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軒,只聞這名字都是好聽,只可惜這個季節裡已沒了雨的悽清而只有雪的清冷了。
“王妃,今兒個天冷,你還是不要出去了。”
“幾日都未曾站在陽光中了,我要去走走。”拒絕了青兒的好意,皇宮裡也來了幾日了,她竟然沒有出過一次廣明宮。
青兒只得取了一件厚實的棉質的披風披在了她的身上,“王妃,只在門口走一走就好,青兒還要整理一下,呆會就出來陪着你一起四處走走。”小丫頭有些不放心,卻又拗不過如沁,必竟如沁在這廣明宮裡可是太后的心尖寶貝。
出了門,從暖房裡乍然到了這外面的雪的世界裡,雖然陽光燦爛着,可是那冷意還是讓如沁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
扯了扯披風裡的小襖,只想爲着自己擋風禦寒,真想不到外面竟是這般的冷。
曉是知道她是逍遙王妃,所以一路並無人攔她,不期然間就出了廣明宮,宮外那雪色還是依舊,乾淨的青石地板上偶爾泛着淺淺的一層薄冰,想是那風雪被陽光吹化的瞬間凝結而成的吧,如沁慢慢的避過那些薄冰,緩慢的走在皇宮大內裡,那一天乘着馬車而來,又與此刻的漫步而行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眼目所及除了雪就只有雪,雖然潔淨無染,卻總是少了那麼一些生命力。
轉個彎,遠遠只見得一片奼紫嫣紅,象是梅花,心頭不由得一喜,腳下的步子也快了,快步至近前時才驚見那果然是一片梅花,卻是新開的樣子,只有那梢頭開的絢爛,更多的卻是含苞待放的花蕾急欲釋放着自己的美麗。
看着那朵朵的梅花,如沁欣喜的走進了梅林中,徜徉中時光彷彿就回到了那山間楓葉林中一樣的感覺,都是美,卻是兩種全然不同的意境,那美麗竟是讓她不由得看得癡了,從不折花,卻急欲抒發自己心中的因着見到這梅花而產生的快樂,解了披風就放在那雪上,長袖半甩,輕揚中只想舞動一片純潔亮麗的世界……
突然,一道笛聲悠揚的傳來,似乎就在這梅林深處,那一聲聲只附和着她的舞姿更加翩躚,真美的感覺,讓她恍如置身在夢中,輕盈的步履隨着長袖的不斷飛揚狂舞讓如沁暫時的迷離在美麗的幻境之中,人只在梅中,梅中只有她……
那笛聲忽而快,忽而慢,只讓如沁隨着它的節奏而舞,彷彿那人就在觀看着眼前在梅林中如仙子般遊舞的她,如沁徹底的沉浸在舞與笛聲中,絲毫也沒有想到有什麼不妥,直到有掌聲響來,才驚醒了一直處於迷幻狀態中的她。
旋身一彎,輕盈收勢結束了她的這一舞,很久沒有跳過舞,剛剛那酣暢淋漓的舞感讓她好不盡興,卻不想竟然被一道掌聲所打擾了。
“想不到逍遙王妃舞也跳得這般的好。”原來那拍着巴掌之人不是別人,正是輕展風,可是那林中深處吹奏着笛聲的又是何人呢,雖未見着那人露面,可是如沁卻嗅到了歐陽永君的氣息,因爲笛子也是歐陽永君的最愛,聽雨軒,它必在這附近。
“如沁參見皇上。”想起那一日他見她時的尷尬,如沁不由得有些脹紅了臉,所幸此時自己的身上並不是那桃紅色的衣衫了。
輕展風倒是好象從前什麼也未發生過一樣,只拾了她的披風再走向前去,穩穩的送到她的肩頭,“快穿上,一身的汗溼,小心着涼。”
如沁下意識的一退,離着這麼近只讓她有些恐慌的感覺,她與輕展風不應該如此的靠近的,這男人有着與輕展軒一樣的誘惑人心的魔力,他身邊那麼多的女人她早已見識過了,而她,似乎應該離他遠遠的……
隨知她快輕展風更快,只如飛一樣立刻就站在了她的面前,那陌生的龍涎香的氣息籠罩在她的周遭,讓她的呼吸甚至也急促了,一寸,只相距一寸,那麼近的距離,臉紅心跳中如沁只想更遠的逃離這個即陌生又熟悉的西楚尊貴的帝王。
卻不曾想,輕展風一臂一攬,只瞬間就擁在了她的腰際,讓她再也無法脫離開他的氛圍,低啞的嗓音響起,“你是她派來拯救我靈魂的人嗎?”
迷糊,那個她如沁真的不知道是誰,就是那個喜歡穿着桃紅色衣衫的女人嗎?
