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二、不單純的偶遇
閃耀着鈍色鬥氣的木棍肆虐在山林之中。
娜塔莎的鬥氣看起來跟她的性格一樣不能夠僅僅用不可愛的形容,那是讓人完全無法跟那張可愛臉蛋聯繫在一起的鉛灰色,那是鋼鐵的顏色。
處於體力危機的艾莉絲動作比起平時要遲鈍一點,面對真的打算動真格將她帶走的娜塔莎毫無勝算,倒不如說能夠支持到現在也不過是娜塔莎手下留情而已。
娜塔莎的木棍數度擊打在艾莉絲的身上,精細地將其控制在安全範圍的力道沒有讓艾莉絲受傷,但那內傷帶來的鈍痛不斷在削減着她的意志力。
被煙霧迷了眼靠探查艾莉絲的氣息來鎖定目標,她就是這樣精準地在山頂的森林中找到艾莉絲的。中了催淚彈就強忍着眼睛的刺痛繼續進攻,這對於娜塔莎的承受能力來說不值一提。其他還有閃光彈鐵蒺藜之類的,當然也不在話下。
於是不管是煙霧彈,催淚彈還是什麼別的東西,娜塔莎都以鬼神般的氣勢將其承受下來,沒有一樣可以阻擋她的前進。
“你是怪物嗎!”
故意接下娜塔莎的一記突刺,艾莉絲藉着這個勢頭跟娜塔莎拉開了距離,纔有機會憋出這麼句話。
“哼!”
動真格的娜塔莎當然也不會把時間浪費在對話上,艾莉絲看到的哪裡是一個正處於青春年華的可愛女騎士,她眼裡的娜塔莎變成了一輛全速前進的鋼鐵戰車,要將她碾壓成渣。
看來真的惹火了娜塔莎了。
因爲苦肉計拉開的距離再次被一口氣逼近,娜塔莎以艾莉絲無法反應的速度將艾莉絲一棍子抽飛,這一擊彷彿包含着這段時間以來的積恨。
跟炮彈一樣在空中飛翔的艾莉絲腦子一片空白,直到落地時撞擊地面的痛楚出現之後才恢復思考能力。化作滾地葫蘆的她咕嚕嚕地壓着大片草叢滾動根本停不下來。這一路滾了不知道多遠,艾莉絲停下來的時候已經眼冒金星連站也站不起來了。
娜塔莎一瞬間有些後悔好像下手太重了,但隨即又告訴自己這是那傢伙自作自受。雖然心裡是這麼想,但她還是馬上趕了過來,卻看到搖搖晃晃地想要站起來的艾莉絲。
不喜歡見血的娜塔莎有自己一套制服不法之徒的辦法,其中一種就是在不讓對方受傷的情況下讓對方失去戰鬥力甚至意識。中了理論上致命一擊,應該失去意識的斯大林卻再次站了起來,如何能不讓娜塔莎驚訝。
“看來,已經沒辦法隱藏下去了。”艾莉絲聲音有些嘶啞,不知爲何娜塔莎聞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扶着樹幹站起來的她趁娜塔莎警惕着沒出手的時候發出意義不明的喊聲,然後對着娜塔莎大笑:“我本來不想用這招的!”
——然後艾莉絲消失在娜塔莎的視野中。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娜塔莎拿着木棍走上前的時候,再也看到艾莉絲的身影。
她往下一看,發現前面一點就是個相當陡峭的斜坡,從下面隱約傳來女孩子的慘叫聲。
剛剛浮現在心中的驚愕馬上化作無奈和笑意,原來斯大林那傻子自己退到斜坡下然後滾下去了,這看不到盡頭的樹海中滾動,想必很痛吧。
不管怎麼樣,娜塔莎也沒有留在這裡的理由,她馬上跟着下去,小心翼翼地不讓自己重複某傻子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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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大林所在的第三小隊的其他隊員就在這一帶。”
根據帶回一揹包鐵錠的騎士的記憶,老虎來到了這片已經有來客造訪過的樹林,開始了小心謹慎的搜索。帶路的騎士是第一小隊的斥候,他無意中發現了三個鬼鬼祟祟的陌生隊伍在帶着大量重物移動。在短暫的交戰後,對方丟下了一個揹包倉皇而逃。
打開查看發現裡面居然裝滿了鐵錠,他馬上將這件事彙報給老虎,於是老虎便帶着隊伍出現在這裡。
“對方只有三人,實力一般,他們就像被什麼追趕着一樣連鐵錠也丟下不管了。”
老虎看起來粗獷,但心思不是一般的細膩。
從隊員的彙報來看的確是個偶然,只是裡面不合理的地方實在太多。
首先,應該持有大量鐵錠,可以說是穩操勝券的第三小隊爲什麼要冒着出現遭遇戰的風險帶着那麼多鐵錠移動?
