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還不到弱冠之齡的稚嫩少年,實則精氣內斂,混如一體,乃是一不折不扣的大高手。
隨着步驚雲,這麼一個頂着一頭波浪般的頭髮,屠殺了俠王府上下,百餘口的劊子手,踏入這間酒樓之後,整個酒樓正在用餐的人,基本上都已經全部落荒而逃了。
若不是這酒樓,實在是自家的家當,估摸着掌櫃的,也早已經撒腿跑路了。
這個少年,卻是如他一般,氣定神閒的坐在那兒喝酒。
除了不認識步驚雲這個殺神般的傢伙之外,最大的可能,便是他對自己的本事,有着絕對的自信。
要說不認識步驚雲的話,那似是更加扯淡了一些。
隨着俠王府上下,百餘口被無情殘殺,再膽大包天的佔據了皇后的陵寢,針對步驚雲的通緝令,貼的可謂遍地都是。
在這個實力至上的世界,由於個人武力以及皇城勢力的不作爲,整個官府的力量,整合起來雖然相當可觀。
面對這些以武作亂的江湖高手,卻也無可奈何。
然這麼大的事情,若是沒有反應,皇城至尊的威嚴,可就徹底被扔在了地上,狠狠的摩擦羞辱。
“我不過是一個過路的閒人而已,再一個原因的話,看你還不錯,不想讓你死。”在風雲這麼一個實力爲尊,不尊重生命律法的世界,捕神實在是個異類,對衛無忌而言,他很欣賞這個異類。
“你說我會死?”於這生存世間的人而言,生死乃是天大的事情。
要不是因爲自己的生命安全,豈會在步驚雲,踏入酒樓的那一刻,百分之九十九的客人,落荒而逃。
加入公門多年,捕神抓捕的違法江湖人,幾乎都快要把整個黑煞獄,都給塞滿了。
生死,對他來說,早已經是習慣了的事情。
然這個少年郎,說出那番話來,肯定的語氣,還是吸引了捕神的注意力。
以這個少年目前所表現出來的氣息,功力,應該不會是那信口雌黃,糊弄人的小兒。
“這事兒有什麼值得懷疑嗎?不管何等的生命,從生下來的那一刻,就註定了要死。”
“那你就去死吧。”冷漠到沒有任何情緒的聲音中,一柄劍,衝着衛無忌直劈而下。
他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裝神弄鬼的傢伙。
“劍聖的劍二十二,在你手裡還真無比的合適。”劍二十二,乃是劍聖在獨孤家劍法的基礎上,多年苦心參悟的絕殺之招。
乃是絕情絕義的殺招,搭配上步驚雲,那近乎無情的性格,倒是相當的匹配。
“可惜,你雖冷酷,卻還做不到絕情絕義。”步驚雲那看似冷酷的面孔下,是一顆比誰都火熱的情義之心,只是他的性子,實在太傲。
“真正能絕情絕義的,那是魔,而不是人。”一直在一旁,觀察着步驚雲這一劍的捕神,沉聲說道。
傷人性命,本就是最大的犯罪,何況是當着一個以抓捕犯人爲天職的捕頭的面。
之所以沒有出手阻攔,一者是步驚雲的出劍,實在太突然太快。二者,他想看看,這個神秘的少年,究竟底細如何。
“有這點兒功夫和精力,還是去殺雄霸吧。”劍鋒,幾乎是擦着面頰,錯身而過。
沒有任何情緒變化,淡然的眼眸,看着還想再次出招的步驚雲道。
“你說什麼?”捕神跟步驚雲的聲音,同時響了起來。既是震驚這個少年的武功,同時也震驚於這番話語。
步驚雲那張萬年都不曾改變的面容,也在一瞬間,臉上有着明顯的情緒表達。
對於他來說,這已經是極爲難得的事情,要知道他的外號叫做什麼——不哭死神。
世人皆知道他膽大包天,大逆不道,殺俠王府百餘條性命,強闖皇后陵寢。
可他跟天下會,跟雄霸之間的仇怨,卻是沒有幾個人知曉。
至於捕神的反應,也沒什麼問題。
身爲捕頭,他的職責本就是制止殺戮,何況不管怎麼說,他也是雄霸唯一的兒子。
“我說的不錯,你聽的也不錯。”這話聽着很有些機鋒,似是對步驚雲所言,也是對捕神而言。
