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妙手空空的頭銜

我就坐在離他們極遠的一桌,用斗篷蓋着頭來掩飾面容,一見這架勢心道壞了,正想跳出去讓他們住手的時候,沈浪一翻手腕,袖子翩然飄起,修長的手指輕描淡寫地一夾,那兩支筷子已經穩穩落入他手中。他覆手將筷子輕輕擱在桌上,依舊頻頻舉杯,談笑風生,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一般。

要知道熊貓兒那一擲,勁力可是十分大的。

金無望並不動箸,只是盯着熊貓兒的眼神多了一絲探究。我瞧熊貓兒和沈浪旁若無人吃喝的十分開心,心裡的佩服不禁又加一層,心想他們也比我大不了多少,但比我能裝多了。

酒過三巡,沈浪忽然問道:“少俠,我想向你打聽一位故人。”

熊貓兒正喝得高興,聞言頭也不擡道:“你說。”

沈浪道:“是個容貌很美的姑娘,約莫到我的下巴那麼高,喜歡穿白衣--”話還沒說完,熊貓兒搖搖頭打斷他道:“不認識,不認識。”說罷站了起來,嚷道:“我要去方便一下,少陪,少陪。”我皺着眉頭想了想,這形容怎麼這麼熟悉啊?

金無望往我坐的地方瞄了一眼,又看了看熊貓兒。熊貓兒佯醉,嘩啦一聲碰打了桌上酒菜,湯汁淋漓灑了一金無望一身。熊貓兒見狀,連忙道:“罪過,罪過。”說罷就要去揩金無望的衣服。這一手我算是看清楚了--這貓兒的爪子還當真是快如閃電,若不是我早有準備、凝神細看,恐怕還看不見這精彩的一幕。。只見熊貓兒閃電般一勾手,金無望的荷包就被他順到了懷裡。

老金同志渾然不知,輕輕將熊貓兒推開,熊貓兒得了便宜賣乖,連連後退好幾步道:“我本事好意,朋友何必打人。”說完搖搖晃晃把着褲帶往後堂茅廁去了。

我心想戲看完了,準備離桌去找熊貓兒。我叫來小二結帳,那小二見我坐了這麼久才喝了一杯菊花茶,不由得拉着副寡婦臉。我又多數了好幾個銅板給他,他這才眉開眼笑地走了。慢吞吞地起來,一轉身,額頭碰在一個人胸口上,嚇得我哎喲一聲就要往後退,腳還被凳子絆了一下。對方輕呼一聲“小心”,伸手欲來扶我,我已經抓住桌沿穩住了身體,道:“哎呀呀!這是做什麼,站在人身後會嚇…”後面那死人兩個字還沒出口,我就嚥了咽口水,雖然面前那人貼得我太近,但我還是認出那身打扮正是沈浪。

輕功好了不起麼?輕功好就可以站在人身後嚇人?我嘟嘟囔囔拉低了帽檐就要走。

我往左邁一步,沈浪也邁了一步,又擋在我身前道:“綰綰?”

我乾笑兩聲,道:“你認錯人了。”

沈浪連聲音都帶上了一絲笑意:“我知道是你。”

我不情不願擼下帽子轉過身擡起頭,一對上他的臉,就看到他又露出了那種讓我發毛的笑容。我又呵呵呵地發出了幹不拉嘰的幾聲笑,道:“沈浪啊,是你,好巧,呵呵,好巧哈。”

沈浪明顯愣了愣,然後沒頭沒腦地說了句:“這顏色很好看。”

這顏色很好看?我順着他視線往下一看,頓時明白過來,敢情是說我今天穿的這一團火紅衣裳。

我挑了挑眉毛道:“原來你喜歡紅色啊。”

沈浪又愣了愣,隨後道:“不…我並不是喜歡紅色。我是說,你穿的這一身很好看。”

我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說道:“夸人好看就夸人好看,這話怎麼總撿半截子的說。我還以爲你是喜歡這顏色,原來是喜歡這…”說到這我哽了一下,活像只正在呱呱大叫的鴨子忽地被人掐住了脖子,接着迅速側過頭假裝對窗外的爬山虎產生濃厚興趣。我心想我一定是老了腦子不靈光了,今天總說些沒營養的話。幸虧我即時剎車,沒神經大條到條件反射把後面的話說出來--原來是喜歡這人?發什麼神經啊我…

沈浪的視線也飄忽了一下,乾咳了一聲。於是又是一陣尷尬。

這時金無望忽然厲聲道:“不好!追!”我如蒙大赦嗖地一扭頭,沈浪也是嗖地一扭頭,只見金無望站起身就要往熊貓兒去的方向追。

沈浪忙道:“等一等!”

