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巴託正提心吊膽的看着遠方,格里博笑道:“巴託首領爲何如此緊張?可是怕合別兄弟輸給我那門戶奴隸嗎?不用擔心,宏圖在我塔塔爾身手只算的箇中下,合別兄弟又怎會輸給他呢?”
巴託臉皮一緊,卻發現遠方出現了一個黑點,正急速地向他們馳回,那黑點猶如黑煙過境,一會兒就到了他們的面前,馬一停,卻是宏圖。
格里博呵呵笑問道:“宏圖,想不到你也會贏啊,合別首領和利耳塔首領呢?”
宏圖下馬弓腰答道:“他們在後面追趕,不一會就會回來。”
格里博滿意地道:“很好,巴託首領,你看這一場是不是我們贏了呢?”
巴託沉着臉道:“等到我弘吉剌的那兩個首領回來時再說。”話音剛落,兩騎狼煙迅奔過來,正是合別和利耳塔,他們也是陰着臉,想是心中極爲不服然而又不得不服所致。
合別翻身下馬對巴託道:“巴託首領,我輸了。”
巴託點了點頭,對格里博道:“格里博勇士,我們弘吉剌技不如人,甘拜下風。”
格里博搖手道:“僥倖得勝而已,巴託首領,我在部落裡面早就聽說過弘吉剌人喜好摔跤,而且力大無比、技術精湛,今日也想見識見識啊。”
巴託忙道:“哪裡如此,格里博勇士是誤聽別人傳言吧,我弘吉剌人不好爭鬥,摔跤之事雖然平常戲耍的時候有過,但確實登不上大雅之堂啊,格里博勇士,你們塔塔爾部馬術、摔跤皆是一流,我弘吉剌佩服萬分。”
格里博本來聽到他的話正笑嘻嘻的,但是聽到後面臉色陰霾了一下道:“巴託首領的意思,我塔塔爾人的射箭不如弘吉剌的勇士了?實話告訴你,我塔塔爾人的小孩從五歲就開始學習拉弓射箭,十歲之人便可射中馴鹿,十五歲的時候就可以射中那天上的鷹、地上的獸,聽巴託首領此話,是明顯瞧不起我塔塔爾人的射箭技術了?”
巴託趕忙搖頭道:“哪裡哪裡,我們弘吉剌人怎可和貴部比試射箭呢?剛纔是我的一時口誤而已。”
格里博哼了一聲道:“這個草原上沒有口誤,只要說錯一句話,那就有可能連命都保不住了。巴託首領,今次我代表我塔塔爾部族要和你們弘吉剌人比試射箭,你若拒絕,就太不給我面子了!”
巴託語塞,卻聽到利耳塔道:“好,我跟你比!”
格里博轉過頭來看着利耳塔道:“利耳塔首領可以代表弘吉剌人射箭的最高水平嗎?如若不能,我就算贏了也沒什麼榮耀啊!”
利耳塔皺眉道:“我弘吉剌人雖然少,但也不是一些無能之輩,我雖然不能說是弘吉剌射箭最好的,但是作爲草原上的漢子,既然有人挑釁自己的部族,就該要承擔!格里博勇士,你可願意和我比射箭嗎?”
格里博微微一笑道:“如果利耳塔兄弟執意如此,那我也只好如此了!”
忽然聽到一個稚嫩的聲音道:“慢着,父親,我來和他比!”
利耳塔一怔,這說話的正是他的兒子包特那,他正提着一隻精緻的彎弓,挎着箭盒,走了出來。
格里博見到這個小孩子竟然也過來挑釁自己,不禁感到有些好笑地道:“巴託首領啊,這小孩子又是哪一位啊?”
利耳塔瞪了包特那一眼,回聲道:“這是我的兒子包特那,今年十三歲!”
格里博重哼了一聲道:“一個十三歲的小孩子,難道也想代表弘吉剌和我比箭嗎?我想你這小孩子連滿輪的弓都拉不起來吧!弘吉剌是不是看不起我們塔塔爾人啊?巴託首領!”
包特那朗聲道:“你是怕我嗎?怕我贏了你後,你的顏面不存;怕我這個十三歲的小孩子贏了你之後後無顏在草原立足;怕輸給我後,你回到塔塔爾部會受到重罰,是不是!”
一衆人都啞然,格里博怒極反笑道:“好啊,好個弘吉剌小孩,利耳塔首領,這就是你教孩子說的話嗎?草原上的漢子竟然拿孩子出頭,你不覺得丟人嗎?”
利耳塔憤然道:“我豈會教孩子說這些!包特那,你給我回去!”
包特那見到自己父親憤怒的眼光,很是害怕,但是他還是握緊了弓道:“不!這個塔塔爾人,你難道不敢接受我對你的挑戰嗎?”
