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傷缺席三週,這不是一個多麼誇張的事情,就連陸恪自己都以爲,重新回到賽場也就如同一個短暫假期之後的歸來般,但真正進入燭臺球場的剎那,那股迫切與渴望、那股激動與熱忱卻一股腦地爆發出來,感慨和驚歎就不由滋生了出來,猝不及防,陸恪也有些意外。
而陸恪不是唯一一個心生感慨的人。
克里斯-威爾森大步大步地衝進了球場看臺,雖然過去這些年的每一場主場比賽,他始終不曾缺席,對於燭臺球場的一草一木都着實再熟悉不過了,但今天再次來到球場,卻隱隱覺得所有一切都不同起來,就連陽光都更加燦爛、天空都更加遼闊起來,一切都是全新的,充滿了希望。
然後克里斯就看到了坎蒂絲-斯瓦內普爾。
超級碗的驚天一吻之後,人人都知道,坎蒂絲是陸恪的女友,這已經成爲了公衆新聞。
按照常理來說,坎蒂絲應該前往貴賓包廂觀看比賽,不是因爲耍大牌,而是因爲羣衆的八卦精神和起鬨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如果坎蒂絲出現在人羣裡,勢必將引發轟動的連鎖效應,估計在球場裡將舉步維艱,甚至可能引發騷亂,繼而引發意外事故。前往包廂,雖然稍顯疏遠,卻是出於安全考量的正確選擇。
但坎蒂絲沒有。
賽季揭幕戰時,坎蒂絲就再次現身觀衆看臺,一如既往地加入了全場狂歡的行列,反而是他們這些熟悉的球迷們在瞎操心,擔心坎蒂絲的安危。
“斑比是這支球隊的一員,我也是。球隊的一員不應該坐在貴賓室裡觀看比賽,而應該坐在球場看臺上,就如同每一位九人般。“
這是坎蒂絲的原話。
在球迷之中引發了廣泛討論,輕而易舉地贏得了所有九人們的支持和歡迎。坎蒂絲以自己的實際行動表達了自己的堅持;而九人們也以實際行動表達了對坎蒂絲的擁護。
“糖糖,加油!”
“糖糖,必勝!”
“糖糖,擊掌!”
幾乎每一位看到坎蒂絲的球迷都會表示自己的支持與愛戴,而坎蒂絲也絲毫沒有架子,以最燦爛的笑容給予迴應。
此時此刻也是如此,坎蒂絲高高舉起了自己的右手,與其他球迷互相擊掌,大聲而熱情地呼喊到,“上,九人!上!”
陽光之下,坎蒂絲的笑顏肆意綻放,甚至讓世界都黯然失色起來。
“糖糖!”克里斯也主動迎了上前,然後就看到了坎蒂絲那明媚的笑容,“嘿,克里斯,哦,傑夫、丹尼、內特,你們現在纔到嗎?我們剛剛還在討論着,你們怎麼遲遲沒有露面。”熱情自如的神態就如同老朋友見面一般,帶着些許熟稔和親切,眼底深處還閃爍着打趣的光芒。
克里斯也不由撓了撓頭,“昨晚激動得睡不着,今天就直接睡過頭了。”
那憨厚老實的模樣讓所有人都集體鬨笑了起來。
坎蒂絲只是玩笑而已,沒有咄咄逼人地揪着小辮子不放,只是眼底閃爍着惡作劇的光芒,讓人想起陸恪的模樣,“沒事沒事,我一會向斑比告狀,說你們遲到了,然後把粗活重活都讓我來幹,傑克和安妮都生氣了。”
克里斯直接就招架不住了,瞠目結舌地看着坎蒂絲,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回覆。
坎蒂絲撲哧一下就展露了笑顏,“既然已經來遲了,那就趕快去幫忙吧!我們今天準備給斑比一個驚喜,你們沒有忘記吧?李他們已經在南面看臺忙碌了,你們趕快過去北面看臺,諾亞和克里夫已經到那兒了。”
李末年。諾亞-帕克。克里夫-哈特。全部都是熟悉的老面孔,今天一個不漏地出現在了燭臺球場現場。
克里斯連連點頭表示了同意,愣愣得說道,“好,好好。”而後朝前飛快地邁開腳步。
傑夫卻拉住了克里斯的腳步,滿眼期待又難掩緊張地詢問道,“斑比,狀態怎麼樣?”
坎蒂絲微微抿了抿嘴角,眉眼飛揚起來,顧盼生輝的光暈在陽光之下綻放開來,“我對斑比充滿了信心,你們呢?”
