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回頭一看,只見一身華貴衣裙的李母在楊瑩的攙扶下橫空出場,身後的阿奇也是亦步亦趨地跟着。
“奶奶!”平平一個衝過去,像小孩子一般撒嬌,“剛剛,我跟小魚兒表白了。”
李母柳眉一動,笑問,“那餘小姐是怎樣回覆你的?”
李近平撓撓頭,語氣中滿滿都是埋怨,“她沒吭聲,爸爸他們就出現了。”
“這是對我們有意見啊!”胡仕安反應最快。
“我可沒說這樣的話,二叔不要冤枉我。”平平迅速反擊。
一大幫人嘻嘻哈哈地談着李近平和餘小魚的這段姻緣,李母雖然不是很喜歡小魚兒,但還是要給謝嘉篪三分薄面的。
人羣中,心情最糟糕的就屬楊瑩了,她攥緊手指,骨節微微發白。看來自己今天又晚了一步,她不甘心失敗也不允許失敗。
想要嫁進李家,她已經拼盡全力。爲了巴結阿奇,甚至付出了自己清白的身子,可現在,結局卻是這樣,那她怎麼辦?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是一無所有嗎?
“大家都回來了。”李陌笑着在門口迎接,安安站在她身邊,美人喜笑顏顏。
歲月似乎沒有在兩個人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跡,反而沉澱了這段友情。她們還是年輕時的樣子,只是多了一份中年女人的成熟風韻。
“大嫂、三嫂做了什麼好吃的?”魏爵一向嘴甜。
“都是些家常菜,我和安安隨手做的。”李陌笑着側過身來,“開飯了,大家快請進。”
眨眼的功夫,十多個人將長長的餐桌坐滿,圍得滿滿登登,熱熱鬧鬧。
多年不見,難得聚上一會,大傢伙都興奮地交談着。
在李母的示意下,楊瑩坐在平平身邊。
“平平,這道龍蝦真好吃。”楊瑩故意問他,“不過,這個應該怎麼切呀?”
“用手切。”李近平冷淡地說了一句,弄得楊瑩很沒面子。
可楊童靴就是有一個優點,那就是臉皮厚——任你狂風暴雨,勝似閒庭信步。
“哦,我知道了,”她假裝沒有聽出人家的冷漠,自己動手切下一大塊鮮肉來,說話就要遞過去,“平平,嚐嚐我這個新鮮嗎?”
“你不知道我有潔癖嗎?我從來不吃別人筷子碰過的東西。”
“這樣啊!”楊瑩弄了一個大紅臉,刻意討好卻換來對方輕蔑地回答,她只能自我解嘲地笑笑。接着,她把餘下的時間都用來巴結李母,又是夾菜又是倒水,噓寒問暖,儼然一件貼心小棉襖。
平平的另一邊自然是餘小魚,開飯後半個多小時,他都沒有轉頭看楊瑩一眼,似乎把她當成了空氣。他只是低聲在小魚兒耳邊說些什麼,時不常幫她佈菜,還親手切開牛排,剝開蝦子放到她的食牒中。
“食物太多了,我吃不完。”不知爲了配合平平,還是確有其事,餘小魚故意不吃他送來的東西,“扔了太浪費,還是你吃吧!”
“好的,飽了就別吃,別撐壞了。我幫你吃完。”說着,平平也不介意那些都是小魚兒吃剩的東西,將她的餐盤直接端到自己面前,大快朵頤。
這一幕落在各人眼中,都有不同的意義。
楊瑩恨得牙根癢癢,自己筷子碰過的東西,人家嫌棄地要命,卻吃另一個女孩不要的食物,兩種情況形成鮮明對比。她有種找個地洞鑽進去的衝動。
安安和李陌倒是相視一笑,目光中分明寫着:好事將近四個大字。
四個兄弟也樂見其成,尤其是坐在謝嘉篪身邊的李開放,他用肩膀撞了對方一下,低語,“老三,瞧瞧我兒子多會疼人!小魚兒嫁到我們家那是明智的選擇。”
“先別說什麼嫁不嫁的,太早?”謝嘉篪還打算再觀察一陣。
“真是!”李開放不滿,“反正餘小魚早晚是我們家的人,他們的孩子是姓李的,你就把謝、餘兩家的什麼動產、不動產啥的都準備好,當成嫁妝送過來算了。”
本是一句玩笑話,因爲李開放拔高的聲調,惹來滿桌人的注目,大家都笑了起來。
謝嘉篪知道老大是無心之說,但也難免拉下臉來,陰測測地不說一句話。
這樣一來,可嚇壞了李近平,他才搞定了謝老三,豈能因爲父親的一句戲言又鬧僵關係。
於是,他咬着牙,對未來岳父賭誓一般說道,“三叔,我老爸說着玩的!將來我們的孩子姓謝。”
李母聽到這話,簡直要氣暈過去。
楊瑩用冷冷的
眼波掃了過去,目光幾可殺人。
“嗯?你什麼意思?”李開放鼻子都快氣歪了,“臭小子,爲了媳婦連祖宗都不要了?”