利耳塔聽到這孩子還要說,直氣的想一馬鞭甩過去,但是巴託卻看着包特那一臉的倔強,心中一動:就讓孩子和這塔塔爾人比試一下,輸了的話也沒有什麼丟人的,畢竟才十三歲,弓都拉不滿也是正常的;要是僥倖贏了的話,那可就要好好羞辱這個狂妄的塔塔爾人了!
巴託輕輕咳嗽了一下道:“格里博勇士,既然我們這個弘吉剌人自己要求與你一比箭術高下,我這個做首領的也不好太過阻攔,格里博勇士,你看是或接受這個孩子的挑戰吧。”
格里博冷笑道:“好!好!你們這些弘吉剌人表面上看起來溫和無比,事實上一肚子壞水,一個十三歲的小孩子和我這個塔塔爾的勇士比射箭,怎麼算你們也不會吃虧,既然這樣我就滿足你們,這個小孩子我和他比!”
包特那臉上露出一個微笑,卻聽格里博又道:“不過如果你們輸了的話,我要求你們尊我們首領爲大汗,並且每年要獻上爲偉大的塔塔爾大汗準備的禮物!”
巴託、合別諸人皆是臉色一變,利耳塔冷笑道:“這纔是你們來弘吉剌部所要達到的目的吧!你們塔塔爾人一直都想稱汗了,難道你們不怕草原上其它部族羣起反對嗎?”
格里博哈哈大笑道:“不錯,我們塔塔爾人就是要稱汗!塔塔爾人自古以來就生長在這片草原上,是長生天親生的兒子!我們自然有責任也有能力做草原上的那頭雄鷹,我們塔塔爾的首領自然也是草原上的大可汗!
至於草原上的其它部族,實話說,太過西邊的部族和我們極少交往,我們也不願意招惹他們。現在有能力和我們塔塔爾一斗的也不過就是在斡難河旁邊的那匹野馬蒙古部和沙漠邊的狼克烈部!克烈部正在和契丹人搞的熱乎着呢,現在哪有心情和我們這邊相鬥?至於蒙古部,早就失去他們祖輩海都時的榮耀了,不要看他們人多馬壯,定不是我們塔塔爾人的對手。
現在的草原,已經不再是能安心養馬放羊的那個草原了,風起雲涌,自然會造就英雄,我塔塔爾人上承長生天的意思,下順着牧民們安定的心願,正是要結束這草原上你爭我斗的局面,統一整個大草原!”
合別哈哈大笑,只覺得這個塔塔爾年輕人癡人說夢,問道:“你看一看西邊的克烈部,人馬比你們要多吧,可這麼多年還是固守着他那一塊沙漠。你要知道,現在的草原哪種人最多?契丹人!草地最爲茂盛的青海湖現在也被那些西南方來的青唐人佔了。年輕人,你知道草原有多大嗎,你還以爲草原就你們塔塔爾人最大啊!”
格里博冷笑道:“合別首領的意思是人多才算強大,不知道合別首領可聽說過契丹人打漢人的故事?據說有漢人百萬軍隊,最後被契丹十萬消滅,兵不在乎多,而在乎精,最重要的是看首領是怎樣指揮了,漢人的腦袋像熊一樣的笨,自然就打不過契丹人了。
而且合別首領你還以爲現在契丹人是最強的嗎?在我們的東方和北方,有一個叫女真的部落,不知諸位有沒有聽過,現在他們纔是北方最強大部族,哼哼,我們塔塔爾人已經和這東方的猛虎聯合在一起了,早晚就會把契丹人消滅掉,讓他們做我們的奴隸。”
合別哼了一聲道:“真是笑話!我第一次聽別人說南人笨的像頭熊。你知道契丹人有多比你塔塔爾強大多少嗎?而且就算你們那個女真朋友滅掉契丹人,我想也不會給草原帶來一點好處吧?說不定比起契丹人更殘暴,到時候你們塔塔爾人也是驅走了狼、引來了虎,還想着做草原上的霸主,真是做夢!”
格里博惱羞成怒道:“我們成不成爲草原的大汗不是你們弘吉剌人說的算的,而是靠我們的實力!克烈部、蒙古部皆稱大汗,爲什麼我塔塔爾就不能稱汗?你們這些弘吉剌人自以爲有着契丹人的保護就可以挺着腰說話了?這草原上現在還沒有你們說話的份!”
巴託見到格里博和合別都是漲紅着臉,眼看就要打起來了,忙轉換話題道:“格里博勇士,你提的要求實在是太不現實了,把我弘吉剌人的命運綁在一次比箭上面,就算我答應,我弘吉剌部幾千戶牧民們也不會同意的,格里博勇士請原諒。”
格里博眇了衆人一眼,冷笑道:“怎麼?弘吉剌就是如此無信的了,剛剛還想派個小孩子和我比箭的,現在我提一個要求就推三推四的,哼!傳出去會遭草原上的笑話!”