傑夫認真想了想,而後也握緊了拳頭,“我也是!因爲我們是戰士,對嗎?戰鬥不息!”然後就招呼着小夥伴們,一邊奔跑着一邊呼喊着“戰鬥不息”,那咆哮聲一路引發了一片又一片的迴應,如同盛夏時光裡激起了一片陽光的午後般,美好得讓人沉醉。
坎蒂絲的視線看着那一片紅色海洋連綿起伏地朝着遠處延伸,彷佛可以在天際邊捕捉到閃耀着光芒的亞特蘭蒂斯一般,他們只需要齊心協力地肆意狂奔,就可以到達彼岸。
陸恪受傷,坎蒂絲比任何人都更加擔心,但她不會脆弱無助,更加不會哭哭啼啼,因爲無論是什麼困難橫亙在面前,她都將堅定地站在陸恪身邊,和他一起並肩作戰,無論是翻山越嶺還是刀山火海,她都不會害怕和恐懼,齊心協力地衝破阻礙、戰勝困難。
收回視線,坎蒂絲再次看向了正前方,朝着持續不斷進入球場的球迷們,展露出了那抹標誌性的燦爛笑容,“嘿,歡迎來到燭臺球場!戰鬥不息!”
……
球員通道入口是一個風口,整個燭臺球場的所有狂風都聚集在一起,肆意而洶涌地蜂擁過來,在耳膜之上擊打出獵獵聲響,激盪出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壯烈和滄桑,然後大片大片的紅色就一股腦地捲進了眼簾裡,如同熊熊烈火般絢爛地燃燒着,彷彿點燃了整個世界。
陸恪微微有些緊張。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陸恪不由輕笑了起來,即使是2011賽季首次登上NFL賽場的時候,內心的緊張和侷促也不太明顯,他似乎在骨子裡就喜歡這樣的大場面,越是盛大越是恢弘,就越是亢奮越是享受。
但今天,他卻緊張了。
經過傷病之後,他更加珍惜自己來之不易的職業生涯,也更加重視自己剛剛起步的職業生涯,不是說以前不夠熱愛,而是經歷低谷與黑暗洗禮過後的蛻變,事情開始變得越發清晰明確起來——
他真正地意識到了自己的熱愛與渴望,熱愛着這項運動,渴望着再次戰鬥;他真正地感受到了內心的涌動,只有當雙腳站在那片賽場之上的時候,他才能真正地感受到自己……活着。
握了握拳頭,他彷彿再次回到了那個冬天,在全場的歡呼和吶喊聲之中,他懵懵懂懂、跌跌撞撞地走上了玫瑰碗的賽場,倉促之間作爲替補上陣,然後就這樣開啓了自己的職業生涯,從那一天開始,橄欖球就成爲了他血液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斑比!”遠處傳來了哈勃的呼喚聲,指了指正前方,示意了一下,“這是專屬你的時刻。”
平時,整支球隊都是一起登場的;但今天,哈勃卻示意陸恪單獨率先登場,享受來自全場的歡呼和掌聲,這是至高無上的榮耀!
“斑比,加油”“上,斑比”“好好享受”……
其他隊友們的聲響在耳邊此起彼伏地響起,在灼熱的矚目視線之中,陸恪朝着正前方跑動了起來,越跑越快、越跑越猛,就這樣忘乎所以地朝前狂奔,一頭撞進了那團耀眼的光芒之中,撕開了舊金山49人官方旗幟的阻攔,衝破了黑暗的束縛,沐浴在了金色陽光之下。
“啊!”陸恪整個人高高地跳躍起來,用力地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傷病期間積蓄的能量全部都酣暢淋漓地爆發了出來,癲狂而肆意地嘶吼着,“啊!啊啊啊!”那驚天動地的呼喊聲在洶涌激盪着,如同沉睡巨龍終於甦醒過來一般,喚醒了燭臺球場的靈魂!
終於,他終於再次站在了燭臺球場的舞臺之上,雙腳感受到的踏實感油然而生,就連呼吸感受到的凜冽空氣都是如此熟悉,不需要任何言語,也不需要多餘鼓勁,他就已經進入了戰鬥狀態,隨時隨地都可以投入比賽!
三週的等待,三週的苦悶,三週的專注,三週的空白……所有的所有在這一刻都化作了迫切的渴望,如同火山一般源源不斷的井噴出來,然後伴隨着咆哮着一起炸裂。
但,陸恪卻感受到了自己喊聲的迴應正在涌動着,在偌大的燭臺球場之中悠悠盪盪地持續激盪着。這有些不太正常。
擡起頭,陸恪就可以看到眼前那片無邊無際的紅色海洋,沉靜而安寧地緩緩流淌着,那股祥和靜謐沒有絲毫聲響,隱隱透露出一股強大的力量,卻隱藏在水面底下,不曾展現猙獰。
寂靜。
顯然,這不是用來形容燭臺球場紅色海洋的最佳詞彙,但此時此刻,卻是最恰當也最準備的詞彙。
陸恪微微有些愣神:這是怎麼回事?
遠遠地就可以看見,一個英姿颯爽的身影,站在了南面看臺的最前方,她穿着一件紅色的主場球衣,衣服下襬束縛了起來,纖細的腰肢和修長的雙腿勾勒出了完美的比例,一頭柔順而燦爛的金色長髮束成了高高的馬尾辮,展現出一股男孩子氣的勃發生機。
儘管因爲距離太遠而看不清楚面容五官,但陸恪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來:坎蒂絲-斯瓦內普爾。
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