“爸,我不是這個意思。”平平急忙擺手,解釋說,“我是說我們的孩子有一個姓謝,其餘的都姓李。”
“平平,你打算生幾個啊?”胡仕安笑壞了。
“當然是越多越好了。”平平一點沒有害羞的意思,“最好生出一個足球隊來。”
滿座之人都樂岔了氣。
李開放自傲地拍拍胸脯,“這一點我相信,我們姓李的有這個實力,不像某些人,兩家就一顆苗,我說他不好使,他還不承認。”
“閉嘴!李開放!”謝嘉篪要瘋了,這是他的痛處,最不允許人提及,可老大就是偏偏每次都用這根軟肋說教自己。
於是乎,衆人又掀起一陣笑浪。
驀地,安安凝着小魚兒一眼,“餘小魚,你的氣還沒生完嗎?”
餘安安這樣問,自然有自己的原因。她的女兒從進入李家到現在都沒跟父母說過一句話,誰是家長都會因此不滿。
小魚兒堪堪擡起眼皮,“爸、媽。”之後,又低眉順眼,一副誰也不愛搭理的樣子。
平平自然瞧出餘小魚和父母之間的異樣,朝安安笑了笑,“乾媽,你們別爲難小魚兒了,她每天工作很辛苦的。”
“瞧瞧我們家平平,現在就知道替小魚兒說話了。”李陌笑眼彎彎,“我兒子我最清楚,他和他爸爸一樣,最會心疼老婆了。”
李母卻是眉間更深,難道失去了一個兒子,又要失去一個孫子嗎?
“餘小姐,”李母聲音有些發寒,她有心說教小魚兒兩句,又礙於謝家的面子,只能禍引江東,“有些事情我也聽說了,你不能全怪嘉篪和安安,誰家父母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從事那種職業,畢竟都是有頭有臉的家族。”
“奶奶,你怎麼這樣說?”平平怕餘小魚受氣,急忙抱打不平,“她是醫生,這份職業有什麼不好?我一直很尊重救死扶傷的醫者。您不要總拿老一輩的眼光衡量現在的年輕人,這對我們不公平。”
李近平這樣一說,李母立時掛不住了,親孫居然爲了一個女孩反駁自己,這還了得?
“平平,你怎麼能這樣和奶奶說話呢?”楊瑩見縫插針,“奶奶也是關心小魚兒呀!”
“有你什麼事,天黑了趕快回家吧,否則趕不上末車了!”李近平數落起楊瑩來,是一點臉面都不留。他對她也是有很大意見的,爲什麼知道那麼多真相卻從來不替小魚兒平反,她分明沒安好心。
“我……”楊瑩紅了眼圈,“奶奶,我還是先回去吧!對不起大家,我告辭了!”說完,站起身來,很委屈地鞠了一躬。
“站住!不許離開!”李母怒極,楊瑩的委曲求全在她眼裡,分明是打自己的臉,“平平,你現在越來越不懂禮貌了,瑩瑩是客人,怎麼可以這樣跟人家說話?”
“是客人就應該知道客人的身份,說話更要有分寸。”這一回,小魚兒站在平平這邊,小情侶的槍口首次一致對外。
“餘小姐這話什麼意思?”李母眼光冷厲,“別忘了你也是客人。”
小魚兒明白李母對自己沒有好感,她雖不是善男信女,也不想和腹中兩個胎兒的曾祖母鬧僵,只能笑笑說,“剛纔的話是我冒昧了,我知道自己有諸多不足的地方,如果奶奶不嫌棄我是晚輩,年紀小的話,往後請您多多教導。”
擡手不打笑臉人,李母就是有滿肚子火氣,也只能勉強嚥下。然而,她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餘小姐這話說遠了,李家和謝家一直有交往,你的人品外貌自然無從挑剔,只是,我們年歲大的人真的無法接受,家族長孫的妻子是男科大夫的事實。”
衆人一聽便明白了,敢情李家奶奶壓根不同意這門親事。
李母笑容可掬,接着說,“這一點也請你諒解,我們李家畢竟生活在冰城的上流社會,經不起媒體和輿論的詬病。我也清楚餘小姐十分熱愛自己的職業,如此一來,我們也沒有辦法了。哎呀,只恨今生緣淺啊!”
“那我們先走一步了。”謝嘉篪和安安面面相耽,他們都是要臉的人,神色都不太好。
“安安……”
“老三,你們別走,有話好好說……”眼看到手的婚事就要吹了,這回換做李開放和李陌着急了。
“奶奶,其實,我有話要說!”清脆的女聲伴着淡笑的表情,餘小魚終於發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