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兒和蕭聽風剛步入窯洞,一股詭異的陰風拂面而過,即便是夏日裡也寒得徹骨。
二人小心翼翼向洞裡摸進,越行至深處眼前越是漆黑一團,淹沒了二人視線,只靠得林晚兒手中微弱的火把辨識,陰風嗖嗖的發涼,讓人不禁毛骨悚然。
窯洞不大,林晚兒和蕭聽風走了沒幾步便到了盡頭,而這盡頭是一方圓室,長約五丈餘。
林晚兒藉着火把微弱的光,看見火燒後黑黢的石壁縫隙間,竟長滿了綠色的苔蘚,林晚兒伸手摸了摸,發現石壁竟是溼漉漉的,她不禁顰蹙起柳眉,這裡四下無水源石壁何故如此溼漉?
“桀桀桀桀……!!”
一聲童稚的笑聲倏地響起,聲音在二人耳邊忽遠忽近,不似真實,倒像是從無盡地獄中傳來小鬼的詭笑,令人緊張異常。
林晚兒與蕭聽風相互對了一眼,皆是一驚,洞口離此雖有些距離,但也不是很遠,若是外面傳來的聲音,怎麼會聽不見明月的呼喊?
難道,這聲音是從這裡傳來的?
林晚兒星眸沉了下去,心中一緊,擡眼看向蕭聽風,發覺他正用手指敲着石壁,看來,他也覺着這笑聲是從這裡傳來。
林晚兒擡起手臂藉着火光仔細的觀察着窯洞,陰暗的窯洞裡空無一物,只有四周黑黢黢的石壁,猶爲冰冷。
“在這裡!”蕭聽風突然開口,引得林晚兒側目,順着他的指引瞧去,果然在窯洞角落不起眼處有一個缺口,缺口裡面也是漆黑一片,若是不仔細看去,還真是看不出。
火光悠弱,蕭聽風雙手環胸擡眼看着林晚兒,桃葉眉水潤眸別有風情,笑着竟揶揄起來,道:“晚兒,這回可是我先發現的。”
林晚兒沒有理會他,看着這缺口流轉的星目漸漸凌厲起來眸似劍光,沉着聲兒道:“也許,當日春蟬根本就沒有死。”
蕭聽風聞言收了笑意,看着腳下的缺口,輕聲道:“你是懷疑當日春蟬是從這裡逃出去的。”
林晚兒擡眼衝他淺笑,嘴角掛着朵嫣然的花,鮮豔的紅脣微微張頜,像是一顆成熟的櫻桃,倒讓蕭聽風有些失神。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說罷,俯身鑽進那缺口裡,蕭聽風看着她消失的身影,收了神色一雙黑眸深邃如碧潭,略略思索還是俯身鑽了進去。
只是二人這一鑽,卻發現這窯洞突然豁然開朗,微微明亮起來,原來這裡暗藏天地。
一汪清泉,一池碧潭,雖然不大,卻別有洞天。
幽潭輕聲低吟間盪開池水上散出了大大小小的漣漪,漣漪漸漸盪開,一圈又一圈地擴大。
碧潭像錚亮的明鏡,又如墨綠的翡翠,當真是美極,潭水微微晃動卻顯得深不可測。
“桀桀桀桀!!!”
稚嫩的童音再次想起,這回可是在耳邊了,林晚兒身側的手腕微動,一柄短刀從袖中滑出。
二人擡眼看去,見那穿着紅披風的鬼孩子大咧咧的坐在潭中凸出的大石上,臉上紅色的紋路交錯有些恐怖,一張稚嫩的小臉卻是面無表情。
而他的手中竟然抓着一條蛇!
蛇頭被他用二指捏住,蛇身害怕的扭曲掙扎着,蛇尾卻倏地纏在他手腕上,那鬼孩子只是低頭淡淡的瞥了一眼,看着蛇在他手中掙扎抽搐,咧開紅豔的小嘴笑着,紅眸中的波光突然一厲,小手輕輕碾碎了蛇的頭,利落的將蛇腹破開,輕輕取出蛇膽,將無用的蛇身隨手撇了出去,放在嘴裡輕嚼着,膽汁破裂,鮮血自鬼孩子口中流下。
突然,鬼孩子猛的擡頭看着她二人,眼神竟有些陰鷙,這種眼神絕不會屬於一個孩子!
“桀桀桀桀桀!!!”
那鬼孩子竟又仰頭大笑了起來,嘴角的血跡未乾,順着腮緩緩滴入碧潭裡。
“滴,滴!”
突然,男孩止住了笑聲,擡眸直直盯着林晚兒與蕭聽風,沒有一絲神色,林晚兒心中一驚。這鬼孩子怎麼和那日在竹林裡神色完全不同。
“碰!”的一聲響起,碧潭水花四濺,那鬼孩子竟跳進了水潭裡,只在須臾間便沒了蹤跡。
林晚兒沒有猶豫,縱身旋轉,也跳進潭裡。
蕭聽風低頭瞧着自己一身紅豔的緋緞錦袍,無奈的搖了搖頭,也隨之跳了進去。
小山重疊,綠水淙淙,翠青叢漫的半山間,赫然伸出一個面目猙獰的龍頭來,龍嘴吐出綠泉,懸空飛流下入水池,水勢由帶漸細,終成綠線,水聲叮咚如琴瑟鳴奏,甚爲悅耳,構勒成一幅絕美的水墨丹青。
芳菲的六月,此處如詩如畫。若漫步於此處春暖花開的時節,捻一縷暖風,靜靜地守着初放的綠,安然靜美,當真是歲月如歌。
只是那鬼孩子已然沒了蹤跡。
蕭聽風半個身子依在水裡,紅綃飄漾在池水中,妖嬈若那盛開的一朵紅蓮,也毫不遜色,他拈着手指輕點着額頭,細語柔聲道:“沒想到碧潭的另一端竟是這兒,這裡的確是葬身的好去處。”
林晚兒瞥了他一眼,收回視線,緩緩從池水中走出,看着岸旁一座孤墳,淡淡道:“原來,她終究還是已經不在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