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長,人帶來了。”一個聲音在指揮車外響起。
楚天齊直接道:“高峰,讓他坐上車來。”
車門一響,一個人在車下說了話:“局長,有您在車上坐着,我哪能坐呢,我還是在車外面回話吧。您是一身正氣的人民保護神,我是經常犯小錯誤的小丑,您是全許源縣老百姓的……”
楚天齊打斷對方:“陳文明,我真服你了,你的鬼話怎麼那麼多?讓你上來就上來,囉嗦什麼?給你一個立功的機會。”
車下站着的正是陳文明,是楚天齊專門讓高峰給帶來的。陳文明一聽對方的話,馬上來了精神:“局長,剛纔您和老傢伙的對話我聽到了,您是讓我質問他嗎?我一定會問的他啞口無言,體無完膚……”
“我可警告你,我是讓你和趙伯祥對質,並不是質問他。你在講說某些事的時候,一定要實事求是,少給我說這麼多費話,尤其不能誇大其詞。假如你所說不完全屬實,那趙伯祥肯定不承認,還會反說誣衊他,更不願意認罪。如果因此影響了整個行動,那你不但沒有任何功勞,反而還要罪加三等,明白了嗎?”說着,楚天齊瞪起了眼。
迎着對方凌厲的眼神,陳文明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結巴着道:“好,好,一,一定。”說完,向指揮車上爬着。
由於陳文明戴着手銬,上車實在不方便,高峰便在後面推了一把,直到那小子坐到了座椅上,高峰才從外面關上了車門。
掃了一眼身旁,楚天齊發現,幾天不見,陳文明瘦了一大圈,以前的大肚子不見了,臉也成了一窄條,看來鐵窗經歷讓這小子減了肥。
打開喊話器開關,把喊話器遞了過去,楚天齊向陳文明示意了一下。
陳文明雙手捧着喊話器,喉頭動了幾動,才說話:“趙伯祥注意了,趙伯祥注意了,我是陳文明。以前我是你的戰友,後來我是你的同夥,不過現在我已向人民徹底坦白,你也要……”
“陳土匪,少裝大瓣蒜。姓楚的怎麼讓你和我對話,你算什麼東西?這純屬是侮辱我,其實也是侮辱他姓楚的。”趙伯祥的語氣充滿不屑。
陳文明大聲質問:“趙伯祥,老實點。現在都到了這個地步,你竟然還擺臭架子,還要作威作福,你的性質非常惡劣。我想問你,你就要這樣一直與人民爲敵嗎?你就要帶着花崗岩腦袋進墳墓嗎?”
這傢伙嘴裡怎麼這麼多零碎?楚天齊馬上在陳文明胳膊上拍了一下,示意對方說正題。
陳文明諂媚的一笑,點了點頭。
趙伯祥罵道:“我說了,你算什麼東西,給老子提夜壺都不配……”
“趙伯祥,別逼文明人說髒話。”陳文明打斷了對方,“你固然以前職務比我高,資歷比我老。但那隻能說明,黨和政府對你不薄,對你的付出給予了回報。然而,你不思黨恩,做出了人神共憤的事。從這點來說,咱倆是沒法比,不過卻是你比不上我,因爲我是小錯,你卻是大惡。”
楚天齊很無語,陳文明怎麼就那麼多廢話,乾脆他也就不提醒了,趁着這傢伙白話,自己也好了解一下現場情況。於是,楚天齊讓高峰看着陳文明,自己從車上下來了。
“陳土匪,有屁快放。”趙伯祥顯然也膩歪了陳文明。
“好,那我就從頭說起。”陳文明開始羅列對方的罪名,“一、你殘害無辜,光是戰友,你就害死了好幾位。原秋胡鎮派出所主持工作的副所長高大柱同志,就是你指使人用毒蛇害死的,別以爲我不知道,連蓮、吳信義都是受你指使。許源縣公安局前任局長趙新華、杜長生也是直接或間接死在你手,臨死還給人家潑了一身髒水,還不是你覺得人家擋了你升官的路,動了你作惡的事……”
現場交戰雙方在交戰間隙聽到陳文明的話,都不禁莞爾一笑:這哪是罪犯勸罪犯?分明是審判長宣判的語氣。
足足二十分鐘,陳文明才說完對方一部分罪名。
趙伯祥實在憤怒不已,竟然讓這樣的人質問我,真是奇恥大辱,於是他粗暴的打斷對方:“陳土匪,少他*媽的廢話,還不是你以前敲過姓楚的竹槓,現在又犯在人家手裡,所以就千方百計的溜鬚拍馬舔溝腚?姓楚的,你少讓這樣的傢伙侮辱老子,老子不和這種奴才對話。”
楚天齊也覺得陳文明說的差不多了,要是再讓小子說下去,怕是兩個小時都打不住。於是他拿過喊話器,說:“趙伯祥,你要擺正自己的位置,老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派頭有什麼用。陳文明剛纔說的這些,無論你承認不承認,我們都有證據。下面我再找一個人,你聽聽他怎麼說。”說着,示意陳文明下車。
