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着眼前寬敞而明亮的空間,一側是天高海闊的現代城市,一側則是綠意盎然的茂密森林,剎那間彷彿可以清晰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匍匐在大自然的面前;剎那間卻又彷彿站在世界之巔,一覽衆山小。
深深地呼吸一口新鮮空氣,整個胸腔都變得清爽起來。
站立在一旁,萊赫靜靜地注視着陸恪,捕捉着陸恪眉眼之間的亢奮和激動,暗暗點頭表示了滿意。他就知道,陸恪會喜歡這裡的。
“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園了。”萊赫微笑地說道,而後進一步交代到,“我已經安排好了清掃打理屋子的鐘點工,每週的週二、週四和週六,上午十點之後,她會過來負責打掃,不需要你擔心房屋的清掃和維護工作。”
從時間安排就可以看得出萊赫的考慮周全。上午十點,一般來說,陸恪都已經離開了屋子,前往訓練基地;即使是偶爾在家休息,十點之後的時間,也避免了打擾陸恪的休息。
“如果偶爾遇上了派對或者特殊情況,需要取消次日的清掃,避免打擾,提前一天告訴我就可以了。之後我會留下工作人員的聯繫方式給你,你也可以直接聯繫她。”萊赫顯然把所有情況都納入了考慮範圍,“另外,房屋的安保工作,我都已經聯繫好了,他們明天就會過來安裝報警器和監視器。”
“監視器?”陸恪流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他僅僅只是一名新秀,不是什麼頂級巨星,監視器,這是不是太誇張了?
“爲了新聞,狗仔隊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最好的情況就是,我們派不上用場。”萊赫卻是有着自己的考量,尤其是經歷了本-羅斯里斯伯格的負面新聞連環炸彈之後,他需要更加謹慎。“放心,不會影響你的私人生活,只是在房屋周圍安裝。”
看着眼前一本正經的萊赫,陸恪深深地覺得自己有些跟不上節奏。
萊赫呵呵地輕笑起來,拍了拍陸恪的肩膀,沒有進一步解釋,而是轉移了話題,“現在,你先去拆開行李、整理房間,然後熟悉一下新家。如果是太過繁瑣或者太過辛勞的工作,就暫時放到一邊,留到明天或者之後的日子裡,再細細整理。家的味道,就是在一天一天之中慢慢留下屬於自己的烙印。”
陸恪歡快地笑了起來,“放心,我沒有忘記下午的工作。不過,拍攝廣告又不是什麼體力工作,不就是站在鏡頭面前擺姿勢嗎?沒有必要太過擔憂吧,還擔心上午太過辛勞,說的好像我們就要加入貝爾-格里爾斯(Bear-Grylls)的隊伍一般。”
那輕快的打趣,讓萊赫意味深長地收了收下頜,沒有過多辯解,只是微笑地說道,“你先忙碌吧,我需要坐下來好好休息一會。年紀大了,不能站立太久。”
今天是休賽周的第一天,但陸恪的生活卻沒有停下腳步,反而進入了另外一種忙碌模式。
上午,搬家,進駐全新的住宅;下午,陸恪將投入到安德瑪的第一輪廣告推廣之中。
三週前,陸恪與安德瑪完成簽約,收穫了自己生平的第一個廣告贊助。
但這段時間,常規賽的比賽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之中,陸恪始終沒有辦法抽出時間,完成安德瑪的相關拍攝,主要還是平面廣告的拍攝,另外還需要完成一個視頻短片的拍攝,正式對外宣佈陸恪加入了安德瑪的大家庭。
明天,陸恪還有一系列的採訪工作,包括了雜誌、電臺以及報紙,同時還有一些雜誌的內頁拍攝工作。一方面是來自NFL聯盟的官方採訪,正式確立了陸恪以新秀四分衛的身份在聯盟之中站穩腳跟;另一方面則是來自五勝一負之後的矚目光環,進一步地暴露在聚光燈之下。
後天上午,安德瑪將舉行一場官方新聞發佈會,正式介紹陸恪的閃亮登場。
短短六十小時之內,陸恪的工作就已經滿溢了出來,一點喘息時間都沒有。
之所以工作安排得如此着急、如此緊密、如此洶涌,不是急功近利,而是時間管理。
這一週是舊金山49人的休賽周,休賽的真正意義就在於讓球隊能夠放鬆調整;但圍繞在陸恪身上的工作着實太多,根本來不及完成。
對於其他新秀球員來說,季前賽之前有兩個月時間來完成進入聯盟的前哨工作,而常規賽之前臨危受命的陸恪卻沒有這樣的空間。如果不是萊赫和舊金山49人的球隊經理特倫特-巴爾克保持了清晰的頭腦,拉起了封鎖線,早在常規賽進行過程中,工作就足以將陸恪淹沒了。
