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景修望着琳琅,伸手撫上她的臉,卻是說道:“你雖不願意要這名分,但我還是要給的。這婚書的事情除了你我也只有賀連雲荒知道。你不必擔心。”
琳琅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是個什麼心情,或許是感覺到了百里景修心中的不安,真是這樣的話,那麼自己是不是該因此而高興呢?
只見她撇撇嘴,說道:“我們現在這樣知根知底的,要不要那種東西都一樣。就算沒有婚書,我也會等你。你說三年,我就等三年。既然這是你做的決定,我都會理解。”
百里景修有些釋然,琳琅猜的不錯,他確是爲了求個心安。
別過他們二人,百里景修獨自執一盞燈籠便踏上了回楚王府的路。
心中涌動起不安的情緒,琳琅不知道那代表什麼,只是覺得眼眶漸漸潮溼。
“百里景修!”她脫口將他叫住。
遠處,百里景修側過身子,深邃的眸子望着正超自己奔跑而來的人,霎那間變得清亮。
“你怎麼跑出來了?夜晚風涼,快些回去,彆着了風寒。”
琳琅看着他,似乎再也沒有見過比他更加優雅入畫的男子了。
但見琳琅情不自禁地伸手撫上他的薄脣,踮起腳尖,一口咬了上去。
百里景修一愣,正擡手將偷襲的人攬住的時候,卻是見她從自己身邊跳出,意猶未盡的添了添脣,狡猾的笑道:“瞧,我可是也會偷襲的!”
看着她在自己面前笑得這般沒心沒肺,百里景修亦是勾起脣:“好,我隨時恭候。”
自己有幾斤幾兩重,琳琅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百里景修……”她這樣喚了他一聲。
“嗯?”他思疑地望着她。
琳琅微微別開眼,極小聲地嘟噥了一句:“以後記得有空就多來看看我和孩子。”說罷,她也不管百里景修是不是聽見了,轉身就往回跑。
百里景修愣在那兒,他聽見了琳琅的話……
會的,我怎麼可能不去看你們呢……
琳琅一路跑着,一邊緊捂住自己的胸口,跳得好快。她更是驚訝自己怎麼能對百里景修說出那樣的話來。
“記得來看我和孩子。”
上帝啊!我剛纔一定是瘋了纔會這麼說的!整個弄得跟個怨婦的似的,還指不定百里景修那傢伙會怎麼笑話我呢!
“琳琅?你沒事撓柱子做什麼?”
見追着百里景修出去的琳琅遲遲未歸,賀連雲荒以爲她今夜會跟百里景修走了,但是沒想到居然又聽見了腳步聲,一時間有些驚喜,便出門去看看是不是。哪知才走出房門,就看見琳琅一臉糾結的用手不斷撓着廊上的柱子。
“沒……沒什麼。”琳琅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
收回摧殘柱子的小爪子,琳琅對賀連雲荒笑道:“你怎麼不在牀上躺着?別到處亂跑!”說罷,就見她強悍地拽着賀連雲荒的衣衫就把他往房間裡拖。
安頓好了賀連雲荒,琳琅便又忙活了起來,不一會兒就看她端着一盆溫熱的清水走了進來。將銅盆擱下,琳琅將乾淨的素白軟帕子沾溼擰乾,問賀連雲荒道:“你藥擱在什麼地方了?我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
賀連雲荒指了指一旁的四連山水畫紫檀圍屏:“在那屏風後邊
。”
琳琅從屏風後取了藥,走到賀連雲荒身旁,將被子掀開,伸手就要去拉他的衣衫。
賀連雲荒一驚,摁住琳琅的手:“做什麼?”
“幫你換藥啊。”琳琅掙開賀連雲荒的手,將他的上衣扯開,卻是看見了那還在滲血的傷口,她皺起眉:“怎麼還不見癒合,賀連雲荒,你這藥該不會失效了吧!”
被琳琅直勾勾地盯着的腹部,賀連雲荒一時間有些無法是從,但見他拉過衣衫將露在外邊的胸膛掩住:“我的藥怎麼會沒效。”
噗……呵呵……
琳琅笑道:“我說,你該不會是害羞了吧!”
她伸手在賀連雲荒微微泛紅的臉上戳了戳。原來這個臉皮堪比城牆厚的賀連雲荒也會害羞?
賀連雲荒瞪了琳琅一眼。
被賀連雲荒這麼一瞪,琳琅更是樂了:“美人兒,你害羞個什麼勁!乖乖躺好,別亂動,大爺我給你敷藥!”