金無望道:“怎麼?”

沈浪道:“你身上可是有什麼東西被摸去了?”

金無望冷冷道:“他取我之物,我取他性命。”目光一閃,突又問道:“他取我之物,你怎會知道?”

沈浪回頭對我道:“過來坐吧。”我點了點頭,走回他們那一桌坐定,這時沈浪纔拿出一疊銀票和一隻十分可愛精巧的小革囊道:“他將這疊銀票自你身上摸去,我不但又自他身上摸回,而且順手牽羊,將他懷中的革囊也帶了過來。”

金無望凝目望着沈浪,最後忽然露出了微笑--我不禁瞪大眼睛,我的媽呀,微笑--那微笑可算是十分明顯了,看得我眼都直了。金無望也會笑?只見他緩緩取了一杯酒一飲而盡道:“我已有十餘年未飲酒,如今卻不得不爲手腳最快的天下第一神偷乾一杯。”

沈浪故意笑問:“誰是第一神偷?莫非是那少年?”

我瞧這兩人你來我往地拍着馬屁,扯了扯嘴角道:“老金,你這老毛病又犯了,怎地總愛拍人馬屁?”

金無望忽然笑出聲來,道:“綰綰姑娘罵得對。只是這馬屁卻不得不拍--按理說方纔那漢子手腳也算是快得駭人聽聞,只可惜世上還有沈浪這麼一號人物,如此一來,他再也休想博這第一神偷的美名。”

沈浪哈哈大笑道:“罵人小偷,還說是賜人美名,如此美名,我可承當不起。”談話間又和金無望幹了一杯。我瞧他倆臉上神色,雙手支着下巴頦,心想這倆大男人又開始玩拿什麼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了,我是不是該在後面給他們弄個夕陽啊海浪啊的背景?

沈浪把革囊中的物事一一拿出,裡面有幾塊碎銀子、一張皺皺巴巴的紙,和一隻瑩瑩可愛的玉貓。沈浪搖頭道:“瞧這位朋友的手腳,收入本該不壞,何以只有區區幾兩傍身。”

我心想我這個貓大哥還真是把銀子都給了窮人,就算有節餘也全是買酒喝了。這時瞧見那玉貓可愛,忍不住從沈浪手裡拿過來把玩。那貓兒只雕了簡單幾刀,卻當真是虎虎有生氣,彷彿活貓一般頑皮可愛,想不到熊貓兒五大三粗,手卻靈巧的很。

沈浪展開那張紙,輕聲念道:“字呈龍頭大哥足下:自從大哥上次將小弟灌醉後,小弟便只有灌醉別人,自己從未醉過,哈哈,的確得意得很。這些日子來小弟又着實弄進幾文,但都聽大哥的話,散給些苦哈哈們了。小弟如今也和大哥一樣,吃的是有一頓沒一頓,晚上住在破廟裡。哈哈,日子過得雖苦,心情卻快活得很,這才相信大哥的話,幫助別人,那滋味當真比什麼都好。”

沈浪唸到這裡,眼光閃爍,大有激賞之色,道:“這少年果真是個慷慨角色。”復又念下面的內容,只叫我們忍俊不禁--“潘老二果然有采花的無恥勾當,已被小弟大卸八塊了。屠老刀想存私財,單一成偷了孝子,趙錦錢食言背信,這三個孫子惹大哥生氣,小弟削了他們一人一隻耳朵,卻被人販子老周偷去下酒吃了,小弟一氣之下,也削了老週一只耳朵,讓他自己吃了下去。哈哈,他偷吃別人的耳朵雖痛快,但吃自己耳朵時那副愁眉苦臉的怪模怪樣,小弟這枝筆,真他媽的寫不出,大哥要是在旁邊瞧着就好了。這一下,老周只怕再也不敢吃人肉了。”原本我聽說吃人耳朵還微微有點不舒服,越聽到後面越覺得怎麼這人耳朵在信裡被說得跟豬頭肉一般。金無望聽到這裡,也是有些失笑。

