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體無力地耷拉着,呼吸每一次都是那麼厚重。
他忽然去握她的手,觸到她手上的質感和紋路……
他的身體僵住,彷彿從內心裡涌出深沉的震撼。
他記得他拍過她身上的每一道傷痕。
他猛地拉住她的領口,用力一扯,崩出幾顆釦子,他看到她肩膀處的傷痕。
他的目光凝結了片刻,又飛快地將她的衣服攏起。
一個女人有着夏千晨的身體,一個女人有着夏千晨的臉……
他把她打橫抱起,往門外走去。
羅德和醫生緊緊跟隨:“帝少?”
南宮少帝踢開一間客房門,將夏千晨放到大牀上,開始去脫她的衣裳。
羅德忙轉了個身體,擋住外面的醫生。
大牀一陣劇烈動盪着,夏千晨的衣服很快被剝了個精光。
她渾身赤白地躺着,他在她身上找到每一個屬於她的標識。
羅德聽到南宮少帝低沉的嗓音在喊:“進來!給她治病!!!”
醫生們焦慮地擠進去,夏千晨已經被裹上了毛毯,只露出一隻手臂在外面。
醫生快速地給夏千晨掛上吊針。
她了無生氣地躺着,已經不囈語,也不喊冷了。
每一次呼吸都是極靜極靜的,靜得彷彿她早已經死了。
南宮少帝站在牀邊審視她良久,他的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能爲她做點什麼。
只是那種被撕扯開的痛不斷地蔓延。
他頹然跌坐在椅上。
手,試探地撫摸她的面頰……
渾身都感覺到劇烈的疼痛,他握住她的手壓在臉上,就有滾燙的液體不斷地滴淌下來。
“帝少……”
羅德看着南宮少帝失魂落魄的樣子,極度震驚。
這半個月來,他爲夏千晨失魂焦躁,整個人精神不振,瘦一大圈。要不是還有尋找夏千晨的信念支撐,他恐怕……
可是在公園裡找到夏千晨,他卻反而沒有應該的欣喜。
在這種時候了,他還會丟下夏小姐對別的女人哭……
羅德畢竟是外人,怎麼會認得出誰是誰?
但是看到南宮少帝這麼難過,情緒這麼激動,他不是傻子,隱約也察覺出了什麼。
夏千晨的高燒持續不退,就彷彿回到她第一次懷孕時高燒的狀況。
南宮少帝再也坐不住,開始焦慮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
煙一根接着一根,薰壞了他的嗓子。
明明沒有喝酒,他的雙眼卻血紅着,腳步微蹌,彷彿喝醉酒的人路都走不穩。
每過十分鐘,他都過去試探夏千晨的溫度。
“爲什麼還不退?!”
“我們……我們盡力了。”醫生也是束手無策,“現在主要問題是病人自己沒有什麼求生意識。”
“求生意識?”
“這有什麼關係嗎?”羅德問。
“當然有很重要的關係。如果一個人特別想活下去,從潛意識她就會給自己爭取,不管在什麼困境,都會努力想活下去。一個得重病的人也是一樣的。”那醫生回道,“記得我以前醫治的一位老人得了直腸癌,在醫院做手術很成功,但醫生們全都表示她最多也就能再活5到6年。可是後來據說她在頑強的生命力之下又活了19年……”
這些種種例子就不用再列舉了。
因爲一說南宮少帝和羅德就立即懂了。
是什麼讓夏千晨在那場大火之中,也依然有勇氣穿過鯊魚的領地,割掉鐵網逃脫成功?求生意識。
強烈的求生意識變成了無限堅持的動力。
她沒有放棄自己生存的希望……
可是現在,只是一場高燒卻險些要了她的命,不是高燒要了她的命,而是她自己放棄了自己。
南宮少帝想到公園前夏千晨臨別時那深切的一望。
想到保鏢彙報說,她在夏父的墓前跪了好久……
想到醫生說她流產了,她蜷縮着說低吟:【爸爸……帶我走。】
南宮少帝嘴角輕輕顫着,壓抑的淚水大顆大顆滾在夏千晨的手背上。
羅德見到這幕,立即把醫生全部支走,輕輕地關上了門。
這個時候,對南宮少帝的任何安慰都沒有用了,他需要的是安靜……
夏千晨在如霧的夢境中不斷地墜落。
腳下的深淵彷彿沒有底,讓她無止境地下墜着,在這過程中她的靈魂彷彿被打磨,消失……
她的意識越來越薄弱,感覺越來越黑暗。
她就想徹底地將靈魂融入這漆黑之中的……
“夏千晨……”
卻彷彿有聲音在叫她。
“我來晚了,”他說,“讓你受苦了。”
“……”
“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陪着你。”
南宮少帝已經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挽留她留下。
他沒有資格乞求她留下。
他掀開被子躺到牀上,將她攬了在懷,緊緊地抱着她。
越是抱緊她,心中撕開的口子就越大,越疼痛。
抽絲般的疼痛化開。
滾燙的液體留在夏千晨的胸口,那不是淚,而是他從心裡一滴滴滾出來的鮮血。
連最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好,辨認不了……
他第一次發覺他做人如此失敗……
【夏千晨,千晨……千晨……千晨……】
夏千晨痛苦地喘息着。
那低低的嗓音彷彿一直縈繞在她耳邊,纏着她的靈魂,讓她留戀着捨不得離開。
她那麼痛,身體那麼沉重,聲音卻化成一根線緊緊地纏繞住她。
早晨。
夏千晨躺在南宮少帝的懷中,滾燙的身體已經漸漸好了許多。
這之間,羅德幾次預算着時間,讓醫生進去給夏千晨換藥水……
南宮少帝抱着夏千晨躺着,彷彿是睡着了,又彷彿沒有睡着,他的姿勢奇怪地僵硬着。
“帝少,帝少?”羅德輕聲叫他,“她的高燒已經降下來很多了,醫生說只要再讓她好好調養就沒什麼大問題了。不過她是高燒復發,體質非常虛弱……近期千萬注意調養。若再出問題,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