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睿耐性告罄,略顯焦躁地質問。想他堂堂一朝宰相,曾經是何等權貴,誰見了他不是點頭哈腰。如今竟被一個小女娃玩弄於鼓掌之間,要他如何能甘心?
緋雪將酒杯放下,精緻如剔羽的眉微微上挑,濃密長睫之下的清眸盈盈流轉間,溢出一縷幽光,黑白分明裡泛出點點笑意,“我想與相爺做個交易,相爺若然答應我的條件,我便承諾放相爺離開,不予爲難。相爺以爲如何?”
柳睿挑眸看向她,“什麼條件?”雖然他知道這個所謂條件必然不簡單,但這卻是他逃生的唯一籌碼。只要留着這條命,不愁沒有翻身之日。
“這個條件很簡單……就是……”
~~~~~
條件談成,緋雪果然如她所承諾的那般,放柳睿安全離開。雖然柳繁煙對此報以懷疑,還質問她會有這麼好心,她卻只微微一笑,不予回答。
回程途中,與緋雪同坐馬車的隱月終是忍不住,問出了困擾她一路的疑惑:“小姐,就這樣放柳睿離開,等於是放虎歸山。這……會不會有欠妥當?”
閉目養神的緋雪聞聲,並未睜開雙眼,粉脣而是勾起了一個美妙的弧度,似成竹在胸。
“有人會替我們斬草除根,何須我們手染鮮血?”
隱月聽得一頭霧水,“小姐說有人會替我們殺了柳睿?誰?”
緋雪卻不再言語,只勾在嘴角的弧度更形隱晦,彷彿籠了一層迷離的紗,迷迷濛濛,讓人無法探知其中的玄妙。
她今日之所以出現在此,並非是衝着柳睿來的。如今的柳睿已是一條‘喪家之犬’,想殺他,如同捏死一隻螞蟻般簡單,又何須她親自出面?她,是爲了一個‘秘密’而來……
就在剛得知柳睿逃跑的時候,一次偶然的機會,她看見宇文洛同一個形跡可疑的男子有所接觸。問題恰恰就出在那個可疑的男子身上。因爲她一眼認出那男子正是柳胥的幕下之臣,張良。在公主府的時候,她曾與之有過一面之緣,也從媃葭口中瞭解到了他的名字和身份。既是柳胥的手下,卻和宇文洛有接觸,這意味什麼?
事後,她讓容止派了錦衣衛暗中調查,結果知曉柳睿在逃跑前曾見過那個叫張良的男子。
只消仔細忖思,不難發現其中的端倪。她大膽揣測,張良早已被宇文洛所收買,當日去往丞相府給柳睿‘通風報信’也是受了宇文洛的驅使。宇文洛之所以會選擇這麼個人,一則,張良曾作爲丞相府的私臣,柳睿對他還是有幾分信任的。二來,以柳胥的名義去報信,柳睿只信不疑。畢竟是血濃於水的一家人,打斷了骨頭還連着筋呢。
而宇文洛會如此做的因由就很耐人尋味了。按說,柳睿會不會被抓起來,與他並無利益衝突,他也根本沒必要這麼做。這恰恰正是起初緋雪唯一想不通的地方。但是容止的一句話,提醒了她。他說,也許宇文洛這麼做並不是爲了‘放’柳睿。恰恰相反,他是爲了能更方便且不引起別人懷疑地悄悄除掉柳睿……
這也就意味着,柳睿手裡很可能攥有宇文洛的‘把柄’。唯恐柳睿被抓會將他的事捅了出來,宇文洛才使出了這麼一計——以退爲進。
倘若事實真是如此,那麼她需要做的,只是將這個‘把柄’得到手。重要的是,要趕在宇文洛之前……至於柳睿這條命,先留着又何妨?橫豎以宇文洛的狠辣,一旦柳睿落入他手,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