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均銘握着父親的手點了點頭,臉上是激動,震驚。喜悅……,甚至還有感傷。
幾乎是同一瞬間,蔣振革就冷冷的剮了跪在那地上的夏青青一眼,“今天的事,我蔣振革絕不姑息!我不害呢,那人已經當我死了。在蔣家大好日子,卻心心算計着,我要悶了這口氣,將來我兩腿一伸的時候,那人不張狂得要在蔣家地盤上爲所欲爲?”
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嚴肅讓在場所有人都怔了一下!陸傾城更是感覺到。這話,好像特意是在幫她,但想了想,她怎麼會有這種錯覺,這事發事在蔣家,以蔣家的地位自然是不會姑息小人。
夏青青聽了這話,渾身哆嗦着。這代表着什麼?她能明白!
事情爲什麼會變成這樣,不是早就算計好了,所有的壞都是讓陸傾城承擔的嗎?這個黑鍋怎麼就這樣背在了她身上。背在了她這個受傷人身上?
“蔣老,您一定要明察,藉着這個時候故意給蔣家抹黑,這人一定不是好人,還希望蔣老可以替我主持公道。”夏青青哽咽的說着,頭微微擡了擡,襯衣的領口也被扯開。露出白皙肌膚處大片的紅印,雙眼飽含眼淚,臉色蒼白,一雙脣卻紅腫得誘人。
模樣怎麼看,都像她纔是受害人。
“我在客廳裡喝了一杯西瓜汁之後感覺到不舒服,剛出來不碰到了您家的司機,二話不說拖着我帶到了這車裡……”夏青青邊說邊掉眼淚,後面的事就如大家所看一樣。
老丁已經被帶走,事情到底怎麼樣,也不能僅聽一人之言。
蔣振革此時已經無心在應付夏青青,他的心裡反正覺得,這個女子心思歹毒,她想要陷害的人,就是陸傾城。
陸傾城是誰都可以算計的嗎?從現在開始,誰敢動她的心思,他就要跟那人拼命。
“把她押下去看好!”冷聲命令了一句,轉頭看向韓亦澤,“拍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也怕不髒了手機,敢緊放電腦上去!”
“……”這是,讓韓亦澤放到網上的意思嗎?傾城嘴角抽了抽,自己的手被顧錦潤又緊握了幾分,她看着他彎了彎脣角。
“這算不算惡有惡報?”
顧錦潤淡淡的點了下頭。
夏青青一聽剛纔拍的東西要放到網上,頓時哀嚎起來,一步一跪往顧鴻彥身邊爬去,“爸,爸,你幫幫我,要真的放到了網上,我就毀了,我這輩子都毀了!”
顧鴻彥臉黑得像炭!在大家轉落過視線的時候,冷漠的轉了身!對於夏青青的乞求直接無視。
夏青青彷彿看到了自己的未來,她一到大街上,全是各式各樣的人對她指指點點,說她不知廉恥,說她丟人,說她活着還有什麼意思,說像她這種人應該死掉纔好……
那些聲音像魔魘似衝擊着她的大腦,她伸手去捂耳朵……隨着是東西滾落在地上的聲音,那隻假肢就這樣的落入大家的視線裡。
“……”大家都怔了。
“原來斷了一隻手。”
“竟然是個殘疾人。”
“真沒想到,斷了一隻手卻還能做這檔子事,剛纔看到她在老丁身上發浪的樣子……”
“你們夠了!”夏青青擡頭,牙齒咬着下脣的位置溢出一血!兩名勤衛兵已經站在她身邊,地上的那隻假肢讓其中一人不知道要不要撿起來。
轉頭,就看到了陸傾城,她正跟顧錦潤相視而笑,脖子處的紅色印記讓她僅有的那隻手氣緊了拳頭!滿腔都是不甘心!
