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的氣味一時濃的不可收拾,地上鋪着的石頭也像是被染紅了,恐懼瀰漫在這間相國寺的偏殿裡。
那白衣人把刀子在屍體上擦了擦,然後插入刀鞘,看着這躺在地上的人嘆氣道:“你看這些人躺在這裡,誰能分別是王爺還是下人,老小,咱們走吧。”
那個老小遲疑地道:“現在就走?不殺了這幾個活口?那怎麼向僱主交代?”
那白衣人掃了一眼這幾個人,又看了一下王賢,笑道:“那小子真是有膽,不像他們怕的要死,老小,這幾個人我們不殺,自然會有人殺他們,反正我們目的已達,現在就走吧。”
王賢幾人有些驚訝,更有些歡喜地見到這兩個白衣人竟然不管他們了,偏門一開,他們頓時有種重見天日的感覺。
趙佶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那幾個裝扮着書童的小太監們也是跟着喘氣,方纔被這屋裡的血腥氣刺激的吐了半天,現在這些人像是癱瘓一般,無力地坐在門口邊。
這裡本來是偏殿,人客稀少,這時卻突然有聲音傳來,接着是一大羣衙役走了過來。
趙佶忙喊道:“我是端王,有人要行刺我,快點保護我們!”
那些衙役們頓時呈扇形包圍他們,這時走出一個領頭的衙役,留着黑鬍鬚,仔細地看了看趙佶,慌忙跪倒在地:“下臣開封仲衙提刑李浚,參見端王殿下,殿下受驚了。”
趙佶擺了擺手道:“快找人封鎖這裡,把我送回王府,這裡面……這裡面死了很多人!”
李浚連忙指揮人包圍這裡,又着人護送趙佶他們趕回王府,一路上嚴嚴實實的生怕出什麼簍子,快步地帶着趙佶他們離開。
趙佶和劉居安幾人都是精神萎頓,可能是今天給他們的震撼實在太大,至今還能感受到那縈繞在鼻的血腥氣和那映滿屋子的血紅色。
王賢心中又有更大的奇怪,那兩個白衣人臨走時候說的話是什麼意思?聽其意思還有一個僱主?那白衣人說的絕妙計劃又是什麼?爲什麼這些衙役們會突然趕到?
他想回到相國寺去找語嫣,但是這些衙役們雖然對他很客氣,卻一定要把他送到王府,趙佶也是話語留他,他也只能跟着這羣人一起向北而行,穿過新橋,進入內城,然後在一大羣的市民們特別的眼光中走進很擁擠的街道。
熙熙攘攘的人羣被衙役們驅散,幾人通行無阻,很快便走到皇城內部的王府之中,因爲幾個王爺沒有被賜官,所以不能在皇宮以外居住,只能等到大婚之後,有了閒職,再會賜宅邸,辦家業,成爲一個真正的王爺。
大宋對王子管教極爲嚴格,大概是爲了防止因皇位兄弟相殘,所以除了預定的太子接受聖教,其它的王子們不能有任何的不軌舉動,不能接觸大臣們和國戚們,不能參與政事和兵事,不能被分封出去領大郡,知大府,所以大多數的王子都是鬱郁一生,只好每天醉生夢死,混跡於酒色之中,尋求心靈逃脫。
而趙佶卻是不同,他一向待人溫和、彬彬有禮,又對太后和太妃格外孝心,所以太后極爲青眼。有時也和大臣們有過交往,但是皇帝並不會怪罪他,反而着人去和趙佶交流文書字畫,從而使得趙佶變成了十成十的雅人,聲名一時揚於京城。
然而他畢竟只是一個王爺,貪玩之心並不會比別人少,而這再加上他的名氣使得朝中之人認爲他很輕佻,可以說是褒貶參半。
這王府並不是另修建的,而是皇城裡面特意給王子們住的地方,整個王府就處在東華門不遠之處,西邊是大內五殿,東邊不遠處就是新治街了,內外和門,有重兵把守着。
這裡並不張揚,整個一個王府之中雖是朱門高牆,但是並沒有那種很豪氣的感覺,趙佶他們剛一走進去,就有幾個太監迎了過來,爾後趙佶吩咐了一下,讓下人們大賞了那些衙役,又着人準備好熱水,好去洗掉自己身上那隱隱的血腥味,一直到了晚上之時幾人才又在內廳之中共飲晚酒。
趙佶現在也算是平靜下來了,輕輕苦笑地道:“王兄,想必你現在也是知道了,我是當今聖上的十一帝,被封爲端王,本名爲趙佶,適才在相國寺,因爲身份特殊,不能以誠相告,王兄不會怪我吧?”
