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法將軍心間,盡是陰沉殺意。
一聲沉呵,邁步南天門,擋住了哪吒去路。
本來所想,不過借七公主之事,整肅天條,樹立以往失去的權威。
經瑤池這麼一番鬧騰,護法將軍下了狠心與殺心。
既然這麼多不識擡舉的,總不至於說都滅了。
滅殺一批的威嚴震懾,想來效果也是極好的。
護法將軍心裡也是清楚,想要將看他不順眼的一網打盡,完全沒這個可能。
那些不顯山不漏水的,自不必多言。
就拿現如今矛盾明顯的,除了李靖哪吒父子外。
再有便是以王靈官爲首的一衆靈官,再有就是以聞仲爲首的雷府。
無論靈官還是雷府,其實力高深,勢力更是多方糾纏,根深蒂固。
玉帝也好,王母也罷,對這這方勢力,都極爲看重。
護法將軍雖是心腹,一部之重卻是遠超心腹。
護法將軍要是敢動這兩部的心思,都不必兩部高手出動,將護法將軍一頓暴揍。
脾氣暴烈一點兒的,甚至可能不顧玉帝顏面,直接將護法將軍折騰死。
僅是玉帝就饒不了護法將軍。
眼下來說,這些自是爲時尚早。
七公主的事兒要是出了漏子,可不僅是單純偷雞不成蝕把米。
誣陷皇嗣,更干係泰山府。
兩條罪過,便是對天庭功勳再大,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局勢如此,護法將軍自然清楚。
眼下最要緊的,除了切實查清七公主之事。
再要緊的,無非預防消息泄露,以至於早有準備。
天庭大部分神靈,皆從封神戰場而來。
或是交情,或是仇怨。
經過歲月的洗禮之後,大概剩下的僅有交情。
這李天王父子與楊家交情,可堪稱莫逆。
真以爲護法將軍心裡不清楚,哪吒於瑤池那般針對自己,緣故爲何?
不就是因爲與楊家的交情嗎?
既然如此顧念交情,自是護法將軍防備首選。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偷入凡塵的?”
“想找茬兒打架?”
“瑤池內有衆稽查天將,你我自不可盡情施展。”
“如今你我倒可盡情自在。”
哪吒眸中戰意火熱燒灼。
不狠狠收拾一通,真以爲能耐上天了是怎麼的?
“將軍之言何意?”
“言我父子私下凡塵,可有證據?”
“我父子入天庭,自不敢言汗馬功勞,也是盡心盡力。”
“一身清白,豈能爲他人肆意編排!”
李靖一把拉住了哪吒,神情肅然盯着護法將軍。
“你······”
心中後悔,不由幾分升騰。
一心惦念着不能讓哪吒偷偷通風報信,以至七公主之事功虧一簣。
出言阻攔哪吒,的確不曾得哪吒偷偷入凡塵,通風報信的證據。
“將軍若不能給出一個合適答覆,爲一身清白,還請將軍隨我父子歸瑤池,王母面前講理。”
李靖一步踏出,寸步不讓,直勾勾盯着護法將軍。
“哼!”
“未曾偷入凡塵,不代表不曾念想。”
“想做什麼,你們自己心裡清楚,本將軍亦是清楚。”
“本將軍倒要奉勸二位,既入天庭,自當一心爲天庭所慮。”
“天條森嚴,無論何等身份,都不可半分褻瀆。”
“若爲往日交情而觸犯天規······”
一聲冷哼間,護法將軍眸色寒然,其意自不必多言。
“爹,你攔着我做什麼?”
“讓我一番交手,徹底滅了這個禍害。”
“事後便是王母問罪,也不過交手之前的不慎之舉。”
“便是真要爲此付出代價,玉帝不在天庭,也終究不至於丟命。”
凝望着護法將軍遠去背影,哪吒情緒激烈。
“你啊!”
“經歷了這麼多,倒是比以往成熟了。”
“怎的這衝動性子,還是改不了呢?”