現在,休賽周終於到來,累積的工作也就蜂擁而至。
但爲了留下足夠的休息時間,也爲了避免影響下一週的訓練計劃和備戰節奏,萊赫儘可能地將工作都集中在休賽周的前半段完成,然後將休賽周的後半段留給陸恪,好好地放鬆、好好地調整,避免再進一步受到打擾,歸根結底,比賽和訓練纔是重點。
於是,陸恪就面臨着進入職業聯盟之後最辛苦的一段時光。
……
下午兩點,在萊赫的陪同之下,陸恪來到了位於卡斯楚區的攝影棚。
這是一間廢棄倉庫,外表看起來就是灰撲撲的水泥牆,就連停靠在旁邊停車場的廢棄皮卡車都已經堆積了大量灰塵,彷彿已經經過了一個世紀之久;進入其中之後,擡起頭就可以看到暴露在外的管道和遍佈四面牆壁的塗鴉,充斥了街頭的隨性和藝術。
這讓陸恪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坎蒂絲工作的現場,原來那些美輪美奐的硬照大片,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之下創作出來的,帶着濃郁的後現代裝潢風格,將藝術創作的自由和隨性展現得淋漓盡致。
接下來,所有事情都進入了一個完全陌生的階段,和上午相比較,這纔是真正的愛麗絲夢遊仙境。
拍攝,不僅僅是站在鏡頭面前,模特擺出一個姿勢,攝像師摁下快門,那麼簡單。
在正式拍照之前,僅僅只是換裝和化妝一個階段,就需要至少三十分鐘,如果是女模特的話,三個小時也是正常的;除此之外,攝影師還需要測光、調光,確定整個拍照主題,背景板的擺放,以及與模特的進一步溝通,那些專業流程也需要花費大量時間。
進入拍照之後,絕對不是站立原地、擺出姿勢就足夠的。對於某一個特定的動作,攝影師需要捕捉拍攝靈感,可能需要模特保持一個姿勢,長達三分鐘、五分鐘,然後做出一點一點的調整,重點是,藝術創作的過程,所謂的調整不是數學。
“眼神多一些,再多一些……微微朝着我側一點,好,再一點,再一點,等等,太多了,回去一些,眼神還是不夠,再多一些,犀利一些,尋找到比賽的狀態,不不,殺氣,我需要的是殺氣……不是皺眉頭,而是殺氣,殺氣……
身體再上挺一些,收腹、挺胸,就好像小白楊一樣……來,來,下巴擡高五度,只要五度就夠了……手臂回收一些,同時肩膀往後壓一些,就感覺好像三月的微風壓倒麥穗一樣,稍稍、稍稍地往後壓一些就夠了……”
站在照相機鏡頭之前,陸恪只覺得身體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徹底失去了控制。攝影師的每一個單詞,他都聽得懂,但全部串聯起來之後,卻一句都聽不懂,什麼叫做“眼神多一些”,還有“五度到底是怎麼測量出來的”,然後“小白楊又到底是什麼狀態”。
陸恪不是很確定,“殺氣”到底應該如何表現,但他很確定,如此反覆下去,他可能會真的滋生出殺氣來。
原本以爲,原地定格動作太過困難了,那些細節的微調,根本無法控制,甚至無法理解攝影師的話語到底是什麼意思;那麼,運動起來的動態姿勢,勢必就會簡單一些。但很快,陸恪就知道自己還是太年輕太天真了。
“跑起來,對,從左到右,再來一次,跑回來……開始傳球,不不,不要真的把橄欖球傳出來,定格在橄欖球即將脫手的瞬間……這樣的姿勢不好看,慢動作回放一樣,做出一個長傳的拉弓射鵰動作,胸膛前挺一些,還有雙腳的步伐稍稍大一些……嗯,很好,整個人運動起來,給我一點動態,給我一點陽光……眼神,不要忘記眼神!”
緊緊地,陸恪緊緊地咬住牙齦,他深深地覺得,自己下一刻可能直接就將橄欖球砸到攝影師的臉上了。
這不是拍照,完全就是折磨。
現在,陸恪總算是明白萊赫的意思了。
拍照工作絕對是體力活,短短一個小時的時間,他們就連第一套服裝都沒有拍攝完成,其間還因爲陸恪大汗淋漓,不得不更換了一套服裝,然後重新拍攝。
相比起來,陸恪寧願長跑一個小時,又或者是傳球訓練一個小時。站在攝影棚之中一個小時,簡直比一個世紀還要更加難熬。對於坎蒂絲的工作,陸恪表示十萬個佩服,這簡直不是常人能夠勝任的工作。
果然,術業有專攻,他還是適合在橄欖球賽場之上,不適合在攝影棚之中。
持續了七十分鐘之後,第一套衣服的拍攝終於結束,陸恪滿頭大汗,彷彿剛剛從水裡打撈出來一般,拖着渾身疲憊的身軀,來到了休息區,稍稍休息調整之後,再投入第二套服裝的拍攝。
然後,陸恪就看到了坐在休息區的斯蒂芬-庫裡。
新年鐘聲即將到來,哇卡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