真的不甘心,她咬牙切齒,突然之間搶過幾步之遠一名老者的柺杖揚起就要往陸傾城身前砸去。
動作太快,大家都沒有反映過來,傾城只覺得眼前一暗,自己被人突然抱住,抱着自己的人悶呵一聲,渾身一顫。
“靜薇!”蔣均銘下一秒衝了過來,蔡靜薇護着陸傾城,用她的背部硬生生的抵檔了夏青青的這一棒,幾乎是用盡全力的一棍。
夏青青直接傻了,手裡的柺杖‘哐咣’一聲掉在了地上,整個人傻傻的被反映過來的勤衛員給按壓住。
蔡靜薇身子一直都不是很好,二十多年了來一直有個心結,以前突然夭折的那個孩子就是她的一塊心病,日積月累的,已經像一顆毒瘤長在心裡,撥不去,也治不了。
可是傾城,像極了年輕時候的她,雖然傾城的視線一直落在顧錦潤身上,可是她,她的餘光卻一直未曾開過傾城!這種感覺很奇怪,她也從未知道反映如此之快,夏青青衝過來的時候,腦子裡還沒有作出要去護她的念頭,她的身體卻已經先行一步。
在她說認陸傾城作乾女兒的時候,她的心裡,已經把陸傾城當成了女兒。
蔡靜薇被蔣均銘扶好後,她皺了下眉,開口第一句話,卻是問傾城,“你有沒有傷到哪兒。”
傾城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的眼睛裡會有些乾澀,眼睛裡莫名其妙的就涌出了淚水,喉嚨處像哽着什麼東西似的,除了搖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傷到哪了?”看到她眼睛裡聚焦越來越多的淚水,連蔣均銘都顫着聲音詢問,顧錦潤心底對於蔣家人的態度抱着深度的疑惑,剛纔蔡靜薇一介女流都反應比他快!
這,真的如蔣振革所說,認個幹孫女嗎?簡直像親孫女。
親孫女---顧錦潤心頭一震!
蔣振革活到現在,什麼人沒有見過?夏青青這種做法,落在他眼裡,就是垂死掙扎!很好!
“就憑這點,孩子,你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說完,看都沒有再看夏青青一眼,任她被人拖了下去……
倪友柄僂着身子依然保持着原來的模樣,剛纔他是走了的,結果車子還沒有開出去,就碰到了一個人--唐睿!呆上肝號。
像是覺察到他鬼鬼崇崇似的,直接把他給逮了,之後,給他看了一個視頻!那些畫面,噁心是讓他想吐,他被幾個肥大的女人壓榨的畫面!他不知道唐睿怎麼會有這個視頻,但是他知道,那是真的!是真的!
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唐睿,帶到這裡來的時候,他已經不再是跟夏青青一夥的。
“蔣老,這人就由我來處理吧!他還欠我孩子一條命!”顧錦潤突然上前開口,一聽孩子,蔣老想到的自然是自己的曾孫!
手驀然一緊!
“好!該怎麼處理就該怎麼處理!”
這一場鬧劇,算是如此收場了!蔡靜薇臉色蒼白,蔣均銘抱着她就往家裡走去,當然,還叫傾城一起去照顧一下。
這一棍子是替傾城挨的,她點了點頭,心裡的感覺很複雜,明明才第一次見面,她卻完全不顧自己性命也要護着她,這種恩情,讓她怎麼還?