“你要殺自己的師父?爲了什麼?”捕神眸光一動,轉向了步驚雲質問道。
至於那少年,似是能夠穿透臉上這半張面具的深邃之光,捕神決定容後再說。
“因爲他殺了一個比我親生父親,還要親的義父。二叔接到消息,潛入天下會爲義父一家報仇,同樣遭了雄霸的毒手。”
“偌大的霍氏一門,只有我一個人活了下來。這樣的深仇大恨,若是不報,我活在這世上,有什麼意義。”不哭死神不愧是不哭死神,話語情緒中,皆是憤怒,哀傷,臉上的表情,卻永遠般的冰寒。
隨着這幾句話,心中的憤怒悲傷之下,面上的那座冰山,更爲寒冷。
“這樣的事情,他能做得出來,真的一點兒都不奇怪。”捕神用自己的聲音,自語道。
“他要殺自己的師父,是爲了家仇,可你又爲了什麼呢?”捕神目光再次落在了,那個少年人身上。
這個少年人,給他的感覺,實在是太過神秘了。
“如果我說,是爲了天下的蒼生,你會不會助我一臂之力呢?”飽含深意的目光,看着捕神。
讓兒子殺老子,似乎是一件違揹人倫,極不道德的事情。
“你可否把話,再說清楚一些。”在少年的深邃目光下,捕神心中升起了一團怒意。
“對你的身份,我並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的理念。這個紛亂的江湖,確實需要一套嚴格的律條,對他們進行約束。”一言不合,打打殺殺,對於一個行走江湖的武者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然而由於皇城領導的各地官府勢力,已經完全失去效用,任由各個地方幫派勢力,強人作威作福,百姓的日子過得苦不堪言。
從這個層次上來說,天下會的一統,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最起碼,在很大程度上,杜絕了這種,一言不合便打打殺殺,傷人見血的事情。
捕神之所以不抓雄霸,除了骨子裡尊崇的道義之外,從大局的層次而言,也有這個原因。
雄霸若死,如日中天的天下會勢力,怕是剎那間便要分裂。
諸多的矛盾紛亂,說不得一場席捲所有黎明的大動亂,就要爆發。
若真到了那種程度,現在的局面,反而還比較好一點兒。
衛無忌這位城主,不在城中,事物,自然由斷浪跟獨孤鳴聯手處理。
眼下隨着天下會的不斷擴張,無雙城的危機,雖日漸深重。
這一日,一股恐怖的劍意,突然從城主府最深處,直衝雲霄。
一處名曰中華閣的店鋪,正在拉着二胡的無名陡然一顫,誰都不曾察覺的一躍,自閣樓站在了房頂。
看着無雙城方向,那一柄直入雲霄的殺伐霸道之劍,沉聲默然。
“哎!劍聖······”
“我曾跟他說過,劍勢不可去盡!”無名閉上了眼眸,在劍聖這道劍意中,除了殺伐霸道,他還感應到了死亡。
“嗯?這是······劍聖出關了?”某一處城池之內,正在大街上衛無忌,擡頭望向了無雙城的方向。
“看你如何處事!”有獨孤鳴在,無雙城基本上,不會有什麼問題。
“這劍······倒是有點兒意思,就是可惜了。”衛無忌的老家竹林中,劍皇遙望着蒼穹劍意,沉默瞬間之後,搖頭道。
“好強的劍氣!這是······劍聖出關了?”那一道沖霄的劍意,幾乎所有練劍的高手,都感應到了。
本身就在無雙城中的斷浪,自然不可能沒有反應。
除了練習衛無忌所傳太極拳之外,家傳的燭日劍法,亦不曾有一刻的放棄。
而且隨着太極拳修行的深入,他家傳的這套燭日劍法,境界更爲快速的日漸精深。
“沒事兒,有我在,出不了大事兒的。”一旁的獨孤鳴,眸中閃動着光芒,最終沉聲說道。
“孩兒見過大伯,恭祝大伯出關。”隨着城主府深處,那道已經不知關閉了多久的大門開啓,走出來一位頭髮花白,身形壯碩,霸氣十足的身影。