其次,對方有三個人,但出來探路的斥候騎士只有一個人,女王衛隊裡面真的有弱到三個也打不過一個的騎士嗎?
還有諸如時機太過湊巧,斥候騎士回來卻沒有遇到什麼事情之類的情況也不是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但全部要素集合在一起就顯得有些可疑。
那個狡猾的斯大林所在的隊伍,真的如同這個斥候騎士所說的一樣如此不堪嗎?
“……假如他們想要轉移鐵錠,將其放在更加安全的地方的話,也似乎說得過去——那麼幾乎可以肯定,鐵錠的隱藏點就在這一帶,搜索一下總不會吃虧。”
老虎聞到了陰謀的氣息,不過他是那種明知道是陷阱也會一腳踩進去的類型,面對斯大林的挑戰,老虎反而有點躍躍欲試。
僅僅五個人,而且在提防着身邊的情況下想要完全搜索這片樹林顯得不太顯示,老虎便決定沿着斥候騎士指出的方向開始搜索,這個方向正是第三小隊倉惶離去的方向。
一路可謂是風平浪靜,聽到的只有蟲子的叫聲和刻意放緩的腳步聲,然而這反而讓第一小隊的隊員們精神負擔變重了,時間變得非常漫長。
“在敵陣中潛伏就是這樣的。”
老虎表情輕鬆,一點事也沒有,跟身後的騎士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種意志上的鍛鍊,正是強大的精神力的來源,珍惜這個機會,珍惜能夠爲我們帶來這種壓力的對手吧。”
在部下中確立自己的威信雖然重要,也有讓部下振作起來的意味在裡面,但這同時也是老虎的真心話。
女王衛隊裡面沒有一個人能夠讓這些直來直往的騎士接受這種精神上的磨練,能夠做到這點的恐怕只有那個行事不拘一格的斯大林了。
上次模擬演練也是,這次也是。
老虎認爲這是很珍貴的經驗。因爲不使用什麼東西,並不代表沒有了解它的必要。因爲沒人知道可能來襲的敵人會用什麼招式什麼方法,沒有體驗過就無法自如得應對,這也是老虎曾經在戰場上得到的經驗。
挾持人質,毒殺,狙擊,暗殺,甚至直接堅壁清野,都是騎士不屑於使用的套路,然而這往往是騎士們的死穴。想要以自己的方式活下去,那就應該先去了解這個世界,瞭解自己所沒有的東西。
老虎藉着這個機會給騎士們進行戰場經驗的教授,成功地轉移了他們的注意力,騎士們那緊繃的神經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放鬆。
這種野外授課大約持續了十來分鐘便停止了,因爲他們遇到了另一隻隊伍。
最先看到的是走在最前面的女騎士,老虎當然不會認不得這個在女王衛隊裡面人氣頗高的女性騎士。
“這不是迪娜嗎,真巧了。”
既然迪娜在這裡,那麼第五小隊也在了?
不出所料,看到老虎的女騎士手一揚,身後的隊員馬上來到她的身前和旁邊就位,一個小型的突擊陣就這樣成型了。
“你看起來不像是來這裡跑馬拉松熱身的,掉了什麼東西在這裡嗎?”