巴託尷尬地道:“格里博勇士言重了,我們弘吉剌人雖然不是草原強者,然而這個信字還是有的,只是格里博勇士要我們尊塔塔爾首領爲汗,並且要每年貢獻牛羊毛肉,這個就太強人所難了。”
格里博剛想發怒,忽然平靜下來,點點頭道:“好,那巴託首領認爲勝負該有何表示呢?”
巴託與合別、利耳塔對望一眼,肅聲道:“這樣吧,如果格里博勇士贏了的話,我們弘吉剌部以長生天的名義發誓永遠不會與塔塔爾部爲敵,永遠不會幫助別部攻打塔塔爾部。如果包特那僥倖贏了的話,那格里博勇士你……也要起誓永不犯我弘吉剌部!”
格里博勇士一甩手大笑道:“怎麼我聽着便宜的事情都讓你們弘吉剌賺去了?我勝你們部與我爲敵,你們勝我部與你們爲敵,呵呵,真是有趣,你們這種無理的要求也能提出來,巴託首領,還真是有你的。”
巴託苦笑道:“如果格里博勇士認爲我這個要求也是無理的話,那我實在無話可說,我想塔塔爾人既然自認爲是長生天的兒子,就不應該對我們這些草原上的牧民們下手吧?不過如果真要發生此事,我弘吉剌部雖然人少馬少,但只要有一個弘吉剌男人在,就一定會保護我們弘吉剌人!”
他的話剛勁有力,合別、利耳塔諸人都是神情肅然,直逼得格里博心驚膽戰,他打了個哈哈道:“我們塔塔爾人從部會逼迫別人,大家同在一片草地上,同是長生天的孩子,所以我也不妨接受你的要求。不過,巴託首領,你要記住你的話!”
巴託諸人喜形於色,畢竟強大的塔塔爾部並不是他們可以面對的,如果鬧得很僵,一旦塔塔爾人鐵騎壓過來後,弘吉剌就只能搬遷到其它地方了,那樣的話牧民、牛羊、氈包會損失太多,這對於弘吉剌人來說是太不想看到的,所以自然都是很高興。
他也未想過塔塔爾人在草原上的名聲,經常言而無信,說過的話、發過的誓被風吹過就什麼痕跡也沒有了,格里博的話又能有幾分可信呢?
巴託叫了一聲包特那,待他走近自己身邊,慈和地道:“包特那,你代表的是我們弘吉剌,去吧,弘吉剌的小勇士!”
包特那握着他的弓箭,鄭重地點了點頭。
格里博一擺手,宏圖從旁邊遞過來一支大弓,長旋、粗皮、精裝的花紋,他搖手一指道:“就是那棵書,我們一連九箭,誰射中那葉子最多,誰就算贏,如何?”
他指的那棵樹離這裡起碼有兩百步,這麼遠的距離不要說射中葉子了,就是能射到那樹上也是不太可能的,利耳塔叫道:“這怎麼可能!如此遠的距離怎能射中?”
格里博笑道:“怎麼?利耳塔首領可是覺得不可能?但是對於我們塔塔爾人來說這並不算什麼,不信的話,你看一下。”
他麻利地從箭盒裡掏出一支帶着金屬箭頭的長箭,用力一拉,大弓變成了一輪滿月,長箭架在這滿月之上卻未有抖動,只見他向那棵樹瞄了過去,“唰”的一聲,長箭訊疾而出,直射過去,一下子穿破那樹上的葉子。
巴託諸人都是臉色頓變,這弓箭威力驚人,力量強大,但是格里博如此好的箭術、兩百步而能瞄準,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若是真如他所說,塔塔爾部的人都有這麼好的箭術的話,那麼塔塔爾人就是太可怕了。
試想,若是交戰之後,你還沒能到達射擊距離時,對方早已經把你穿個對窟窿,這還能打什麼?巴託慶幸着剛纔讓小孩子和格里博比箭,輸了也不會太過丟人。
其實巴托實在多慮了,格里博一家的親傳大弓也就他一個人有了,而且其從小便被稱爲塔塔爾的射鷹手,百發百中確是平常之事,但是塔塔爾人又有幾人如他一般呢?況且這兩百步實在太遠,格里博其實也並未有把握能夠射中那樹葉,這樣說也是帶着恐嚇的心思。
格里博笑了一下,又掏出弓箭,一連九箭,只有一次落空,引得巴託這些人都是讚歎不已,認爲是神技也不過如斯。
包特那凝目向那樹上望去,臉上反而露出了輕鬆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