獨孤鳴率領着無雙城一衆高手,誠然而拜。
斷浪懷中抱劍,默默的看着踏步而出的劍聖。
從那一次被衛無忌扶了起來以後,他便決定,在這世上,除了一人之外,他的膝蓋再不彎曲。
“你是鳴兒?沒想到,你都已經這麼大了。”看着跪在腳下,跟自己年輕時候,隱有幾分相似的面容。
劍聖千年寒冰的臉上,多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你爹呢?”似是無意間掃了抱劍挺身而立的斷浪,劍聖問道。
“我爹他,已經死了,二十年前,就已經死了。”簡略而清楚的話語,將前後原因,跟劍聖說了一遍之後,獨孤鳴以頭觸地。
“天下會勢力的擴張,實在太過可怕。雖爲大局着想,鳴兒卻依舊違背了祖宗的教訓,還請大伯責罰。”
“雄霸?大伯倒是想會一會此人。”劍聖沒有糾結無雙城主換人的事情,他要是在乎這些的話,就不會閉關這麼多年了。
“這麼說,你就是那南麟劍首的兒子?”斷浪這麼一個大活人,站在那裡,劍聖自然不可能視而不見。
“斷浪見過前輩!”雖不是如獨孤鳴那般下跪,面對江湖前輩,卻還是的保持尊重。
“斷帥倒是生了個好兒子!少年,你可有向我拔劍的勇氣?”劍聖眸中兩道劍形氣勁,衝着斷浪直射而出。
“你怎麼會排雲掌?”於楚楚家外的翠綠竹林中,隨着步驚雲與半張鐵面捕神的掌力相對,差不多的力道,摧毀了許多翠竹之外,也讓兩人的身子,各自後退。
排雲掌乃是雄霸傳授給自己的獨門武學,連聶風和秦霜都不會,他是怎麼會的?
“這個答案,等你打敗我,自然知曉。”手掌一推,手臂上常年佩戴着的幾道圓環,劃破空氣,直接向步驚雲打了過去。
這是他入職公門多年以來,憑着自身的積累經驗,演化而出的武學,換作鎖魂環。
步驚雲再使排雲掌,雲浪翻滾中,將鎖魂環向着捕神的方向,以更爲沉重的力量,更爲快捷的速度,推了出去。
捕神手在腰帶上一抹,一柄軟劍握在手中。
靈活運劍之間,將鎖魂環,打飛了出去。
“原來你也是個用劍的高手。”看着手中持着一柄軟劍的捕神,步驚雲隨手將放置一旁的長劍,吸在了手中。
“你這是什麼劍法?”步驚雲一劍在手,向着捕神問道。
“家傳劍法——斷劍訣!”在捕神的回答聲中,兩柄劍的劍尖,撞到了一起。
四周,頓時形成了一道,能把任何物體,包括生命,都活生生絞死的罡氣罩。
捕神雖一心爲公,實力不如步驚雲,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兩道勁力比拼中,捕神變色,滴滴血色自嘴裡滴落,被步驚雲以壓倒性的功力優勢,狠狠的向後推飛而去。
“就算不想答應幫我的忙,也不至於一心找死吧。”一個熟悉的身影,一躍中陡然而現,將倒飛中捕神,接了下來。
“是你?”步驚雲冷冷一挑眉,這個人的出現,實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步驚雲,我倒是想領教一下,你的排雲掌!”沒有多餘的廢話,直接便是動手。
隨着冷漠步驚雲一掌推出,立刻便是潮汐滾滾,水汽瀰漫,最終化作了一朵遮天闢日的滾滾黑雲。
“真不愧是排雲掌。”這一招排雲掌,對於衛無忌而言,有種說不出的熟悉。
不僅是因爲斷浪在他面前,施展過排雲掌,更因爲這般的掌力,跟驚濤掌,倒似是一脈而出。
“好厲害的掌功!你這是什麼掌法?”論掌法掌力的霸道,在步驚雲心中,沒有服氣過任何一個人。
就算是將排雲掌,傳授給他的雄霸,也同樣不曾服氣。
可這樣以醇厚霸道的力量,將自己生生打退的掌法,絕對的實力,卻是不得不讓步驚雲,不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