我正想着原來熊貓兒那晚還真不是胡謅,果然手底下還有那麼幾個人的,沈浪已經將下面的話念了出來:“幸好還有甘文源、高志、甘立德、程雄、陸平、金德和、孫慈恩這些孫子,倒着實肯爲大哥爭氣,辦的事也都還漂亮。小弟一高興,就代大哥請他們痛吃痛喝了一頓。哈哈,吃完了小弟才知道自己身上一兩銀子也沒有,又聽說那酒樓老闆是個小氣鬼,大夥兒瞪眼,便大搖大擺的走了,臨走時還問櫃檯上借了五百七十兩銀子,送給街頭豆腐店的熊老實娶媳婦。還有,好教大哥得知,這條線上的苦朋友,都已被咱們兄弟收了,共有六百零十四個,小弟已告訴他們聯絡的暗號,只要他們在路上遇着來路不正的肥羊,必定會設法通知大哥的。哈哈,現在咱們這一幫已有數千兄弟,聲勢可真算不小了,大哥下次喝醉酒時,莫忘記爲咱們自己取個名字。”其下具名是紅頭鷹。

數千兄弟?好傢伙。我吸了口氣,有些吃驚了。熊貓兒啊熊貓兒,當真人不可貌相。沈浪讚歎道:“好,好。果真英雄出少年。那紅頭鷹輕功比起斷虹子也不遑多讓,是江湖上叫的上號的獨行大盜,居然也能被這少年收服。”我一聽斷虹子三字,不禁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心想你個老人妖輕功好?最後還不是被我追上,好好,好個屁!

金無望冷冷道:“原來我們竟被看做是那‘來路不正’的肥羊。”

沈浪道:“方纔你取了那麼些銀票給那司徒變,想必是被他瞧見了。只是這漢子的確是個值得結交的英雄,這革囊也需得還給他纔好。”我聽見司徒變三字,頓時想到這司徒變說的就是那乞討的婦人,敢情金無望跟那婦人還有什麼交情不成?於是暗暗留了個心,記住了這個名字。

我把玩着那玉貓,翻過來,背面寫着幾個小字:熊貓兒自琢自藏自看自玩。沈浪瞧見那幾個小字,道:“原來他叫熊貓兒。”我道:“此人是我義兄,想見他,我帶你們去。”

金無望和沈浪俱都驚奇,沈浪問道:“義兄?你們是何時認識、何時結拜的…”

我把玉貓揣進口袋,道:“昨天斷虹子那老牛鼻子來找我麻煩,他出來幫我把那死老道趕走,我瞧着他順眼,就送了他一葫蘆酒。喝着喝着大家都覺得看着順眼了,索性就結拜了。”

金無望道:“真是個奇女子,行事頗有男子之風。”

我瞪了他一眼道:“老金,你若想埋汰我是個男人婆,不必拐彎抹角地說--你這愛拍馬屁的毛病何時能改改?”

金無望又微笑了一下,便再不說話。沈浪道:“他既然是你義兄,你怎麼還袖手旁觀。”

我聳聳肩膀道:“無非是好奇他順銀子的手法而已,反正你們倆都是大財主不是,權當是做了好事,反正銀子也是要捐給窮人的。”

金無望忽然對沈浪道:“她的脾氣跟你倒有異曲同工之妙,同樣是事事不上心。只不過這丫頭的玩性重得多,恐怕到時真不打算把銀子還我了。”

沈浪悠悠然道:“我本來也是無所謂的,若真讓他掏了銀子去,只怕你要大大肉痛一番了。這就是義氣,一般女子是沒有的。”

我哼了一聲道:“熊貓兒纔是我大哥,要講義氣該對他講——再說我的義氣可是爲了這天下的黎民蒼生講的,割老金一塊肥肉又如何。”

金無望和沈浪對視一眼,沈浪忍俊:“到底牙尖嘴利,不肯吃半點虧。”

金無望極其嚴肅地望着我,最後說了一句:“向來如此,習慣了。”

老金再次發揮了他那過人的喜感,雖然他講的不是笑話,但我還是咯咯笑成了一團。

說說笑笑間坐上馬車,一齊往冷大庫房趕去。路上偶爾零散聊上幾句,我問道:“你們此次來洛陽所謂何事?”

金無望道:“有兩件事,不過恰好能合在一處辦。”

我咦了一聲,問:“什麼事?”