琳琅小心翼翼地將那傷口上的布揭開,用沾溼的帕子將傷口旁邊的污血擦拭乾淨。琳琅的動作很輕柔,賀連雲荒卻是被她弄得漸漸生起一種焦躁的感覺。
“琳琅!”賀連雲荒覺得在這麼下去,自己一定會瘋的。
被賀連雲荒忽然間的這麼一吼,琳琅一驚,卻是碰到了他的痛處。
賀連雲荒微微擰眉:“不用幫我了,我自己可以……時候不早了,你也去歇息吧。”
“嗯。”琳琅笑着應了一聲,然後合衣躺在一旁的那張貴妃榻上。
賀連雲荒見她那架勢似乎是要和自己同房而臥,他皺了皺眉:“琳琅,隔壁有空置的臥房。”
琳琅道:“不用,這裡就好。萬一你有什麼事情,我也好及時照應。”
賀連雲荒煩惱地捏着眉心:“我真沒事,你不用這樣。”
“你就讓我待在這裡吧,不然我不放心。”琳琅笑道。
是不放心,還是不安心?在琳琅看不見的角度,賀連雲荒苦澀地笑了笑:“那你歇息吧,不早了。”
“嗯。”琳琅笑呵呵地臥在榻上。
不知過了多久,在睡夢中,琳琅好像聽見了賀連雲荒的叫喊聲。她迷迷糊糊地起身,想要點燈瞧瞧,可是卻摸不着火摺子,只能摸着黑往賀連雲荒那邊走去。
“賀連雲荒?”琳琅小聲的喊了兩句,卻是沒有聽見迴應。
正思疑是不是自己之前聽錯了的時候,就聽賀連雲荒喊道:“娘……父王……”
啊?琳琅一愣:娘?父王?
賀連雲荒在喊誰?
賀連雲荒的身世本就是個謎,眼下這個大好機會琳琅又怎麼能錯過。
只見她輕手輕腳地摸到牀邊,小心翼翼地蹲下,靠在牀沿,湊近賀連雲荒,還想聽他說些什麼。
可是等了半天聽見的只有斷斷續續的“父王”。
琳琅撇撇嘴:你小子就不能再說點有價值的話嗎?好歹可以讓我猜猜啊!
可是父王?那麼賀連雲荒不就是王子了?
不是吧,一個王子竟然會淪落到這個地步,還是說賀連雲荒是沒落的王族?
這事情可真是有意思了,不知道百里景修知不知道。
琳琅思量着,自己半夜不睡覺爬起來偷聽別說說夢話,這件事情
可着實有些不光彩。所以,她並不打算將這事兒告訴任何人,包括百里景修。
蹲了半天也沒有聽見別的什麼話,琳琅起身想要離開,可是已經麻痹的雙腿卻是邁不開步子。無奈之下只得將手撐在牀沿上,慢慢等雙腿恢復知覺。
“父王,別丟下兒臣……”
琳琅的手緊緊被賀連雲荒抓住,琳琅想要掰開他的手,但是又怕將他弄醒,無奈之下,只好壓低了聲音:“雲荒乖,好好睡覺,睡醒了,明日父王給你買糖葫蘆吃,好不好?”
似乎感覺到有些不大對勁,琳琅伸出另一隻手探向賀連雲荒,卻是摸到了他滾燙的額頭。
發燒了!難怪會這樣!
知道賀連雲荒一時半會兒也醒不過來,琳琅掰開他的手之後,摸了半天才摸到火摺子,將屋裡的燈燃上。
此處並沒有別人在,於是琳琅只好自己去打了盆涼水,冰涼的溼布貼上了賀連雲荒的額頭。
藉着燭光,琳琅這纔看見賀連雲荒眼角有些晶瑩。
他哭了?
看着那止不住滑落兩旁的淚珠,琳琅呆滯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伸手將他眼角的淚輕輕拭去,琳琅忽然間覺得心裡有些難受:原來他笑容的背後,竟然是這樣深深的憂傷。
將他額上被捂熱的溼帕子拿下,重新換上冰涼的,如此反反覆覆了不知多少次,賀連雲荒的燒熱纔有些好轉。
琳琅一邊在涼水中揉搓着帕子一邊打着哈欠,揉了揉眼睛,才發覺現在已是雞鳴破曉之時。
走到桌邊,將那燈油快要耗盡的燈盞吹滅。然後就看琳琅將賀連雲荒身上的被子蓋嚴實,放下幔帳。走到窗邊推開窗櫺,任由微涼的晨風吹進屋子。
伸了個懶腰之後,琳琅便側臥在榻上,倒頭就睡着了。
琳琅睡着沒過多久,房門就被人輕緩地推了開來。
百里景修進屋之後看見連鞋子就沒有脫的琳琅,微微皺起了眉頭。一眼瞥見那盞幾乎耗盡燈油的燈,百里景修伸手摸上燈盞試了試溫度。
銅製的燈盞依然有些燙手,想來琳琅必定是熬了一宿沒睡。
走到牀邊,撩開幔帳,看見賀連雲荒額上覆着的那塊溼布,百里景修也就明白了。沒有吵醒他們,百里景修將披風蓋在她的身上,然後伸手將她抱起,走了出去。
在賀連雲荒燒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卻是依稀感覺到有一雙柔軟的手,溫柔地拭去自己臉上的淚水。
而夢境中的孃親,卻是由清晰逐漸變得模糊起來,最後竟然變成了琳琅的樣子。
夢中的她卻是對自己笑得很溫柔……
賀連雲荒醒來的時候,朦朧中看見了房中一個正在忙碌的身影:“琳琅?”
“國師大人,你可醒過來了!”聽見賀連雲荒出聲的王狗蛋,高興地跑到牀邊,將幔帳撩起用銅掛鉤固定住。
“國師大人可是要起來嗎?”
賀連雲荒手握成拳,輕輕的捶了捶自己的前額,氣息虛弱地問道:“你這麼在這兒?”
王狗蛋將賀連雲荒扶起靠在牀邊,說道:“是楚王殿下讓小的過來服侍國師大人的。”
賀連雲荒點了點頭,目光掃過四周卻是沒有看見琳琅,“琳琅姑娘起身了?怎麼沒有看見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