傾城不由的想到了向雲,那養了自己二十多年的母親;心裡頭滿是悲傷。
蔡靜薇的年紀比向雲年輕些,應該只有五十歲,前一刻說要認她做乾女兒,後一刻,就替她捱了一棍子。
“傾城,剛纔嚇到你了吧。”蔣均銘打電話叫醫生來,房間裡只剩下兩人,傾城的手被蔡靜薇握着,滿是關心的詢問,臉上還帶着溫婉的笑意。
“靜薇阿姨,爲什麼?”傾城真的不懂,爲什麼她絲毫不猶豫。
“因爲,我喜歡你這孩子。”蔡靜薇低聲一笑,握着傾城的手緊了幾分!看到傾城,蔡靜薇總感覺自己不是一個人,陸傾城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讓人覺得舒心。
“謝謝阿姨的喜歡。”傾城不由自主的垂下了頭,聲音有些澀,心裡頭責怪自己怎麼這麼眼淺,老是想哭呢。
“我覺得我們挺有緣份的,就像哭這點,我也愛哭。”蔡靜薇笑着說。
愛哭也是緣份?這點緣份讓傾城破涕而笑。
很快醫生來了,傾城跟蔣均銘都站在一邊,蔣均銘的目光總控制不住落在陸傾城身上,她穿着靜薇的裙子,更像年輕時候的靜薇。
眉宇之間,也有幾分他的模樣,是啊,這是他親生女兒!是他蔣均銘的女兒!蔣均銘很想擁抱一下她,卻害怕嚇壞她。
當初在醫院發生了什麼事!靜薇爲他生的女兒爲什麼去了別人家裡,那個沒有呼吸的男孩卻成了他的骨肉,讓整個蔣家人都埋下了這個心結。
甚至母親也因爲這事一病不起,後來鬱鬱而終了。
二十多年的血緣關係,就這樣漠視着!甚至在等結果的時候,他已經查了關於陸傾城的身世,經歷!這個孩子,過得那麼辛苦!養父母離婚,她跟着養母生活,然而,養母卻在前陣子意外身亡。
身亡的原因,是她想要炸死傾城!看到這則消息時,蔣均銘的心是從未有過的寒意。
二十二歲嫁人,二十五歲離婚,原因卻是因爲出軌懷上了另一個男人的孩子,這些像狗血似的鬧劇主人公卻是他蔣均銘的女兒。
不,不,不!他的女兒原本不會受這些苦的,他一定要查出當年發生了什麼事!這筆帳,蔣家不會善罷甘休。
“蔣叔叔,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陸傾城突然的聲音把蔣均銘的思緒給拉了回來,這纔看到傾城正有些尷尬的望着他。
“沒有。”蔣均銘臉色柔和的說了兩個字。
原本就十分冷硬的一張臉,突然之間柔和下來,倒是十分怪異,傾城僵硬一笑,這時醫生已經檢查好,她比蔣均銘還要激動,“醫生,阿姨有沒有事,受傷嚴重嗎?”
“太太是老毛病,好生休養就好,別想太多了。”
言下之意,沒什麼大礙,傾城大鬆一口氣,“靜薇阿姨,你跟蔣叔叔一定有很多話要說,我先去找找錦潤說個事先。”
這才從房間裡離開。
蔣均銘把房間門關上後,大步往牀邊一坐,握着蔡靜薇的手,“靜薇……”激動得,不知道要怎麼告訴妻子這個事實。
“均銘,我想認傾城做乾女兒,你同意嗎?你也看到了,她跟年輕的我好像,我今天第一眼看清她的時候,我在想,她是不是我遺落在外的女兒;可是,我只生過……”
“靜薇,她就是我們的女兒!”蔣均銘直接打斷她的話,蔡靜薇直接懵了!
睜大眼睛望着蔣均銘,好一會兒才反映過來,人已經掙扎是要起牀了,“我女兒,我的女兒,她是我的女兒……”嘴裡,呢喃着這幾個字。
眼淚就這樣佈滿了整張臉,蔣均銘看着,心狠狠的揪在了一起!
