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也不知走了多久,歐陽永羣停下來的時候,風聲已住,四周一片寂然暗黑,一種塵埃的味道,隱隱閃現的高大的影子讓如沁知道了,那是一尊佛像,而這裡是一座破廟。
摸索着,歐陽永羣尋到了一堆稻草,這才把如沁輕輕的放下去,他武功不敵輕展軒,可是他的輕功卻是讓他得意的,想那那幾個人也未必能追上他來。
從懷裡掏出火摺子,他是殺手,這些求生之物是時時都帶在身上的,點燃了破廟裡的一根火把,歐陽永羣這才蹲下身來查看如沁那本應好轉而此時卻是重新綻開的傷口。
如沁猛然一移,“不要。”自已的身子雖然髒了,可是她也容不得一個陌生的男人見過。
“除了傷口,我哪裡都不曾見過,你身上原本的藥就是我上的。”歐陽永羣試圖說服如沁。
咬咬牙,那是她不清醒的時候,可是此時她清醒的很,“藥粉給我。”慘白的一張小臉上再一次寫滿了堅持。
歐陽永羣不由得爲着她的堅強而感動,“好,我給你。”
從懷裡掏出了那上好的金創藥,輕慢的遞到了如沁的手中,隨即便人影一閃就出離了小廟,徒留如沁默然倒在稻草上,不是他的狠然,卻是因着她的守身如玉。
如沁望着那一抹飄然而去的背影只自嘲的笑笑,她的身子又是要留給誰呢?
其實不過是要留給她自己而已。
一圈一圈的打開了那染血的紗布,深深的刀口不住的向外滲着血,如沁白着一張臉將那藥粉慢慢的撒勻在刀口上,血終於止住了,人也虛脫的半臥在稻草中,半晌廟外傳來歐陽永羣的聲音,“好了嗎?”
“等……等……”紗布還沒有纏好,她掙扎着纏了一圈又一圈,身子終於被遮住了,這才向外道,“你進來吧。”
正欲閃身而入時,突然天空中一道煙花劃過,只片刻的就在眨眼之間便消失不見了,歐陽永羣一驚,急忙衝進廟裡,“沁兒,你在這裡等我,哪裡也不許去,明天我會來接你離開。”他的身份本就不適合將她帶在身邊,可是他就是不忍把她一個弱女子丟在這荒野之中,隨手從懷中取了一塊玉佩輕輕放在如沁的掌中,“這個給你,它會保佑你平安無事的,倘若明天我沒有來,你便拿着它到舞月樓,紅姨自還會幫你。”
再也來不及細說,歐陽永羣又隨手拋來了一大包的金創藥,“這藥要記得每天換一次,否則你的傷根本就好不了。”再一次的消逝在夜空中,這一回卻不是如沁的拒絕,而是他自己不得已的離開。
出奇的寧靜,可是那靜寂卻讓如沁忍不住的顫抖膽戰,她在害怕,長了這麼大,從未如此這般的在陌生的地方過夜,更何況是在一座破廟裡呢。
舞月樓,無論紅姨待她有多好,那裡總不是適合她的地方,況且輕展軒也已經盯上了那裡,倘若她回去,便是羊入虎口萬劫不復了,而飛軒堡更是她最不屑的地方,於是她就只有了一個選擇,那就是回無相國,雖然已無顏回家,可是總比流落在西楚國要好些。
那麼一切只待天亮吧,天亮了,她要離開這破廟,離開這處處透着危險的地段。
一夜無眠,只與風聲爲伴,終於撐到了天亮,身子早已冷得發抖,幸好歐陽永羣臨走時只把自己身上的那一件厚厚的衣袍留給了她,否則此時她的只一身白色染血的褻衣又豈能出得這廟去,只怕才一出現,就被輕展軒抓了個正着吧。
重傷的她本不適合步行,可是她不能待在這破廟裡坐以待斃,她要脫離輕展軒的管轄之地,只要在西越國,她便沒得半點的安全,西越是輕展軒的天下,逍遙王,自在逍遙,除了西越國當今的皇上又有誰敢忤逆於他呢。
火把早已滅了,拄着它才終於站了起來,一步步,只不想扯到傷口,那疤痕是註定要留下的,一是因爲深,二是因爲她受了傷卻根本就沒得休息。
迎着晨風,朝霞暖洋洋的灑在臉上,這是屬於她自己的清晨嗎?
