半分。
可柳小小偏生覺得刺激還不夠,很是認真的點點頭,一本正經道“是!他們簡直太吵了,連作爲一個殺手職業的道德都沒有!”
這下別說是那羣黑衣人了,就連剛剛收回長劍的踏雪等人都詭異的望了她一眼,險些絕倒。敢問王妃,所謂這殺手的職業道德,又是什麼東西?
白瑾墨也是微微一怔,隨即啞然的牽了牽脣角,無奈的搖了搖頭。雖然他不甚明白,這所謂職業道德是什麼東西,不過聽她字面上的意思在加上那不滿的表情,他也就猜了個大概。視線落回到幾個垂死掙扎的黑衣人身上,眼神幽暗,眼底劃過絲絲深邃深沉。
望着漸漸明朗的局勢,戰慕擎撇了撇嘴角,湊到柳小小跟前如是感嘆了一句“我算是發現了,自從跟你認識之後,我的三觀似乎每天都在刷新。話說,你們是怎麼得罪這麼多人的?”從黎城到這裡,好像無時無刻不在遇到刺殺。她記得當初初見柳小小時,他們就在被一羣黑衣人圍攻來着。
清淡的瞥了她一眼,柳小小不甚在意道“放心,這樣的事情以後會更多。至於怎麼得罪這麼多人的?”下巴擡了擡,眼神飄向一旁的白瑾墨,雖然沒說話,可眼底表達的卻是一個意思:罪魁禍首在這裡,有問題,就找他。
順着她的目光望了過去,入眼是一張似笑非笑的精緻容顏,戰慕擎突然打了個冷顫。無聲的否認,那還是算了吧!
脣邊緩緩勾勒出一抹清淺的弧度,柳小小眼底浮起幾分笑意,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神秘兮兮的壓低嗓音道“喂!這些個先放到一邊。其實我就是想知道,那天你和三師兄坐在房頂上,到底聊了些什麼東西?”
聞言,戰慕擎耳根悄悄紅了紅,不太自然的別過視線,顯然想避開這個話題。
可柳小小豈是那麼容易放過她的?上前幾步,拉近了兩人的距離,輕聲猜測道“唔!花前月下,才子佳人。是談談人生好呢?還是聊聊理想好呢?還是……”微微頓了頓,一個長音在舌尖環繞着“還是,三師兄他告訴你,他喜歡你?”最後一句話,雖然是問句,卻是篤定的語氣。
“沒有!”戰慕擎當即炸開,嘴上反駁着她的話,卻是偷偷望了眼四周。發現就連方纔離她們最近的白瑾墨都走遠了一些,確定不會有人聽到她們談話後,戰慕擎才小聲道“喂!我警告你啊,你不許亂說。”
“哦?原來我是亂說嗎?那我去問問三師兄好了。”柳小小狡黠一笑,轉過身便朝着水慕楓的方向走去。可腳步還未邁出,便被身後的人火急火燎的拽了回去“好了好了,敗給你了!”望着她眼底的戲謔,戰慕擎面上皆是無奈之色。
滿意的彎了彎眉眼,柳小小看着那邊朝他們走來的人,突然出聲問道“慕擎,那,你喜不喜歡我三師兄?”許是方纔她們的動靜大了點,水慕楓眼睜睜看着柳小小明明想往這邊走,卻硬生生被拉了回去,不由得疑惑,便想過來看看是怎麼回事。
聽到這句話,戰慕擎瞬間收斂起了所有的無奈和笑意,怔了幾秒後,面上突然露出幾分悽然和苦笑“我……”話還沒說完,便被女子清冷的聲音打斷。
“對了慕擎,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一句話?”望着女子明豔動人的面孔上露出的不解,柳小小笑着輕聲道“戰慕擎,我記得我見你第二面的時候,你在打劫我們的馬車。那時,你雖然是一身男裝,可眉眼間的驕傲和風華卻是無人可及的。那一刻我便在想,這個女子,委實有趣。只要看着她明亮的笑容,你就會覺得,彷彿整個世界剎那間都亮了。”頓了頓,柳小小脣邊劃出一抹微笑。
“戰慕擎,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其實這個世界上,沒有你配不上的人!”最後一句話,像是一道驚雷一般炸響在戰慕擎的耳畔。望着女子絕世的容顏,戰慕擎突然覺得,一瞬間有想要落淚的衝動!