老虎這個人不論是名字和長相都很有攻擊性,不過作風卻非常穩健,是那種要麼不出手,要麼一擊必殺的類型,迪娜認爲老虎出現在這裡肯定是有什麼目的。
“你纔是,像是在找什麼東西似的。”
突擊陣的迅速形成固然說明這支隊伍訓練有素,但在老虎看來卻是有更加深層次的意味——這支隊伍在遇到他們之前,並不是這種戰鬥陣型,而是其他別的。
從對方的話語中,老虎也得到了有意思的信息。他心裡一笑,不動聲色地繼續回答:“是啊,掉了重要的東西在這裡,在找着。”
“那真是巧了,我也是。”
迪娜向身邊的騎士隱蔽地打了個眼色,老虎便看到這些騎士的肌肉都開始緊繃,看樣子免不了一場惡戰。
“咦。”
這時候一個聲音不合時宜地闖了進來,一個穿着毫無美感可言的訓練服卻依舊不損半分母性氣息的女子撥開草叢走了出來。
兩人看到這個女子的登場,馬上收起了劍拔弩張的姿態。
來人不是別的誰,而是女王衛隊中的良心,人稱“聖母”的諾埃爾。
這個女子彷彿天生就有神奇的力量,不管在什麼場合都能夠和緩氣氛。
在她前後左右的便是以鐵壁陣將她保護在中心的四位騎士。在四個強壯的漢子的襯托下,諾埃爾的氣質更加引人注目了。
“大家都在這裡啊。”
“倒是諾埃爾,你又爲什麼會在這裡?”
迪娜也知道事情好像不是那麼簡單,她笑着問道。
“是這樣的,剛剛跟不知道哪個隊伍發生戰鬥,然後對方不下心丟下了幾塊鐵錠便離開了,我想着他們要是發現沒了鐵錠一定很困擾,便追了過來。”
這可真是有意思了。
老虎的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
倒也不是諾埃爾的說法有問題,聖母的腦子在想什麼,基本上跟她相處過的人都能猜得出。重點在於三支隊伍同時聚集在這裡,這說是單純的偶然的話,恐怕沒有什麼說服力。
“——所以說各位,事情大概就是這樣。”
亂入的人一個接一個出來,接着登場的是從天而降的詩人。
順便一提,詩人背後揹着三個揹包。
才第二天下午,四個小隊便偶然地聚集在這裡,這隻能說是有什麼人在謀劃着什麼了。
“啊拉,卓蘭騎士,午安。”
諾埃爾見面就給詩人刷了一道聖光,詩人身上的葉子都被刷掉了。
沒有損耗的兩隻隊伍諾埃爾忍着沒有給他們上聖光,但看到詩人那有些不太雅觀的樣子便忍不住了,對於諾埃爾來說看到能丟聖光的人不去丟聖光簡直就是折磨。
“諾埃爾的聖光還是那麼溫暖啊,不過我們需要解決一個問題,之後慢慢讓你治療也不忙。”
詩人跟其他人不一樣的就是他沒有隊員跟着,而是一個人來到這裡。他把背後的三個揹包丟到自己腳邊,揹包上面沾滿泥巴,就像剛從泥土裡挖出來似的。
“之前遇到了第三小隊,跟他們苦戰過後便找到了他們的隱藏基地,我在那裡搜索過後發現有個不起眼的角落有新鮮泥土在表面,裡面埋着這兩個揹包。”
聽到揹包落地那沉悶的聲音,誰都知道里面裝滿了鐵錠。
“於是第三小隊呢?”
“被我幹掉了。”
詩人攤了攤手。
“但是我的隊友也全倒了。”
看來這就是詩人一個人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按照規則,我是失去了資格,於是剩下的鐵錠一共三袋,你們自己處理罷了。”
詩人惡意地笑了笑,然後退後幾步表示自己不再參與所有戰鬥。
這意味着,地上的三個揹包都是無主之物。這些鐵錠的數量多到足以讓任何一個小隊起死回生,只要不是自尋死路的話以壓倒性的優勢獲得勝利連小孩子都做得到。
只是,在場有三支隊伍,每支隊伍都顯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這種情況應該怎麼處理,對於他們來說不需要多加思考。
老虎掃了兩位隊長一眼,浮現出略顯猙獰的笑容。
迪娜眯着眼打量着老虎,絲毫沒有將老虎散發出來的氣勢放在眼裡。
諾埃爾依舊溫柔地笑着看向兩人,並沒有特別的表示。
三人也算是老相識了,都知道對方的腦子在想什麼——下一秒,他們開始了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