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我不顧一切地衝過去, 緊緊地制住他的手。
“1003852,你不可以這樣!你答應過會讓我活到老死的,我還不想死, 你不可以出爾反爾!”
“何必呢?”1003852平靜地看着我, “你過得並不開心。如果不是你把自己的靈魂弄得這麼虛弱, 就不會被這個身體逼出來。跟我回地獄吧。作爲對我的失誤的補償, 我一定會讓你得到最好的安排。”
“我不要什麼最好的安排!”我拼命搖頭, “我要留在這裡,你讓我回去!”
我堅定地望着他,他亦回望我, 不過很顯然地生氣了,“胡瑩小姐!鑑於你那顆被汽車壓壞的腦袋對信息的吸收異常有限, 我可以不厭其煩地告知你, 作爲你的勾魂使, 我有權決定關於你的一切事宜,甚至無需徵求你本人的意見!”
“不可以這樣的!”我慌張地抓緊他的手, “我有人權,我要上訴!”
“你到底要我說多少遍!”1003852極近抓狂地吼道,“你已經死了!”
不!我後退一步,緊緊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他的聲音,卻依舊清晰無比地傳進來, “你早就死了, 兩年前就死了。你會多活兩年, 完全是因爲一個錯誤。這是一個不屬於你的時空, 這是一具不屬於你的軀體, 這裡不屬於你,這是一個錯誤。現在, 是糾正這個錯誤的時候了。”
“不,我不想死……”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支離破碎。
有什麼東西自眸中滑落,透明的,如這世上最美的水晶。原來鬼魂也是有淚的,美得如夢似幻,卻閃爍着叫人心碎的光澤。
“丫頭!我聽丁卯亥說……丫頭!你怎麼哭了?”我被人扶起,擡頭,原來是丁丑酉從牆後面鑽了進來。
“快別哭了丫頭,你哭得我的心都酸了。”丁丑酉一邊拍着我的背,一邊細聲安慰。
“我……我不想死……”我哽咽道。
“我還以爲什麼事呢!”丁丑酉一臉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我聽丁卯亥說遇見你了,還以爲你活膩了呢。”
我眨眨眼睛,恍過神來一把將丁丑酉抓住,好似抓着一根救命稻草,“我想活,想活。但是1003852他要帶我走,我不要走……”
“這就是你不對了,1003852。”丁丑酉看我一陣,轉向1003852,“大丈夫一諾千金!而今我家丫頭還沒想死呢,你怎麼可以帶她走?”
1003852沉了臉色,“這件案子本來就是我負責的!我有權決定怎麼做對她最好!還有,她什麼時候變成你家的了?”
“我說是我家的就是我家的!”丁丑酉抱布娃娃般一把將我抱起,“我就喜歡這丫頭的性子。本來還想說,要是她活膩了,我就……”
“丁丑酉!”1003852怒不可遏地搶過我,“我警告你!不要妨礙我工作!”
“什麼鬼話!”丁丑酉二話不說將我搶回來,“都說了是我家的了!我怎麼可能看着你殘害我家丫頭卻撒手不管?”
“真是夠了!”1003852把我扯回來,“就你愛多管閒事!當初就不該聽你的!要不然今天就不會惹出這麼多麻煩!”
“我多管閒事?要不是我多管閒事,我家丫頭就讓你害死了!”
“我才被你們兩個害慘了!”
“……”
頭好暈。
我沒有人權,不知道有沒有鬼權呢?被他們搶來搶去的我暈頭轉向地想。
“丫頭!丫頭!你沒事吧?”丁丑酉拍着我的臉,緊張地問。
“我好暈。”我有氣無力地說。
丁丑酉看了看天色,“天快亮了。”
他說着,放開我,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抱住1003852。
衝我咧嘴一笑,他對我道,“我攔住他了!你快回去吧。”
回去?我看看林惠蘭的身體,然後擡起無辜的臉,委屈地看着他,“我……不會。”
丁丑酉一愣,隨即臉上烏雲壓過。
正在掙扎的1003852停下來翻白眼,“她還真是……一點做鬼的自覺都沒有。”
丁丑酉突然笑了,放開他道,“顯而易見,不是嗎?”
他說完,一邊活動手腳,一邊轉向我。
現在是什麼狀況?我無助地看着丁丑酉。
丁丑酉回我一笑,“顯而易見的,你需要我的幫助!”
說完,長腿一掃……
爲什麼……嗚……爲什麼又是屁股?
我撐着快散架的身體,從牀上坐起來。
“惠蘭!”劉軒第一時間奔了過來,扶起我的身體。
我眨了眨眼睛,伸手在他臉上摸了摸。觸覺真實!
“我活過來了!劉軒!”我激動地一把抱住了他,“太好了!我又活過來了!”
“惠蘭……”
好容易激動的心情終於平復下來,我放開劉軒,跳下牀,腳不點地地往外衝。
“惠蘭!你要去哪?”
我頭也不回,“我要去見皇上!”
我披着一頭長髮,我只穿着白色中衣,我光着腳。可我顧不了這些。
我看不見宮人們驚訝的目光,看不見跪了一地的宮女和太監。
我掀開隔開我和皇上的白色紗簾。
他還跪在太后的牀邊,他還握着她的手,他的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
我衝過去,緊緊抱住他,用盡一生的力量。
“我回來了。”我說。
“惠蘭,惠蘭……”他用顫抖的音,輕喃我的名字。
他微顫的手,撫過我的長髮、肩頭、腰際,輕柔地,帶着恐懼與不確定。
“我在。”我深深地看着他,“是我,我回來了。再也不離開了。”
“惠蘭……”他終於狠狠地摟緊我,揉進骨髓般用力。
“……回來了,就不準離開,不準……”
《大燕國史》:
……志帝獨寵皇后林氏,有二子一女,皆爲皇后出。二十八年,傳位於長子宇文。又五年,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