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林晚兒睡得很不安穩,迷濛之間感覺一道眼睛緊緊的盯着自己,讓她無處躲藏,這種感覺很詭異。
清晨的鳥鳴格外脆耳,落在林晚兒耳畔卻有幾分雜亂,聒噪的讓她有些頭痛。
等林晚兒再次睜眼的時候,明月和那癡傻女人不知何時已經離去,屋內只剩她一人。
她起身揉了揉額頭,頭痛的厲害,披衣走到窗下,伸手打開窗戶,屋外的晨風清揚拂在臉上,頓時感覺痛意輕鬆不少。
她不經意的擡眼,恍惚間卻瞥見在南屋靈堂門口,有兩個身影糾纏在一起,林晚兒心下一緊,定睛瞧去,見明月正在與那癡傻女人扭打在一起,那女人歇斯底里的胡亂使勁揮舞着四肢,竟如市井潑婦一般,明月一時竟無法近身。
突然,一道紫色麗影蹁躚而來,輕輕落在癡傻女人身後,柳眉一橫,擡起玉臂一掌斜劈她頸旁,那癡傻女人身子一顫,仰起頭瞪着眼,身子便斜斜的軟了下去。
明月眉毛糾在一起,揉了揉被那女人掙扎時打到的手臂,有些錯愕的看着緩緩收手的般若。
般若揉了揉眉心,不耐煩的睨了她二人一眼,不耐煩道:“一大早吵死人了。”
說罷,冷哼一聲便拂袖而去。
明月瞧着般若嫋嫋細風似一般的背影,吐了吐舌頭,看着地上躺着軟綿綿的癡傻女人,翻了個白眼,道:“這個阿癡,半夜爬到屍體上,她也不嫌晦氣。”
說罷,起身擡着那女人的腿向屋裡拖去,明月卻感覺後背猛地撞上了一人,立刻驚了一跳,連忙回身看去,看着身後負手的林晚兒才緩了口氣,拍了拍胸口抱怨道:“姐姐,你怎麼走路沒聲音?”
林晚兒蹙起柳眉,瞟了一眼地上的女人,問道:“明月,你方纔說什麼?”
明月鬆了女人的腿,將身子湊到林晚兒身旁,側目看了一眼靈堂,想起剛纔那一幕仍然心有餘悸,撫着胸口道:“姐姐,你不知道,今早我醒來時就不見阿癡的身影,我見你睡得香甜,就沒有吵醒你。”
“阿癡?”林晚兒挑眉。
明月衝着林晚兒眨眨眼,摸了摸鼻子道:“我可不是故意嘲笑她,我見她癡傻,又沒名字,總不能一直叫她癡傻女人,怪麻煩的,所以纔給她起了這個名字。”
林晚兒無奈的瞧着明月,突然伸手點在她額頭,忍俊不禁道:“你呀你,快說說,她怎麼了?”
明月正了神色,回憶起方纔所見眼中劃過一絲膽怯,道:“我睜開眼找不到阿癡,便在小院裡四處尋找,結果在院裡找了個底朝天也尋不到她,卻無意間吵醒了般若姑娘,我當時以爲阿癡可能是走了,所以打算放棄,可般若姑娘卻在靈堂前止了步,當時她一瞬不瞬的看着靈堂有一會兒,不曾想她卻突然說,她聽見靈堂裡有呼吸聲,我當時一聽就嚇得半死,靈堂裡只有死人林德棋呀……”
明月頓了頓,眼角眉梢染了一絲懼意,林晚兒聞言水眸中卻劃過一厲芒,她一把攬過明月的肩,追問道:“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
明月雙手撫了撫胸口,略略平息呼吸,才接着道:“後來,我和般若姑娘一起進了靈堂,可卻發現靈堂裡的棺材竟然是是空的!般若姑娘眼睛直直落在簾幕遮擋的小屋裡,我當時恐懼直想逃離,結果卻被般若拽住不讓我離去,我,我壯着膽子與她一起挑來屋門垂下的黑幕,我只見她閃身就進了那小屋,無奈,我只好咬牙進去,可我走進去,卻發現了不可思議的一幕!姐姐,你猜我看到什麼?”
林晚兒峨眉緊緊蹙着,搖了搖頭,明月恐慌的睜大雙眼繼續回憶道:“我發現阿癡竟然趴在林德棋的屍體上!而且面容安詳的睡着了,嘴角似乎還帶着一抹笑意,空氣中,空氣中似乎還有一種味道瀰漫……”
“什麼味道?”林晚兒心中一緊,急忙問她。
“似乎,似乎是一種藥膏的味道,帶着一絲香甜的薄荷味,當時我恐懼的大喊出聲,卻不想吵醒了阿癡,她這才發狂的跑出靈堂,我追了出去想要攔住她問個究竟,一時,一時竟被她打傷,要不是般若……哎,姐姐,你要去哪兒?”