王賢忙道:“王爺身份隆貴,在下是有眼不識泰山,還請王爺恕罪纔對。”
趙佶呵呵一笑,見到劉居安正一言不發地坐在那裡,他也懶得理這個老頭,對着王賢道:“王兄你便不要叫我王爺了,我等以平輩相交豈不更好,方纔王兄如此鎮定,實在讓本王羞愧不已。”
王賢心中一動,這時候道:“王爺……趙兄不必這樣,畢竟血腥如斯,實在讓人驚魂不已,不過趙兄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趙佶聞言道:“有何奇怪之處?”
王賢看了看劉居安道:“奇怪之處甚多,我只說有其中三點,第一便是劉大人與趙兄相見甚巧,那羣衙役、劉大人還有趙兄你皆都在相國寺之西碰在一起,而且我等隨後到偏殿後那個簡王殿下就趕過來了,他有是從何得知趙兄你再彼地的?”
劉居安猛然站起來道:“老夫雖然怕死,可並不是如此小人!你這小孩竟然如此說話,是何等居心!”
王賢忙道:“劉大人你誤會了,我並沒有說你什麼,你先坐下,此事和你連在一起純粹是巧合,可以這樣說:有人知道趙兄今日定會去大相國寺,然而他並不知趙兄身在何處,剛好因衙役和你爭執,趙兄碰巧出面,從而暴露自己的身份,劉大人和我皆是碰巧而已。”
趙佶心中發涼,聽王賢這樣一說,那麼定是有人想殺了自己,他左思右想不得要領,自己到底得罪了什麼人?會有人會下如此的毒手。
王賢見到劉居安坐了下來,又朗聲道:“趙兄,我要說的第二點便是那位簡王殿下和他的人這次全死了,而我等皆是毫髮無傷,趙兄你不覺得奇怪嗎?那兩個白衣人說有了絕妙的點子,這點子應該就是在他看到簡王殿下之時所想到的,某不才,胡亂猜測,他們所想到的點子可能是二字:陷害。”
趙佶奇道:“陷害?陷害誰?難道是想陷害本王?”
王賢慢慢地道:“這事情我不能敢說一定如此,但觀那白衣人之言行,十之**是這樣。他們殺了簡王殿下和他的隨從們,卻不動我等一絲毫毛,卻是爲何?只是爲了陷害趙兄,試想如果別人知道簡王殿下遇害,而趙兄你和他在一起卻一點事也沒有,還有你身邊的僕從們也是毫髮無損,我想於情於理別人都不會不懷疑趙兄你,到時候趙兄真的很難解釋。”
趙佶大驚,站了起來連連走了幾步,口中自語道:“太惡毒了,太惡毒了!”
紅色的蜂蠟依然點着,王賢看着在房中踱步的趙佶,又瞟了一眼劉居安,心中突然涌出一股懷疑,這個老頭子是真的與此事無一點關係嗎?他現在坐在那裡若枯井一般,怎麼也不像那下午時候卑躬屈膝的糟老頭子。
趙佶走了幾步,突然停下道:“不行,我要把那幾個奴才殺了,免得別人懷疑!”
王賢連忙阻止道:“趙兄萬萬不可,試想若是殺了那些人,被人知道以後會更惹人懷疑,別人還以爲你是掩人耳目,此時這樣做那就真是百口難辨了。”
趙佶坐在椅子上,臉上顯出慌張地表情道:“那該怎麼辦?那該怎麼辦!這幫白衣人用心太歹毒了,我到底惹了誰,竟然有如此大難!王兄,你可有辦法嗎?”
人一旦到了絕境之中,就會對別人抱有指望,也就是所謂的救命稻草,趙佶眼中的急切讓王賢感到了這一點,可是他又能如何做?
實在奇妙,隨意碰到的這個少年竟然是大宋王爺,而且還牽扯到這場命案,這件事絕對是要命的事情,極有可能還會牽扯更大,這個小王爺也是難保其身,還有自己這個小孩也有可能丟了性命,不對,未成年好像不會判死刑吧?
趙佶見到王賢也是沉默不語,不由有些喪氣地道:“難道我就這樣完了嗎?我什麼都未做過啊!到底是誰要滅我!”
王賢亦是心中鬱悶,不過他未說些什麼,這時候只能沉默了。
突然有一個小太監走了進來,打破了這片沉默,他看着這屋裡的幾個人道:“殿下,外面來了一大批的官兵們,說奉了聖諭要來抓人,現在正在門口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