陳文明戀戀不捨的走下指揮車,一邊和高峰走去,一邊還打聽着立功的事。
車外傳來了趙伯祥的咒罵聲:“陳土匪,你這個兩面三刀的叛徒,像你這樣的傢伙,絕對不會有好下場的。你別以爲自己作惡少,其實就你辦的那些事,也他*媽的夠槍斃了。”
……
不多時,柯曉明到了指揮車上,他也是楚天齊刻意讓高強給帶來的。
楚天齊對柯曉明就比陳文明客氣多了,柯曉明是戰友,是可能被別人冤枉的戰友。
柯曉明接過喊話器,說道:“趙政委,我是柯曉明,雖然你對我做了那些事,但我還是要稱呼你一聲‘政委’,因爲你一直是我尊敬的人。如果沒有七月十五日那天的事,我會一直在心中保留對你的良好印象。那天的事,是我萬萬沒想到的,可能好多同事都想不到,那我就在這兒和大家說一下經過。
七月十四日,我到鄉下執行任務,晚上就住在了那裡。凌晨的時候,接到曲局電話,說有任務,我便急着往回趕。很巧的是,在快進城的時候,接到了你的電話,說要和我一同去現場。我沒有多想,自然是聽你的,專門繞了幾步路去等你。你當時還說考慮到我連夜開車太勞累,要由你開車,讓我坐到後面休息。我拗不過你的熱情,感激的坐到了後座上。
咱們快到北廟丘的時候,就聽到了局長和連蓮的對話。你放慢了車速,說是讓我在大戰之前多休息一會,其實現在想來,你應該是想聽連蓮會否說出對你不利的話。到了現場的時候,你把車故意停到了後面,還說不要下車,要看看情況。這還不算,你還讓我做好戰鬥準備。就在我把配槍剛剛拿出來的時候,你一拳打在我的頭上,我就昏迷了,不知你平時隱藏着戰力,還是你手裡有什麼兇器?依靠着殘存的記憶力,我記得你是戴着手套從我手中搶走手槍的。
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十月二十七日了。我當時正好聽到你派去看我的兩人說話,才知道自己被做爲了槍擊連蓮的兇手。我那時沒敢睜眼,只到半夜才抽空向局長求救,我這才脫離你的人控制。慶幸的是我沒有死,還慶幸的是,我在車上安了一個非常隱密的執法記錄儀,沒有被你們發現。雖然上面拍的不是特別清晰,但事實卻很清楚,包括你開槍的畫面都有。趙政委,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你會對我那樣,你差點把我送到鬼門關呀。當然,你開槍是不是爲了殺人滅口,那只是我推測的,只有你自己心知肚明。”
趙伯祥的聲音響了起來:“柯曉明,你今天還能喊我一聲政委,我很欣慰,說明我趙伯祥這麼多年沒有白混。說起來那天的事情也是事出有因,當然你是無辜的,我要向你說聲抱歉。不過,你也應該從中汲取教訓,要牢記‘配槍就是警察的命’,要時刻保護好。除了把命交給自己外,誰都不能信,即使是最親的人也不行。”
“謝謝趙政委。”柯曉明道。
“哎,以前的時候聽到這個稱呼,真的不以爲然,好多時候都挺煩的。可現在卻沒人再願意這麼叫我了,到頭來只有老對頭的屬下這麼稱呼。悲哀呀,悲哀。”趙伯祥的聲音透着無奈和悲涼。
楚天齊衝着柯曉明揮揮手。
柯曉明會意,把喊話器交給楚天齊,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槍聲越來越小,越來越零散,顯見一些抵抗已經結束。整個隊伍都在向前推進,楚天齊乘坐的指揮車也行進到了擋車杆裡面的區域。
“姓楚的,你在嗎?”外面又想起了趙伯祥的聲音。
楚天齊一邊注意着外面的情形,一邊和對方答話:“趙政委,沒想到你還挺看重這個稱謂的,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小子,我說過,得意莫張狂,不要總是一副勝利者的口吻,你不過就是個黃嘴叉沒褪的東西,有什麼資格教訓老子?”趙伯祥的聲音充滿不屑,“以前的時候,我看你雖然有時做事稍微霸道了一些,不過起碼錶面還裝的挺像。今日才發現,你是另外一種陰險,你讓這些人和我對話,是想坐實什麼?是想讓我當衆丟醜?是要對我審判嗎?就憑你,還有剛纔的那些人,你們夠格嗎?”
“正義當然可以審判邪惡了。”楚天齊臉上帶着壞笑,分明是在噁心對方。
“狗屁,不過是一些歪瓜裂棗,還敢自詡正義?好啊,那就讓他們都上吧,老子根本無所謂,你不就是想造老子的反。”趙伯祥說到這裡,重重的“哼”了一聲。
“趙伯祥,注意你的用詞,這不是造反,這是控訴。”楚天齊笑着說,“彆着急,被你迫害的人都會揭發你的,很快就會又來一位。”