明月看着林晚兒濛濛若水的眸色猛地一沉,還未等她說完話,便突然轉身大步向靈堂裡走去,林晚兒沒有回答明月的話,閃身走近靈堂直直挑起簾幕進了小屋。
明月看着地上的阿癡,又看看已經進了靈堂的林晚兒,咬了咬牙還是跟上林晚兒,閉着眼一頭就衝進靈堂裡。
等她走進小屋裡時,發現林晚兒正擡手緩緩碰向林德棋的屍體,明月大驚,急忙走過去抓住她的手道:“姐姐,你要幹什麼?”
林晚兒眼中噙着凜然一芒,緩緩開口道:“有些時候,身上的傷痕是改變不了,這是直接出賣自己的證據!我倒要看看,他身上有沒有證據!”
說罷,她拂掉明月的手,走到林德棋屍體旁,擡手欲將他身上的衣服解開!
可竟林晚兒沒有想到的是,此時林重突然走了進來,一雙混濁的老目冷冷的盯着林晚兒,怒哼道:“林姑娘,請你自重,就算我兒已去,可畢竟男女有別,別毀了姑娘清譽,竟然連死人都不放過!”
林晚兒側目而視,看着門口負手而立的林重,清麗的眼中透出凜然,蘊在眼角眉梢的都是冷意,勾脣哼道:“林族長來的可真是時候,怎麼族長是怕我解開你兒子的衣衫,發現些什麼麼?”
林重老謀深算的眼裡,眼波沒有一絲波動變化,直直迎上林晚兒的眼,沉聲道:“林姑娘在說什麼,老夫聽不明白,我兒已去,還請林姑娘自重。”
此時林沉也走了進來,和林重極其相像的臉卻是比他年輕了許多歲,也,陰鷙許多,以往林晚兒沒有細細觀察過他,今日才發現,原來他也不是個尋常人物,不過今日他的氣色有些陰沉。
而胭脂隨後也走了進來,乖巧的站在林重身旁很是安靜,她低垂着眉眼,看着自己的腳尖,一直沒有擡眼看着冰牀躺着的丈夫屍體一眼。
林晚兒冷眼瞧着三人,只覺一種詭異的氣息在三人身上流轉,這讓她更加肯定,這林家肯定有貓膩!
“既然林族長不肯,晚兒也會執意,不過,請族長記住,死去的可都是你的族人,莫要對不起族長二字,明月,我們走。”
林晚兒一雙杏眼清冷徹骨,深深看了一眼林重,冷哼一聲,拉起明月向屋外走去。
“等一下。”
林晚兒聞聲頓足,擡起頭看着林重,見他也是一眸驚愕,原來,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弟弟,林沉。
“我豈會讓你隨便侮辱我大哥與侄兒,不知林姑娘究竟懷疑什麼,莫要紅嘴白牙隨意冤枉了別人!”
林沉說話聲音不高,卻是落地有聲,容不得別人質疑。
這話落在別人耳中,也許是兄弟情深,可落在林晚兒耳中卻是別走深意。
林晚兒輕輕勾脣,看來,有人按耐不住了。
“好了,阿沉,勿要多言,別擾了德棋亡魂。”
林重老眸幽沉,轉向林沉,眸裡似有一道寒光射出,眼神清冽的直視眼前之人,似有一種無形的壓力。
林沉勾脣輕輕一笑,便將此壓力化的無影無蹤。
“哥哥,這不是你的性子,平時你眼裡揉不得沙子,今日是怎麼了?有人冤枉德棋你竟然視若無睹,還是哥哥你在怕什麼?”
果然,好戲開始了。
林晚兒不動聲色,細細看着幾人,心中漸漸明朗幾分。
林重還未言語,身後的胭脂明眸微動,束腰芊芊一福,朱脣輕啓道:“爹爹,德棋有的突然,我不想有人冤枉他,既然林姑娘不方便,那麼便由媳婦兒來吧。”
林重眉目肅然,眼波中隱有一絲慌亂,胭脂未等他言語,邁着細碎的步子,走到林德棋身旁,勾起手指捻着他胸旁的帶子,輕輕一扯……
林重變色一變,呼吸變的緊促,急忙擡手,慌道:“胭脂……”
可已經來不及了,隨着胭脂的勾扯,林德棋的衣服直直敞開,胭脂兩手扒頓下他的褻衣,頓時,林德棋麥色胸膛便裸露在衆人眼下。
林晚兒側過泠眸,看着他的胸膛眼神一滯,竟然光滑平坦沒有一絲傷痕和淤青。
難道是她猜錯了!
林晚兒懷疑林德棋根本就沒死,就是昨夜的黑衣人!
那惡魔面具狠了心要殺林重,可黑衣人拼命阻止,她本以爲,是林重指使林德棋炸死,暗中爲自己籌謀,可現在看來,難道是她猜測錯了!
“你們鬧夠了麼,鬧夠了就給我出去,別打擾我兒亡魂!”
林重看着兒子的屍身久久怔愣不已,驀地,他身子微顫後退了一步,眼中蓄滿淚水,似乎下子老了十歲……
林晚兒沉下雙目,難道,林重也以爲他的兒子沒死,他也懷疑,昨夜的黑衣人是他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