“均銘,是真的嗎?她真的是我們女兒嗎?對,她肯定是我們女兒,她長得那麼像我,又那麼像你,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我就覺得熟悉,是的,她一定是的,我要去換她,我要去告訴她,我是她媽媽。”蔡靜薇直接從牀上下來,赤着腳就要往外跑去,好在蔣均銘是部隊的人,但還是因爲她的動作給晃了晃。
“靜薇,你先靜靜。”他抱緊她,十分明白妻子的心情,他又何嘗不是?連DNA檢測都沒有拿,只等到那邊一出結果,就趕了回來。
迫不及待的要把這個消息告訴家裡人。
“我靜不了,我靜不了,均銘,你知道這二十多年怎麼過的嗎?我恨自己那個時候爲什麼要一個人去醫院,爲什麼不再等等你;我覺得是我自己去醫院浪費了時間,所以,孩子出生後就死了;我恨了我自己二十多年,我對不起蔣家,對不起你,要是沒有你,我真的想跟着那個孩子離開;我是做了什麼孽才讓我受這個罪?我活到現在,安安份份,善待着我身邊的每一個人,結果,上天就這麼不公!我們蔣家幾代都盡心盡力的爲國家做貢獻,到頭來,卻連一個子女都沒有……”
蔡靜薇情緒面臨崩潰,這種情緒,她從來沒有在蔣均銘身邊展露過,她一直小心翼翼的收藏着,每到深夜,獨自讓它天吞噬着她蠻夷不堪的心。
蔣均銘擁着蔡靜薇,心也在痛!他一直知道,孩子的意外讓她心受打擊,卻沒有想到,如此之重!終究,他是男人,沒有懷胎十月,體會不到這種心情。
“靜薇,對不起!”他擦着她的眼淚,聲音有些澀。
“如果當初我不去執行任務,就不會有那麼多的事,她就會陪在我們身邊長大,我們看着她健康長大。”整整二十五年!
這種遺憾,是一輩子!
陸傾城往大廳走去的時候,碰到了辛高卓,他還是那副模樣,站在路邊,手裡拿着高腳杯,杯子裡空蕩蕩的,周身透着孤傲的氣息。
想到在後院發生的事,傾城眼底劃過抹厭惡。
權當沒有看見,從他身邊走過。“傾城,藥解了?”辛高卓突然開口,聲音透着抹曖昧的氣息,傾城看都不想看他一眼,直接走。
誰知道,這個男人卻緊跟其後,“陸傾城,怎麼說我也幫了你,你這樣完全忽視我,你覺得合適嗎?”
那也叫幫?傾城心底一陣惡寒,在她神質不太清的時候,他還去碰她,明明是居心不良,卻硬說成幫她。這都是什麼人啊?
“我不知道你哪裡幫了我。”頓了頓,傾城轉過身,望着身後的辛高卓,冷笑了一聲,“其實你也說得沒錯,你還真的幫了我,要不是在那裡多呆一刻,我怎麼可能碰到陸城晞?”
聲音裡透着諷刺!辛高卓微眯着眼打量着陸傾城,眼底深處有幾分涼涼笑意,“陸城晞倒真沒有浪費這個機會。”
“……”傾城怔了一下,“你無恥!辛先生自己腦子裡裝的是什麼東西,還想別人也像你一樣嗎?”
氣得一張小臉緊繃起來。
“難道他……”
“我的事,關你屁事!”傾城丟下幾個字,急急的往前走去,辛高卓其實一直在後院這裡,前院發生什麼事,跟他毫無關係。
有些人自作自受得到什麼樣的下場,那是罪有應得,誰讓她有一顆不安份的心?他說過的話,她全當耳邊風。
倒是陸傾城,讓他心頭有些淡淡的失落,這股感覺讓他很不舒服,剛纔那麼一瞬間,他竟然有些悔意,她脖子處那些紅色的印記,若是他的功勞……,似乎,很完美,連着身體都有了不一樣的感覺,讓他心癢難耐起來,這是他第一次,有種想要得到一個女人的衝動,不關任何目的,僅僅是,身體跟感情的滿足。
顧鴻彥氣沖沖的從蔣家離開,出到外面,卻沒有看到自己家的車子!想打電話問小楊哪去了,因爲整個人心情很不爽,所以也自然懶得打這通電話。
夏青青把他一張老臉都給丟了!
徒步走出了月光半島,想着攔一輛出租車,馬路地面大樹下的車子隱約有些熟悉,那不是自己的車嗎?
小楊怎麼把車停在這麼偏僻的地方了!顧鴻彥皺着眉頭,沉着臉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