電光火石間突然想起,好像在很久很久之前,曾有人跟她說過:我戰慕擎的妹妹,是最該獨立於世的。所以,無論何時何地,因爲記得這句話,她不管到什麼地方都是滿心驕傲的。曾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她的驕傲,全都隨着大哥的屍體埋葬在了深深的土裡。
而今日,卻有一個人換了一種方式告訴她:戰慕擎,你應該,繼續你的驕傲!
看着她愣愣的面容,柳小小一笑,眼神不經意的瞥了眼身後,悄悄離開。她知道,方纔戰慕擎未說完的那句話是什麼。無法就是她覺得,沒了戰府,她便再也不是大小姐。可是,她是真心覺得,當初那個滿身風華對着他們說打劫的女子,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存在!
“哎哎哎,你怎麼哭了?”身後傳來水慕楓略帶驚慌的嗓音,柳小小淺淺一笑。師兄,我可只能幫你到這裡了,剩下的,看你自己了。
仰起臉,對着陽光眯了眯眼,擡步朝着那陽光下的白衣男子走去,連步伐都是輕快的。走到跟前,卻沒有停下,伸手環住男子的腰身,嗓音溫涼道“白瑾墨,我困了!”
揉了揉埋在胸前的腦袋,白瑾墨勾了勾脣角,伸手將身前的人打橫抱起,緩緩的道“乖!先在馬車上將就一下,很快我們就回家了!”將臉埋在他的胸膛,柳小小輕輕的笑,是啊,很快,就回家了!
咳咳!那邊假裝數屍體的青竹暗自輕咳了兩聲,心底卻悱惻道,王爺和王妃這麼光天化日、光明正大的秀恩愛,真的好嗎?雖是這麼想着,可面上卻不用自主的掛着微笑。卻沒有注意到,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身着黑衣的少年看着她面上的笑意,臉上的冰冷緩和了幾分,心底突然劃過一絲暖意。說不清,道不明。
哀傷的扶了扶額,無殤有些難過的收起手中的劍,莫名有些哀怨。這下可好,踏雪妹子有人追了,就連無痕這隻悶葫蘆也有了心上人。話說,他的女神現如今在何方啊?
馬車緩緩絕塵而去,掀起一陣煙塵。而身後的屍體在無聲無息的,慢慢化成血水,滲入地底,消弭了蹤跡
經過了四五日的馬不停蹄,中間解決了無數前來搗亂的人,終於,他們踏入了尋天的領地。如此一來,行程便得到了很快的提升。
雖然中間不曾間斷,可白瑾墨無時無刻不派人出去打探消息,他們現在也知道。關於水淵有意同尋天聯姻的消息,已經到達了白熱化的階段。現在外面甚至還有傳言,若是尋天不同意這次的和親,那便證明,尋天有意同水淵開戰。這一下,可是五國百姓都在緊密盯着尋天皇室的動靜。
若是強行否決的話,尋天百姓,怕是第一個會提出質疑。
白染離最近已經忙得焦頭爛額的,眼看大局就要壓不住了,突然在今日早朝之上接到了水慕然派人快馬加鞭送來的信件。知道白瑾墨等人大概今日的巳時到達皇都,當即撇下了所有人,前來城門口等着。
皇帝都在這裡,那麼臣子們自然不敢怠慢。如此,皇都的百姓也多多少少知道了些端倪,一個個都望穿秋水般的在這裡盼着。這也就造就了一行人進城門之時,險些以爲又出了什麼要人命的大事。
終於,就在陽光越來越盛的時候,城門口,突然出現了幾輛馬車的身影。而爲首的那個,上面刻着皇家專用的標記,伴着身後的陽光,緩緩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