“滅殺,固然是最直接的手段,可也是最麻煩的手段。”
“你自持玉帝不在天庭,再過分王母也不敢深刻動你。”
“可你並不明白,現如今的王母,一心安穩天庭,靜待玉帝歸來。”
“所以即便有紛爭矛盾,也是睜隻眼,閉隻眼,甚至是樂見所爲。”
“可一旦觸碰其底線,你怕是最好的立威選擇。”
“言辭爭鬥,彼此交鋒,縱有暗流,局勢相對也是平穩。”
“一旦暗流涌現,攪亂了平靜,便是觸犯了王母底線。”
“誰敢攪亂玉帝歸來之前天庭局勢,只有一個下場。”
“相對玉帝,王母自然少了幾分名正言順的威嚴。”
“可既然能被委託管理天庭重擔,又豈是簡單之輩。”
對兒子,李靖可算是盡心盡力。
一番言語,可算是將心得傳授。
天庭安然享自在,真以爲做好自身分內,往凌霄殿或者瑤池安然站立便可嗎?
“那這事兒,我們總不能看着不管吧?”
“噁心的狗,既然選擇下口,肯定是那塊肉兒,有着絕對的吸引力。”
一番比喻,毫不掩飾對護法將軍的厭煩。
話,自然說的也是清楚明白。
七公主之事,若真的子虛烏有,護法將軍又怎敢當着一衆大臣污衊。
便是不念及與楊家跟泰山府的牽扯。
那七公主也曾與封神戰場上,一起搏命。
“此事倒是不必擔憂。”
“他若是未曾泰山府找麻煩也就算了。”
“既然已經去了,這事兒在你楊大哥面前,自然也就漏了底。”
“總領陰陽生死之事,你楊大哥又豈能想不到這一點。”
聽得父親一番言語,哪吒內心安寧。
楊大哥若是得知此事,必有後手妥善安排。
“不過你要實在不放心的話,倒是可以偷偷找一趟千里眼,順風耳。”
念頭一轉,李靖給了兒子一個選擇。
動私情,觸犯天條。
這事兒要說大,也大不到哪兒去。
當初瑤姬觸犯天條,也是一番鬧騰。
可對於天地而言,干係卻是不大。
若說小,也小不到哪兒去。
天條森嚴,自容不得私情。
背後更是牽扯到楊家與泰山府。
楊家與泰山府,本就與天庭玉帝多有恩怨。
若非玉帝之位不可輕動,若非封神一戰,再怎麼着,也是老死不相往來。
如今便是往來,爲的也是公事。
七公主之事,若是大動干戈。
搞不好會引發昔日恩怨,楊家與泰山府與天庭明確對立,可不是鬧着玩兒的事兒。
不僅對天地衆生,對自身更是如此。
身在天庭之位,清除一切與天庭對立之敵,自是職責。
往日的交情,卻也終究不可能全然不顧。
便是李靖能下得了這個狠心,哪吒也不會。
哪吒與楊家兄妹的糾纏,可是太深太深。
他自己於楊家兄妹有救命之恩。
楊家兄妹對他亦有救命之恩。
再加上戰場一番交情,實可謂真正的過命。
哪吒深然點頭,不過卻也不曾急着尋找千里眼,順風耳。
誰知道那個煩人的傢伙,是不是還在暗中盯着。
“出來吧!”
護法將軍所想甚深,防備也是相當可以。
不過依舊還是有消息,偷偷自天庭入了泰山府。
講交情的,自不僅哪吒。
只不過出於某些原因,沒有辦法似哪吒那般幾分明顯罷了。
“二弟,事情有些麻煩。”
“護法將軍已然於瑤池擺明了七姐之事。”
“天庭已然委令雷公電母,並赤腳大仙入人間察查。”
“儘快尋到七姐下落,帶回府邸。”
得了來自天庭的消息,楊蛟第一時間通知楊戩。
此法雖不如當年心境那般通暢,三界皆在心念。
僅是彼此交流,倒是不顯多少麻煩。
最緊要的是,不似心境那般費力。
戰場磨礪,歲月所得,自是今夕不可與往日並論。
“看來幾番經歷,七姐修爲還真是增長不少。”
探尋七公主的下落,楊戩本沒有幾分着急的。
得了大哥的傳信,卻是自知不得不用一些手段。
好在一番舉動,也不是白費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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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沒有切實蹤跡,也圈定在了有限範圍之內。
心念動然,這有限範圍之內,僅修爲在身之人可感念的一條條銀線縱橫。
“二郎這是探尋我的下落嗎?”