搖頭,拼命的搖頭,一個輕展軒已經讓她頭痛了,爲什麼此時連輕展軒的哥哥也要介入她的世界,推拒,小手不住的推擋着男人偉岸的身子,然而那每一下她雖已使盡了力氣,卻絲毫也撼不動男人一分一毫,“救……”不行,她要喊救命了,她不想被輕展風所輕薄。
可是就在一個‘救’字喊出口的那一刻,輕展風瞬間已醒悟,剛剛他是怎麼了,居然……
手掌一擋,立時就捂住了她的櫻口,“別叫,我就放開你。”
如沁驚懼點頭,只要他放開她,她絕對不會再叫喊了。
於是,輕展風的手鬆開了,如沁如釋重負的向後退了一步,才一站穩,卻猛然發現那梅林中分別在不同的方向斜斜射過來兩道陰影,擡頭望去,一個是輕展軒,而另一個卻是歐陽永君。
“沁兒,你……”輕展軒已看到了如沁面上那潤染開來的淡淡紅暈,雖淡淡卻是無比的清晰,而剛剛她與輕展風兩個人離得那麼近他也早已看了一個清清楚楚,此時他滿心窩裡的火正急欲發泄。
如沁迷糊的看着兩個面容有些相似的男人,同樣的尊貴,可是卻也同樣的帶給她恐懼的感覺,腳下就象是有人在拉扯她一樣,她只向着歐陽永君的方向而去,“歐陽,我們走。”
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她直接無視了那兄弟兩個人,只牽着歐陽永君的手明晃晃的就要準備離開了。
“沁兒,你站住。”輕展軒一聲怒喝,他由不得她當着皇兄的面給他帶綠帽子,剛剛她與輕展風在一起的帳還沒算,此一刻竟然又牽着歐陽永君的手了。
不理,如沁的心裡都是火氣,是對輕展風的,也是對輕展軒的,她氣恨剛剛輕展風對她的輕薄,也氣恨輕展軒把她丟在皇宮裡面的不聞不問,而歐陽永君卻一直都是她的最可信任的親人一樣,此刻,她寧願選擇隨着歐陽永君離去也不要再理會身後的兩個男人。
喊吧,任輕展軒怎麼喊,她就是不回頭。
“沁兒,你給我站住。”一聲吼震天的響,讓兩隻牽在一起的手不由得抖了又抖,可是卻依然沒有鬆開。
如沁不怕,歐陽永君就更沒有理由怕了。
背對着輕家的兩個男人,如沁徹底的震怒了,“你以爲你是誰,你沒有理由對我招之即來,揮之即去,說好我拜見過母后就放我離開的,可你一個大男人,說過的話又有幾次是作數的?”
一席話只噎的輕展軒半句也接不上來,的確他就是想要留她下來,至於爲什麼他也不懂更不清楚,沉迷在婉柔的世界裡已經有幾天了,可是每每在夜裡他還是會念戀她曾經帶給他的安然,所以今天他才專程入宮欲接她回去逍遙王府,誰知她竟然不在廣明宮,而尋出來後讓他遇到的卻是這般的讓他難堪的景象。
“寧如沁,好歹你現在還是我輕展軒的女人,也更是逍遙府的逍遙王妃,你鬆開他的手。”無法容忍歐陽永君拉着她的手,一刻鐘也不行。
他的怒氣卻絲毫也沒有嚇倒如沁,反讓如沁只握得更緊,倒是歐陽永君此時有些想要鬆開了,剛剛他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因爲他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可是如沁呢?他真怕自己連累了她,他不過是一個隨時都有可能死亡的質子罷了,而如沁卻還有大好的人生,自己如此的隨着她而執拗,雖然他與如沁只有清白,卻也怕輕展軒會以此爲籍口來折磨她,輕展軒的狠戾他一向知道,思及此,他猛然一掙,“如沁,你還是回逍遙王府吧。”
輕展軒說得沒錯,總也是他的女人了,所以留在皇宮裡就只怕會被輕展風所欺負,而他雖在宮裡,卻怎麼也鬥不過輕展風的,這永遠都是他的悲哀,“如沁,回去吧,或者找個機會離開這京城,離開了纔有你的自由。”見着如沁因着他的放手而愣在了當場,他只能如此的勸道,這一刻,他心裡的苦心裡的煩悶到底有多少隻有他最清楚,真想強大,真想讓自己不再弱勢?
可是,可以嗎?
戰事即將來臨,保不齊自己又是一個兩國交戰的犧牲品,生命中可以見到陽光的日子到底還有多少呢?
一切都是那麼的渺茫。
如沁怔怔的望着歐陽永君,他的刻意躲閃讓她猛然驚醒,腦海裡悄然浮起青兒的話,東齊與西楚即將開戰,而且誰人都知道歐陽永君是東齊留在西楚的質子。
倘若東齊開戰了,那麼第一個與死神握手的就是歐陽永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