那風是自由的,花是亮麗的,連小草也自由的快樂的搖擺着身子,那份美麗感染了她,暫時的卻是那久而未來過的快樂悄然在心中……
四面,是樹林,是山風徐徐飄來,只有正面的一條小路逶迤的向遠處延伸着。
拄着那燃了半根的火把,一襲不合體的男衫披在身上,她知道自己的怪異,可是如沁已無從選擇。
真想摘了那野花,聞着花香,感受自由的歡暢,飄飄然中一隻小兔子跑到了眼前,雪白的一隻小兔子可愛的衝着她點點頭又跳一跳,望過去時,那小兔子的旁邊一雙黑色的熟悉的靴子展露在眸中。
身子頓時如曇花開過般頹然而倒,終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嗎。
又是一滴淚,砰然而落。
刀刻一樣的容顏就在她的眼前,兩天的自由卻是伴着她的無盡疼痛,手心裡攥緊了那塊玉佩,生怕被男人不經意的發現再收離,只要留着,她相信那玉佩的主人一定會助她逃離輕展軒的世界。
逃離,爲什麼是這般的難。
小兔子仰頭閃動着那細細的長鬚,白無雜色的毛色真真是讓人愛不釋手,張張手,它快樂的奔到如沁顫抖着的手上,小身子在她冰冷的手上蹭呀蹭呀,彷彿連它也適應不了這突如其來的冰冷。
“送給你的。”溫柔的笑意掃過,彷彿所有的一切都未曾發生過,彷彿他與她所有的過往都是一份溫馨與甜蜜。
不解的回望着他,猜不透他的心思,他的腦子裡到底在想着什麼,爲什麼他總是給她無盡的想象空間,卻讓她總也無法心生安然,她在怕,怕着他的一切,溫柔的,狠戾的,他的一切都讓她害怕,一如那碎裂的紅嫁衣總是飄揚在她的記憶裡。
慢慢的後退着,手中的小兔子也隨着她抖顫的身子重新向着破廟的方向退去,真想閉上眼睛再睜開時,面前的男人已風般逝去,可是沒有,他依然還是挺立如初,似乎在等待着她的牽手……
這是怎麼樣的難堪,千迴百轉之後的這一刻,她還要回到他的身邊嗎?
那彎刀的刀光還在眼前閃爍,那冷寒讓他的面容變得更加的猙獰,“爲什麼,你就是不肯放過我?”愴然的說完,只恨不得親手殺死了他。
“沁兒,你受傷了,我來接你回去。”又是溫柔的話語送到她的耳中,彷彿那一刀並不是他的所爲,而只是一場意外而已,可是,是嗎?
其實只有他的心裡最是清楚。
可是他什麼也不說,此刻的他只給她無邊的虛僞與假意。
“又何必如此虛假,明明沒有一絲的真心。”輕輕的放下手中的小兔子,她得不到的自由她希望小兔子可以得到。
兔子長長的耳朵翹翹的挺立煸動着,一雙紅中帶白的眼望了又望如沁,然後便朝着一旁的草地跑去,許是餓了,它需要草。
輕展軒卻不理會如沁,只一探手,那小兔子便被他頭朝下的倒提在手中,“只要我想,它根本就逃不開我的手掌心,所以它只能是你的寵物。”
一笑,其實他想說的是:如果他不想,她根本就逃不開他的手掌心。
“十二天,十二天後,你請信守你的承諾。”再沒了自由,那麼她唯一的希望就是白錦臣了。
邪肆一笑,男人把小兔子再次送到她的懷裡,打橫抱起時,是小兔子與她一起的依偎,暖暖的小身子給了她無邊的安然,那安然更賽過男人的偉岸。
他這般,只是爲了討好她嗎?
捉摸不定的心迷迷糊糊的在他的氣息裡躍動着,闔上眼眸,無處可逃,於是,閉上眼的那一刻世界繼續開始黑暗。
起身,再落,不過眨眼間,落地時又是回到了破廟裡,如沁迷朦的睜開眼睛,纔看到輕展軒那一雙眼正緊緊的盯在她的胸前,沒有追問她身上的衣衫來之於何處,也沒有詢問這兩天她究竟是如何過的,大手一撕,伴着些微的疼痛那傷口便在了他的眼前,眉輕皺,取了兩粒丹丸在霸道的揚起了她的下頜,穩穩的將藥丸送入她的口中,“這是止疼的。”
仔細的將裸露在空氣中的白皙間的有些難看的傷口再次包紮好,沒有出聲,只是輕呵着氣,似乎是在心疼她的受傷。
這是什麼樣的狀況,這男人的溫柔讓她驚懼莫名,根本就沒了甜蜜的感覺。
一切,應當只有虛僞。
“走吧,我答應你,十二天後會見到白錦臣。”昭示他的承諾,他是男人,答應過的他必會做到,而沒答應過他也必會做到。
樹林裡幾個暗影迅速的撤去,輕展軒抱着如沁踏上了那輛讓她熟悉的馬車內,來來去去花費了他太多的時間,本以爲這一回來古鎮總會發生點什麼浪漫的事情,即使是假的也會給他片刻的心的寧靜,卻不想根本就沒有浪漫,有的只是刀光劍影中他給她的傷害,這傷害他倒不曾在意,他在意的是她的心底始終還沒有自己的存在,他在期待着那一天的到來,來了,所有的故事便要重新抒寫了,那會是天與地滾燙相接的剎那……
筆誤說明:殺手的名字是歐陽永羣,不是歐陽永君,一字之差,掌閱的我試着改下,親們自行腦補,報歉了!後面我會注意的!!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