“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一處山崗,幾分徐徐清風吹拂。
既有甜美,亦有刻骨銘心傷感情緒幾番變幻。
察覺銀線縱橫,卻是瞬時凜然。
動念之間,自身鎖閉氣息幾分波動。
“七姐,你可是讓小弟一通好找。”
“看來人世幾番,七姐已然今非昔比。”
自身氣息泄露,不過片刻時光。
一身黑袍自在,手拿摺扇的楊戩,飄搖而至。
“二郎表弟如此找尋,可有什麼要事?”
七公主幾分疑惑,卻是直言道。
“卻有要事。”
“剛剛大哥傳來的消息,你的事兒,天庭護法將軍已然探知。”
“不過念及七姐終究是皇嗣,其後又牽扯泰山府與楊家,天庭一時間也不可大動干戈。”
“故而雷公電母並赤腳大仙下凡探查。”
楊戩用簡練言語,將此事說了個清楚明白。
“他怎麼會清楚的?”
“我對自身氣機的鎖閉,一向都很注意。”
七公主更爲疑惑。
楊戩都沒那麼容易找到自己,護法將軍身處天庭,又是怎麼知道的?
“難道是我託大朗所行之事,漏了幾分馬腳?”
似是想起了什麼,七公主幾分恍然,又有幾分驚色。
她倒是不在意天庭對自身如何。
以天庭一貫行事風格,便是死後之靈,也難得安寧。
“大哥讓我跟你說,儘可安心。”
“你託付他辦的事兒,已然辦妥。”
“如今天地安寧,其後更有幾番風波。”
“大哥意思是退一步海闊天高,便是要大動干戈,也不在此時。”
“你之情緣三世,若是大動干戈,怕是要深受影響。”
有些事兒,未必真就說的這麼透。
心裡卻未嘗真就不明白。
“二郎不必勸我!”
“其中道理,我自然明白。”
“於我自己,於楊家,於天庭終究有一個交代。”
此言已然代表了七公主心意。
便是爲了三世成全,此刻選擇也唯有退一步開闊天空。
此刻的確還有後退的餘地。
護法將軍雖有強烈懷疑,可他手裡並沒有證據。
“七兒讓姑姑姑父憂心了。”
楊家廳堂,七公主跪拜。
瑤姬於她,既有長輩的慈愛,也有幾分同輩的交情。
明知逆犯天條,一旦被察覺,下場肯定遭殃。
毅然走出這一步,說不得自是受了楊家影響。
看着其樂融融的一家,回想天庭的孤單冷清,對比自是鮮明。
“此刻你心頭是甜多過苦,還是苦多過甜。”
瑤姬蹲下身子,幾分慈愛又幾分肅然問道。
“喜樂悲苦盡有。”
“卻終究是喜樂超過了悲苦。”
“若重新走一遭,七兒亦是無怨無悔。”
七公主肅然迴應道。
“好,那就什麼都不必說了。”
擡手一揮落在七公主肩膀,牽扯出幾絲紅塵氣息。
身在人世,自多紅塵沾染,盡數除去,自是不必。
“大仙,茫茫人世,我等何處探查?”
越過天人屏障,赤腳大仙與雷公電母,一番變化。
一對普通的農人夫婦,一個赤着腳,破衣爛衫,卻也得自在真意的乞丐。
“難得來紅塵人世走一遭,七公主之事,倒是不必那麼着急探查。”
赤腳大仙心裡有數兒,查七公主之事,不過明面。
他要辦的事兒,纔是重中之重。
可唯獨這重中之重的事兒,是最不好辦的。
既是不好辦,時間自是最爲重要的。
“可大仙,若是誤了旨意,我等可是吃罪不起。”
雷公電母言道。
“我說你們是真不明白還是裝糊塗?”
赤腳大仙看着雷公電母言道。
“王母執掌天庭,天規森然自不可令輕易觸犯。”
“稍有嫌疑,也當徹查。”
“可說到底,七公主也是王母的女兒,承歡膝下多年,自有一番疼愛。”
“王母雖非這普天下平凡母親,可到底也是母親。”
“要不是那個護法將軍將這事兒捅透徹,真以爲王母想清查自己的女兒嗎?”
“當然,我這麼說不是代表娘娘就要包庇自己的女兒。”
“天規森嚴,既是觸犯,便要付出代價。”
無論心中是否有意見,天條未曾改動之前,爲天庭之臣,便要維護天條。
“大仙之言,我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