金無望回道:“一是你,二是追查鬼窟之事。”

我目瞪口呆,看着沈浪道:“不是吧,難道你現在還想把我抓回仁義山莊去。”

沈浪身子微微一僵,隨即苦笑道:“並非如此…其實是有事要問你的。方千里等人失蹤,我們一路追查都沒有線索,這纔想讓你幫忙。”

金無望冷不丁又冒出一句:“綰綰姑娘真是枉費在下一片心意。”又轉向沈浪道:“你臉上寫着有兩件事要問,怎地只問一件。”

我呃了一聲,乾脆無視金無望--不等他繼續說,連忙打斷:“這方千里等人的下落,我正好知道。”

果不其然,這兩個正義過度的工作狂一起用眼神逼視我,弄得我極不自在地咳嗽一聲道:“此事說來話長。”

14.巧戲金不換9.朱氏雲天煉,牛竇吞氣散74.隱衷49.燭前夜話23.金鎖與家事69.蘭州的秘密38.沈浪番外51.潭中妖怪81.請君入甕64.倦鳥當歸(下)82.快活王3.尋貂10.白鶴與機關68.金瘋子15.追騎27.折枝風流(中)74.隱衷86.龍捲風16.弄塵48.謊言13.英雄宴2.變故38.沈浪番外12.風雪故人來67.冰融52.死人谷的往事50.離別36.第二雙異眼76.767.異眼的秘密60.噩夢86.龍捲風39.快活王應該怎麼死58.酒歌50.離別46.千面正解28.折枝風流(下)6.冷三41.問情(下)2.變故23.金鎖與家事48.謊言54.一隻碗和一隻盤子的愛情53.老金頭家的小金5.慘禍78.龍爭虎鬥13.英雄宴13.英雄宴46.千面正解41.問情(下)3.尋貂5.慘禍9.朱氏雲天煉,牛竇吞氣散86.龍捲風65.梅落9.朱氏雲天煉,牛竇吞氣散39.快活王應該怎麼死84.筆雲遇險10.白鶴與機關80.瑕玉63.倦鳥當歸(上)85.脫險75.入局16.弄塵19.雪夜疾行83.身陷囹圄5.慘禍44.花市尋徑57.出谷50.離別87.詐降10.白鶴與機關2.變故68.金瘋子59.一箭三雕44.花市尋徑58.酒歌47.鬆殞23.金鎖與家事68.金瘋子33.計拔雞毛19.雪夜疾行2.變故7.異眼的秘密66.獵者與獵物48.謊言57.出谷68.金瘋子59.一箭三雕9.朱氏雲天煉,牛竇吞氣散54.一隻碗和一隻盤子的愛情9.朱氏雲天煉,牛竇吞氣散27.折枝風流(中)36.第二雙異眼8.鐵鉤88.喜宴71.神秘騎士80.瑕玉46.千面正解
14.巧戲金不換9.朱氏雲天煉,牛竇吞氣散74.隱衷49.燭前夜話23.金鎖與家事69.蘭州的秘密38.沈浪番外51.潭中妖怪81.請君入甕64.倦鳥當歸(下)82.快活王3.尋貂10.白鶴與機關68.金瘋子15.追騎27.折枝風流(中)74.隱衷86.龍捲風16.弄塵48.謊言13.英雄宴2.變故38.沈浪番外12.風雪故人來67.冰融52.死人谷的往事50.離別36.第二雙異眼76.767.異眼的秘密60.噩夢86.龍捲風39.快活王應該怎麼死58.酒歌50.離別46.千面正解28.折枝風流(下)6.冷三41.問情(下)2.變故23.金鎖與家事48.謊言54.一隻碗和一隻盤子的愛情53.老金頭家的小金5.慘禍78.龍爭虎鬥13.英雄宴13.英雄宴46.千面正解41.問情(下)3.尋貂5.慘禍9.朱氏雲天煉,牛竇吞氣散86.龍捲風65.梅落9.朱氏雲天煉,牛竇吞氣散39.快活王應該怎麼死84.筆雲遇險10.白鶴與機關80.瑕玉63.倦鳥當歸(上)85.脫險75.入局16.弄塵19.雪夜疾行83.身陷囹圄5.慘禍44.花市尋徑57.出谷50.離別87.詐降10.白鶴與機關2.變故68.金瘋子59.一箭三雕44.花市尋徑58.酒歌47.鬆殞23.金鎖與家事68.金瘋子33.計拔雞毛19.雪夜疾行2.變故7.異眼的秘密66.獵者與獵物48.謊言57.出谷68.金瘋子59.一箭三雕9.朱氏雲天煉,牛竇吞氣散54.一隻碗和一隻盤子的愛情9.朱氏雲天煉,牛竇吞氣散27.折枝風流(中)36.第二雙異眼8.鐵鉤88.喜宴71.神秘騎士80.瑕玉46.千面正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